《今天开始养鬼王》巧克力香菇

4、第 4 章

　　一阵冷风之后，秦牧野眯缝着睁了睁眼，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他又连忙将眼睛闭上。

　　秦璐在门外慌忙叫喊：“小野……小野，仙姑，仙姑……”

　　稍稍适应了一会儿，秦牧野再次尝试着把眼睛睁开。房间依然是之前那个房间，此刻却又很不一样。

　　惨白的蜡烛东倒西歪，地上的莲花灯翻了一地。

　　而何仙姑正敞着内黄外黑的袍子，头上的道冠歪去了一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拼命地用拇指掐他的人中。

　　唇上火辣辣的疼，秦牧野推开何仙姑的手，猛然翻身坐起。

　　何仙姑见他恢复了意识，着实松了一大口气，胸口不住起伏，连喘好几下才开口：“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什么感觉？”

　　秦牧野活动活动手脚，那种被束缚的感觉隐隐还在，不过已没有之前那么重。

　　他再环顾四周，无尽黑暗消失，他依旧在小屋子里，魅鬼却没了身影。

　　香蜡燃烧后的焦味充斥鼻腔，他这才回过神来，魅鬼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也不见了。

　　秦牧野深吸鼻子，慌忙低头看手腕，腕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要是梦，那梦也过于真切了。

　　他轻叹口气，轻轻捏着右手手腕，从黑漆方桌上下来，推开何仙姑，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很诡异。

　　一切都过于诡异！

　　门上的插销已被秦璐从外间拍打得快要松脱，秦牧野滑开，跌跌撞撞向外间走去。

　　不知不觉间，他一身冷汗，被空调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惊讶地感到，空调风和靠近魅鬼时感受到的冷气非常不同。

　　魅鬼带来的冷，是那种沁入骨髓，让人刻骨铭心的寒冷，但同时又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引人贪恋的东西在。

　　秦璐关心地围上来，帮他用手掌揩去额角汗珠：“小野，你还好吗，刚才里面好吵。”

　　秦牧野顾不上看她，路过摆放贡品的案几时，
　　盯着盘子里的烧鸡愣住了神。

　　烧鸡颜色暗淡、毫无光泽也无香味，鸡头蔫蔫地耷拉着，鸡腿和鸡翅膀溢出盘口，像是在做无声的挣扎。

　　不禁让人想起，魅鬼潇洒抛去的鸡骨架大概就来源于此。

　　这？

　　不可思议，着实夸张！

　　难道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真的意外地与那魅鬼绑定了主仆锁？

　　他的小鬼原来就长那样？

　　秦牧野垂下肩膀皱紧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徘徊心头。

　　“刚才怎么回事？”秦璐紧张地扶住秦牧野肩头，看向帽冠都快掉到肩膀上的何仙姑。

　　何仙姑咧开红唇扶正了帽冠，笑眯眯地把母子俩推回客厅。

　　秦璐和神情恍惚的秦牧野在矮几旁坐定，何仙姑连忙脱下长袍，倒了两杯柠檬水端过来。

　　“刚才，法事很成功！”

　　何仙姑把水推给母子俩，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层，看向即将结付余款的秦璐：“不信你问小野。”

　　“很成功？”秦璐眼中露出几分怀疑，连忙把头扭向秦牧野，关切地捧起儿子的手问，“小野，告诉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牧野抽回手，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魅鬼那张精致到万里挑一的脸，他就脑仁疼，端起桌子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咦？水里分明泡着两片新鲜的柠檬，为何一点滋味都没有？

　　秦牧野怀疑自己味觉出现了问题，咂咂嘴巴又喝了一口。

　　“不喜欢？”何仙姑起身从小冰箱里拿了瓶可乐过来，拉开拉环递给秦牧野，“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喝这个。”

　　秦牧野平时对碳酸饮料没特别喜好，此刻看着冒冷气的铝罐，只想检验下自己的味觉倒底有没有问题，便顺手接过来猛灌了一口。

　　这一口放在平时本没什么，只是可乐刚从冰箱拿出来，他这一大口灌下去，又冰又甜，舌尖立时刺啦冒泡。

　　“咳咳咳……”秦牧野止不住呛咳，却又庆幸味觉还在。

　　“这孩子，慢点喝！”秦璐轻拍儿子后背，转身又问何仙姑，“法事真的很成功？”

　　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三人，秦牧野却听到耳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等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墙角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再端起可乐往嘴里送一口，唉，刚才还辣得人舌尖冒泡的可乐，现在却和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这也太奇怪了！

　　秦牧野顾不得奇怪太长时间，两个女人就一边一个催着他说说此刻的感受。

　　秦牧野哽着喉咙闭了闭眼：“刚做了个梦，看到他了。”

　　“看！我说吧，法事真的很成功！”

