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醉玉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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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便是启程去人界的日子。
满川一早收拾了小包袱，迈着小碎步跑到意欢宫，便见祁冥一袭玄衣立在院中。他身侧，大黄一如既往耷拉着头，温顺乖巧。
“魔君久等了。”客套地招呼一声，她左右张望着，“其他人呢？”听说除了长霓，还有个左护法丘谷，也一并同行。
“本君谴他们先行一步，去打点事宜了。”温润的眸子低垂，祁冥忽地注意到满川衣襟不大齐整，便径直伸手替她理了一理。
没有多余言语，动作一派自然。抚平她交领上绣着的粉嫩桃花，视线上移时，只觉人比花娇，人比花媚。
满川也不管祁冥，伸着脖子往旁边瞅：“哇，池子都已经挖好了。”
看墙垣一角，那池子宽阔，足足装得下她十条尾巴。池子边缘还堆着光滑润亮的黄色石头，倒也算细心点缀了些颜色，不至于随了院子的死寂枯燥。唯一可惜的是那池中照旧没得活物，青苔绿草小金鱼，都是不存在的。所以一汪池水明清清的，无甚有趣。
且分明这番没有生机的景象还是意欢宫所独有。
在意欢宫以外的地方，该长草的长草，该开花的开花，都很正常。想来这其中的缘由或许是跟祁冥遭受反噬有关。
“阿竖，在想什么？”
待理好了衣襟，祁冥抽回手，察觉满川一副深思模样，旋即搂着她一块儿上了虎背：“可是这池子挖得不合你心意？”
“没有没有。”满川立时摆摆手，又抖抖手中包袱，“我只是在想临走前游宣给我做了什么吃的。”
顷刻功夫，大黄升入蓝穹，于碧空中开始赶路。
满川也解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大包油纸裹着的点心。拆开一看，里头装着各种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糕点，十足引人馋欲。
话不多说，美丽的帝姬开吃了。因着大黄飞得稳，这糕点也吃得倍感舒心。“真好吃。可惜了游宣只想当魔兵，不想当厨子。”嘴里轻轻咀嚼，满川发出叹息。
然后她便听见身后幽幽一句：“你要真这么喜欢他的手艺，本君再把他调回膳房，让他负责你一日三餐。”
“别别别！”
嘴里一口下咽的糕点差点堵住喉咙，满川回头朝祁冥急眼：“游宣会恨死我的……”
祁冥这才作罢，大掌轻抚上满川香脊玉背，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叮嘱：“细嚼，慢咽。”
“知道了。”满川含混着应声，顿了片刻，又蓦地问话，“魔君是喜欢酸枣糕呢，还是桂花糕或者绿豆糕呢？”
祁冥略一思索，做出选择：“桂花。”
接而满川就从一堆点心中拣出块嫩黄色糕点，软绵绵扭着身子递到了祁冥嘴边，还配合了“啊”的一声。
……从未遭遇过这般状况，饶是幽冥殿魔君也愣了一瞬。
而身前的人一派天真样，还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俊秀的面容不禁也随之展颜，祁冥倒底张开了嘴，将满川那葱白指尖上的糕点一口吞下。
有风潺潺从身畔泻过，舒爽沁凉。舌苔上浓郁的桂花清香也一点点展开，流淌至肺腑。他看着满川又直了身躯回去，吃一口糕点，揉一下虎头。
无言中，心间迸发出巨大欢愉。
***
不知过了多久。
当满川吃完她最后一块糕点时，人界就到了。
落地之城，名为香雪。东西南北各去九里，四四方方，依山傍水。其中城内四条井字形主街道车水马龙，繁华异常。
而长霓将众人落脚的客栈选在了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连房间也是客栈最好的天字第一号上房。并且客栈对面还就是香雪城最有名的酒楼，醉玉楼。
这一番事宜打点下来，满川不得不对长霓赞叹有加：“长霓啊长霓，你可太会过日子了。”
上房内，长霓跟在满川身后转了一圈，摸着腰间沉甸甸的荷包认真道：“也不是我会过日子，就是魔宫的金银珠宝堆太多，不滥用也是可惜。”
“……”听听这言语间有意无意表露出来的豪气和任性。
满川想着也好，横竖她此前甚少来人界，趁着这次好好玩乐一番，还有魔宫给她掏钱用，何乐不为。
正盘算着，外头忽然响起干脆的叩门声。
等长霓开了门，满川站在雕花飞罩下，便听见男人响亮的声音：“长霓，魔君交代，你好生守着那位阿竖姑娘，寸步不离。”
稍往外走几步，瞧清楚男人相貌，浓眉大眼，下颌瘦削，正是魔族另一位护法，丘谷。
“请问左护法这便要随魔君出门办事么？”待走到门边，满川看着丘谷，浅笑示意。
