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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六角法阵 ...

  •   疾速下游时,满川很快发现了个问题。

      祁冥是个骗子。

      琉璃潭根本不是深不见底。

      因为她轻易就游到了潭底,借着顺手在意欢宫拿的一颗夜明珠视物,她在水中看得清清楚楚,又绕着潭底游过两圈,也并未发现别的通道。

      就这么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水潭,如何就是魔宫的头号禁地呢?

      难不成只是个幌子?

      大力地摆了摆尾,满川游到潭底中央,仔细回想起那夜在山中汤池里祁冥说话的场景,分明他神态认真,也不像是扯谎的模样。

      ……或许这潭底,其实另有蹊跷。

      这样疑虑着,满川又一个摆尾,游退了潭底两丈之远。手上即刻运功,眨眼的功夫,她便向潭底劈出一道气剑。霎时间气剑伴随的白光同夜明珠的白光混在一处,整个潭底亮如白昼。

      也这就是这一剑,潭底四周鱼虾乍惊,淤泥四起,还有大大小小铺叠的卵石被纷纷震开。却唯独潭底中央一片平和,静水流深,游鱼自得。异样由此显现。

      当气剑的白光散去,一点紫光幽然浮动。

      神秘的六角图腾随即在水中呈示,竟是法阵结印。

      也就是说,这琉璃潭果然存在蹊跷。满川忽地生出强烈预感,在这方六角阵中,一定藏着秘密。于是一甩尾,她奋力向六角阵游了过去。接下来,便是要寻找阵眼。

      阵眼即法阵同外界之间的唯一通道。只有找到阵眼,方可进入法阵。

      说来以前,满川也研习过诸多法阵。

      尤其是师从斗姆元君那会儿,但凡九重天法阵相关书籍,从亘古记载至混沌,她可都读了个遍。每每读完,学着样儿自己下阵又自己破阵,玩得不亦乐乎。

      但研习中,自家仙家的法阵倒底占去了大半。妖魔二界的法阵,则难以深解。不过满川记得清楚,在仙魔法阵的区别上,斗姆曾给她稍加指点过一二。道是仙家法阵多重学论,凡破阵,须知阴阳,辨五行。相比之下,魔界法阵就甚显粗暴,充斥嗜杀之气。

      是以满川当机立断,卷起左边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又于左手臂上,右手运气为刃,狠狠一划,划破道粗长伤口,鲜血横流。

      倘若记得没错,可以试试噬血之法。

      便是借法阵噬血之机窥得阵眼。

      已而惊觉鲜血浮于水中却是不晕不散,反聚流成股直直往六角阵其中的一角奔去。且倏尔,所有的血液都融入于那一角,消失不见。满川亦感受到整个法阵的力量随之变强,她稍低眸,便见鱼尾之下的六角图腾赫然一震,紫光耀眼刺目。

      ……法子奏效了。

      此阵果然噬血!

      而六角中噬血的一角,正是阵眼所在!满川大喜,毫不犹豫一个俯冲,顿时便遁入了图腾一角。她乌黑秀丽的长发,轻薄如羽的尾鳍,顷刻隐于紫光之中。

      再然后,紫光和图腾亦遽然消失。法阵再不可寻。

      安静的潭底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然满川进入法阵以后,却到了另一处洞天。一个巨大的石窟。

      石窟中尚有采光,无需夜明珠视物。且置身其中,目光所及皆是褐灰赭黛,石壁连天。不,准确来说,此处显然已不分天地昼夜,也无有日月风云。一切都仿若静止。石窟之外更是混沌如盘古尚未开天。

      满川的鱼尾早已化腿。她行走在石窟中,除了自己足音,再听不见其他一丝声调。除了她,此外亦别无活物。最重要的一点,她注意到石窟并不完好,满目不是残垣便是断壁。俨然遭受过猛烈毁损。

      这说明了在她之前,已有人破过法阵,来过此处。

      可为何这人要破坏石窟呢?

      凝思间满川驻足于一处断壁前,手掌轻抚其上石纹,有大片凹坑。只在边缘处隐见些微模糊的雕凿轮廓。像是被人用力剜去了图腾。再走向另几处断壁,情况也相差无几。以及被劈裂的一些散乱石块,或大或小,皆有毁损痕迹。

      满川由此明了,石窟被破坏的根本缘由,便是其上刻画的内容。显然原本的石窟一定记载着什么文字或者图腾,有人为了抹去这些东西,索性直接剜除石窟表面,弄得石窟体无完肤,遍布坑痕沟迹。

      真是好奇,倒底石窟上记载着什么呢?