　　何仙姑激动地从矮几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计算器，啪啪啪地在上面按着按钮。

　　秦璐也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拜了拜，一颗心终于落进胸腔似的。

　　秦牧野却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小女鬼，是个男的。”

　　“唔？”何仙姑与秦璐同时转头，目光灼灼，“你说什么？”

　　“是个男鬼，”秦牧野最终也没能把魅鬼两个字说出口，轻轻叹了口气，“仙姑你是不是搞错了？”

　　何仙姑的指间停留在等于号上，尖锐的女声读数器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等于、等于、等于、等于……”

　　“不……不可能！”

　　呆愣几秒后何仙姑松开了手指，闭起眼睛伸出左手，用拇指在其它四根手指上来回掐算。

　　“真是个男的，连长相我都记得，”秦牧野看何仙姑不信，有点急，“不信你拿张纸来，我画给你看。”

　　何仙姑倏地睁开眼，掐算过程中确实有一脉出现了问题。

　　原本已经被彻底驯服的小女鬼，此刻却一丝存在的气息都没有。而秦牧野身上的阴气又重了一分，分明是已成功绑定了小鬼的。

　　何仙姑不由眉心微颤，双唇也跟着一哆嗦。

　　如果小女鬼跑了，那此刻与秦牧野绑在一起的小鬼又是谁？

　　“你画！”

　　何仙姑回过神来，真从桌子下面摸出张纸，拿出笔放桌面上。

　　秦牧野又哽了哽喉，硬着头皮把纸摆正，拔开笔帽回想男人的样貌。

　　他从小就能见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小时候秦璐不懂还以为儿子拥有天赋过人的想象力，说不上能培养个大画家出来，每到假期就送他去美术班学习画画。

　　所以秦牧野凭着记忆画张画算不得什么难事。

　　黑色的原子笔在手中转了个方向，落笔时却突然不受控制，线条完全无法按照预期行走，直线变弯，曲线又笔直。

　　秦牧野觉得一定有股力量在暗中给他使坏，故意不让别人看到那个魅鬼长什么模样。

　　最后，纸上呈现的就是一个类似于苦瓜的大圆脸，两只绿豆大的斗鸡眼下塌着一张小鼻子，要多丑有多丑。

　　不过秦牧野还是不忘给画像眉心画上那个标志性的印记，虽然看起来就像是苦瓜上劈了一刀，但基本意思可以说是勉强表达出来了。

　　“就……这？”

　　秦璐像来是很清楚儿子绘画能力的，看到这么一个丑玩意儿，不禁感叹。

　　不愧为鬼，竟然能丑到如此地步，简直不忍直视。真是为难儿子记这么清楚，等会儿回家的路上，一定多买点好吃的东西给他洗洗脑。

　　对着那个苦瓜脸看了一会儿，何仙姑倒是若有所思，盯着苦瓜头上的繁杂标记，暗暗皱起了眉。

　　不过很快她就又换上副稀松平常的表情，三两下把纸叠起来揣进口袋，笑哈哈地挥了挥手：“没错！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小女鬼！”

　　“啊？”

　　秦璐瞪大眼睛往后仰去，突然心疼起那个小鬼来，暗暗叮嘱自己一定买商场里最贵最好的布娃娃给她。

　　秦牧野则仰天叹气，他还没到分不清男女的程度，那鬼无论样貌还是身材又或者是声音和举动，完全看不出小女鬼的痕迹。

　　不过，一想到对方眨巴眼睛时，那种似笑非笑、勾着人心尖颤动的表情，也能理解他会被人当成是个“女鬼”。

　　秦牧野无奈地抓了会儿头发，试探着问：“这个小鬼，我能不养了吗？”

　　“不可！”

　　不料秦璐竟然和何仙姑同时冒出这么一句。

　　何仙姑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

　　首先，她只有“人鬼主仆咒”，换句话说就是她只会绑定不会解锁；其次，好不容易来的生意，绑了以后才好开展更多元的售后服务，给人解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而秦璐的理由就更加简单粗暴，人家小女孩长这么丑已经够糟心了，好不容易有人收留，怎么能不厚道地又说抛弃就抛弃！

　　耳畔又想起一声“嗝”，秦牧野默默低头，对未来迷茫至极。

　　“这个，”何仙姑看秦牧野不再多言，便绕过他，拿着计算机放在秦璐面前，“是咱们这场法事的费用，咱们都是老顾客了，友情价八八折……”

　　噼里啪啦的计算器声响里，秦牧野突然想起开始这场法事的初心。

　　看看秦璐眼角不知何时增长的细纹，秦牧野安慰自己，做这场法事本来就是想让老妈安心的。

　　现在她安心了，只要那个魅鬼不再出现捣乱就好。再一想到魅鬼似乎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他又莫名其妙地勾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