丘谷冷冷地点头：“嗯，一众余孽的藏身之处尚需排查。”
说完这句，他又冷冷地转身，霎时无影。
留下满川问话长霓：“长霓，左护法好像很不喜欢我。”
“他这人就是多疑，在没完全信任某个人之前，都是这副死鱼脸。”长霓对此习以为常，“阿竖姑娘无需在意。”
满川点点头，她倒也确实不在意。本来她来历不明，谁多疑都是应该。遑论她还怀着报仇的心思。
只她在意丘谷口中的余孽，这些余孽，是祁冥此行目的。
“长霓，这次要铲除的余孽可都是上任魔君的亲兵？”心中有些兴趣，满川拉着长霓在窗边坐下。
她记得，上任魔君机渊，正是祁冥父亲。
却见长霓摇头：“机渊的亲兵差不多在五千年前便剿灭干净了。眼下这群余孽追随的是幻阴。”
幻阴，满川也记得，是祁冥唯一的兄长。
跟祁冥在三界的名声大不相同。幻阴有着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公子无双等诸多美誉，是机渊公之于众的魔君之位继承者。在那场骇人听闻的杀伐之前，三界也理所应当以为幻阴会成为新一任魔君。
不想杀伐之后，倒是昔日黯淡无名的祁冥坐上了尊位。从此内外整治，换血魔宫。一并将弑兄杀父的残暴形象深深烙印在历史的长河中。
幽思之际，又听长霓道：“这群余孽在人界创了门派，借门派的名义拉拢势力，四处收集法器，养精蓄锐。魔君此行，便是准备将他们一锅端掉。”
自古权力之争，有赢自然有输。
赢者笑，输者哭。朝代的更迭，权力的交替，搁在三界哪一处都生生不息。满川觉着没意思，妍丽的面容扯着淡淡乏意，只美眸流转间，无意瞥见窗户外草长莺飞，花发蝶忙。
她才骤地来了精神，话题一换：“正是人间四月天，走，长霓，咱们买酒喝去！”
客栈对面既是醉玉楼，满川便一早闻见了醇醇的酒香。
又想起瀛洲的青玉膏山，通体玉石高千丈，泻下来的玉醴泉泉水，味甘如酒，算得师父寄苍最爱。平日饮用，还都得变着法子，各种勾兑花酿，粮酿，蒸煮发酵，经年洞藏。
喝到兴起，还每每自称瀛洲酒仙，拽着她和清澜四处闹腾……
酡红笑颜，醉梦酣欢。美好的记忆一点点重现心头，满川免不得也犯了馋，拉起长霓出门，直奔醉玉楼而去。
“掌柜的，给我上两坛你们酒楼最好的酒，最贵的酒！”且一进醉玉楼大堂，依仗着身后魔宫金山银山，珠宝无数，美丽的帝姬也瞬间学会了挥霍。
醉玉楼掌柜是个男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开始还对着满川一阵上下打量的目光，典型是看人下菜碟。直到等长霓亮出了腰间那涨鼓鼓的钱袋子，他才低头哈腰，连忙把酒楼招牌的珍藏佳酿拿了出来。
携酒上楼，再挑一处可以看风景的好位置凭栏而坐。满川意兴正佳，悠悠给自己和长霓倒了两杯。
正要品鉴，临桌却忽地砸起酒杯，一阵哭天抢地。
兴致由此败坏，满川和长霓一块儿侧目去看，但见一个年轻妇人扯着个男人掩面痛诉：“我尚未犯错，你怎可休妻！想你以前膀大腰圆，脑满肠肥，我跟着你几年也无半点怨言。如今你几日功夫瘦下来变得俊朗了，立刻就嫌弃我，要抛弃我。这是什么道理！”
“放开，放开！”
大庭广众，又有酒友当前，被妇人扯着的那个男人顿时红脸：“好你个恶妇，家中私事也要拿到外边来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一把大力甩开妇人，男人失了颜面，再不多说，即刻离了酒桌下楼而去。
见那妇人哭哭啼啼又要去追，满川挥着手赶紧起身拦人：“这位姐姐且等等。”方才旁观时听得了什么有趣的消息，她好整以暇问，“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家夫君几日功夫便瘦了下来？”
“正是。”妇人抬起袖子擦把眼泪，肩膀一抽一抽，“姑娘不知道么，近日城里最大的药店回春堂出了款瘦身丸，只要短短几日功夫便能让个大胖子变得纤细苗条，男人女人竞相买之，火热得不行。”
听完，满川也好奇得紧，什么样的瘦身丸，竟能有如此奇效？
心里头打定主意，她轻轻抚上妇人肩头，真诚建议：“姐姐，听我一句劝。你家那口子无情无义，枉为人夫，还是趁此机会和离得好。”
说罢她眉眼飞扬，转身又拽上长霓：“走吧。”
“走？走去哪儿？这酒还没喝呢？”最后瞥一眼桌上一滴未尝的高价琼浆，长霓脑袋发懵。
等出了醉玉楼，挤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才听满川回话说：“不喝了，买药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醉玉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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