      只可惜眼下,满川无有时间细究了。她知道,祁冥马上就要来了。

      故而立刻换了套寻常衣裙出了法阵,鱼尾游过潭底深水,满川快速奔着上方一汪淡淡的光亮而去。到她出水的一刻,一双黑眸映上一片月色,亦映上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祁冥已立在了半空之中。

      同时,他一窥清那张出水的皎洁容颜,立时俯身而下,旧景重现。一息的功夫把满川捞上岸,再一边给她拧湿裙摆,一边问话:“阿竖,你如何在这?可有受伤?”

      不等满川回话,祁冥又自行发现了满川染血的左袖。“如何受的伤?”他撩开袖子,便见那细白手臂上一道粗长伤口,尚未凝血。

      又来了一众魔兵,前头掌着灯。满川稍一抬眼,在烛光中看到祁冥紧锁的眉头。怎么这人连皱着眉,也这么俊朗。“我被那个天门主捉来的。”她低低说着话,一并红了眼眶。

      话音落地,只见祁冥眉头锁得更紧了。

      恰这时丘谷和长霓也赶来琉璃潭,两人纵身一落,落在祁冥身侧。丘谷率先禀告:“魔君,方才地牢传来消息……天门主逃了。”

      “自是逃了,不仅逃了,还捉了我来琉璃潭,说是要拿我当人质,呜呜。”一个抽泣,满川看准时机接话,将早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好在刚才在水中,他水性差被水草缠住,我趁机拿银簪刺了他,逃了出来。因为先前夜里准备入睡便脱了蛟龙甲,由此没了防护,才被他弄伤手臂。”

      说到蛟龙甲,满川其实行事前是刻意脱去,想着假若受了伤当个苦肉计也很好,抵去一些祁冥可能对她起疑的心思。

      又刻意往祁冥身前凑了凑,她模样怯怯:“刚刚出水见到了魔君,这才安心下来。”便是脸上水渍才干,又梨花带雨起来。

      于是这头祁冥刚给满川拧了两袖子的水,又抬了手去给她拭泪:“是本君来晚了。”

      听他语中有些自责之意,满川还想蹬鼻子上脸再嚎啕一下,余光却瞥见旁边一众魔兵连带着丘谷,皆是面色怔愣。各个都诧异于自家魔君竟有如此温情体贴的一面,果然应了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唯独长霓窃窃笑着,早对此了然于心。

      满川也不好再加戏了,捏准分寸不多言语。

      随后祁冥便指了个魔兵入水捞人。当然,等天门主被捞上来的时候,早断气了。腿上还缠着几根水草,胸口也正插着满川一支银簪。

      而设局抓住的内奸就这么死了,调查洛妆一众余孽的线索也随之断了。

      “丘谷,天门主之死还不宜张扬。你先散了魔兵,锁住消息。再将天门主尸身丢回地牢,佯装他再度被擒。”然无论面对何种状况,祁冥总是能很快下定决策。

      “且凭天门主一人将消息带出魔宫,长久不露破绽,还是难了些。”言语间审视着岸边冰冷的尸身,祁冥扬手,又给琉璃潭布下结界,“故本君想他应该还有帮手。且这帮手如今一定忐忑异常,长霓,你稍后便传令下去,若其肯主动伏法,坦白一切,本君可既往不咎。否则再等天门主将他供出,什么下场他必明了。”

      “是,魔君。”即刻领会了祁冥用意,丘谷和长霓两个护法双双领命。

      只丘谷尚有疑惑:“原来天门主隐藏得这般深。以他功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只身逃出地牢。且他身份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又闯了琉璃潭,轻易破了魔君所布结界。只是既他这般了得,为何又能被区区水草缠住,还被刺中了心口?”

      说罢,丘谷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满川。

      ……果然,这左护法又怀疑上她了。满川这便对上丘谷视线,表现得更加理直气壮:“想来地上的人总不晓得水里的难处。纵然天门主再厉害,可方才我瞧他在水里乱扑腾的样子,也着实笨拙。既水草缠了身,又想捉着我不放。但须知入了水,便是我的地盘。我倒底要比他灵活许多,缠斗中虽伤了手臂,倒也拿簪子刺中了他。”

      话落,一句温柔的夸赞掠过满川耳际:“做得好。让他伤了心口,再难闭气,只会先溺毙水中。”

      侧目去看,又见身前修长的五指一摊,一根银簪静静躺在祁冥掌心里,末端血渍已被拭去,干净如常。

      “谢过魔君。”满川弯了弯唇角,便将银簪接过来,收入袖中。

      一时间水波潋滟,月夜静好。极有眼力见的长霓这便火速把丘谷拽走:“榆木脑袋,走啦走啦,扛着尸体走啦……不要打扰魔君。”

      如此,孤男寡女,琉璃潭越发显得安静了。

      满川悄咪咪瞥一眼祁冥,刚想说什么,祁冥却先开了口:“先回去换衣,本君再带你找仲桀,让他给你包扎手臂。”

      “魔君,我伤得也不重,屋子里有药,回头可以自己处理。”因为满川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总去麻烦仲桀。

      但祁冥执意:“仲桀制的药好,不会留疤。”

      “……”

      不会留疤。

      恍然间,这句话让满川的记忆一瞬追溯至很久以前。

      那会儿她还刚只上过一两回战场,每每在打斗间受伤,回了九重天后总要被母后逮着涂什么预防疤痕的白玉膏,还说九重天,可没得哪个女仙君、女神君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她知道,这是母后心疼得紧。

      可再看祁冥,他却是心疼她什么呢?

      心中疑惑顿起,漫步离了琉璃潭,满川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魔君该不会是嫌我身上留了疤,便不好再在反噬时伺候床榻了么?”

      既如此,又顺便连先前一个问题也问了出来:“啊,还有之前魔君叫我吃好喝好补些肉回来,莫不是也是嫌我太瘦会在床榻间硌人?”

      此话一出,一个侧眸,满川在月色中瞅见了祁冥眉眼间一片笑意。

      甚至于,还略显恣意。

      他说:“莫要多想。”

      “本君只是不愿你,发生半点不好。”

      *
      后头几日。

      不知是仲桀的药膏太好,还是自个儿体质卓越,总之满川左手臂上的伤口竟很快恢复得差不多了。瞧着是完全不会留疤留痕的架势。

      心情大好,又很得闲,这日近午时,她便风风火火,又去天门的练兵场找游宣说话去了。还一并带着先前在人界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什么荷包玉佩、古玩收藏的,全当是给游宣平日为她做点心的回礼了。

      依旧是练兵场旁边的那处竹林里。

      歇息的空当,游宣接过回礼,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包袱,尤为激动:“沉甸甸的,阿竖姑娘,太感谢你了。”

      对此,满川悠哉摆了摆手:“别客气,别客气。”反正都是用祁冥的钱买的。

      “对了游宣,你自进了天门以后,功法练得怎么样了?”闲逛中,满川随口又聊起了游宣一直以来的志向。

      却不想游宣摇头叹气,十分沮丧:“一如既往。虽然借了献礼的巧儿厚脸皮进去了,但门主还是嫌我粗笨没悟性,说我这也学不好,那也学不好。想来我还是只适合当厨子。”

      忽地驻足不前,游宣转过身直视满川,认真询问:“阿竖姑娘,要不我去请求魔君,还是将我调回膳房?”

      “不行!”想都没想,满川一口否决,“如今那个天门主都死了,你还记着他的话作甚。且你别忘了,他可是个内奸细作,难道你还当他任了门主一职,真会尽忠职守不成?依我看,只怕他是颠倒黑白,将好的说成不好的,又将不好的说成好的,企图把天门搞得一派混乱才是。”

      毕竟作为洛妆手下的余孽,怎么可能尽职在魔宫带兵修炼。分明是借着门主职位之便,行些不利魔宫的叛逆之事罢了。

      游宣听着满川的话也觉在理,顿然又找回了点希望:“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粗笨?”

      “那是当然。”满川点点头,诚恳告之,“想想最开始时,你一在江边捡着我,便有了将我送作魔君生辰礼的打算,还一举让魔君为你实现了心愿。这股机灵劲儿和优越审美,实是让我很欣赏你,很看好你。”

      “所以游宣,你务必要有信心,等再过不久魔君任命了新门主,你跟着新门主好好修习功法,只要踏实努力,他日一定有所成就。”

      说着轻拍了拍游宣肩头,满川一并给予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

      说来这些话确是满川的心里话,她虽不修魔道,不懂魔界功法。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觉得游宣绝非什么粗笨货色。

      而经过满川这一席鼓励之言,游宣攥了攥拳,也是信心大涨:“阿竖姑娘,谢谢你这么相信我。如此回想之前我修炼功法,总觉魔息处处不畅……看来很可能是被门主诓骗了。只怕他教授我的功法、窍门,兴许都掺了假!”

      “若真是这样,那这门主也是坏得厉害。”

      越说越认真,满川双手抱着臂,不禁开始畅所欲言:“本来修习功法和术法,稍一不慎就会出岔子。尤其有些邪门的功法,练之还极易遭受反噬。”

      等等,邪门的功法和反噬……

      意外在自己这快言快语中猛然想到什么,满川某处思绪一通,再回忆起之前在琉璃潭六角阵中见到的巨大石窟,她终是知晓了那一方禁地之下的秘密。

      祁冥的秘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六角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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