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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穹窿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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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之前在醉玉楼喝酒,满川就无意听说过香雪城皇宫的事情。
两个月前,镜云公主进山狩猎意外失踪,护卫军连续三天三夜搜山无果。半个月后,公主却又自己回了宫。并且在她回宫不久,太子就自缢了。皇上悲痛不已,也很快病倒驾崩。剩下年仅六岁的小皇子登基,由公主和丞相两人共同辅政。
眼下再结合这大殿之上的情况来看,满川轻易猜出其中的来龙去脉。显然,从山里回来的镜云根本不是真正的镜云。
而是妖。
……怎么,如今这些妖是嫌修炼太无聊,便开始跑到人界来寻乐子了么?
平和的面容下掩着一丝戾气,此时殿内人已经逃了大半,满川松开抱着柱子的手,穿过几股逃窜的人流,走向那殿中央的玄色身影:“魔君,我刚才看见镜云公主的瞳仁变红了,她是不是妖啊?”
“嗯。”祁冥依旧气定神闲。
他侧目看着满川,满川却望着高台一袭华丽锦袍,继续明知故问:“魔君方才故意让大黄在殿内四窜,是为了逼妖显形?”
“是,本君刻意让大黄露了魔息,倘若这殿内有妖,多半会逼出妖气。”
“可为什么魔君又让大黄放走她?眼下那妖要逃了。”
一息的功夫,那袭锦袍已经消失在高台之上。
满川收回视线,望了望左右,又问:“啊,是不是魔君已经让丘谷和长霓去追了?”故技重施,大殿内她再找不到丘谷和长霓的身影。
目光继而落在祁冥脸上,他温柔地点了点头。
本来那妖刚才显现的妖力低微,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让丘谷和长霓去对付绰绰有余。
满川思量着,忽听殿外一阵足音,整齐急促,还夹带着铁甲摩擦的脆响。她低语:“魔君,护卫军来了。”
随即,祁冥一侧臂膀轻柔揽过满川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又垂首,凉润的薄唇几近贴上她耳畔:“走,去后宫。”
话毕,满川只觉脚下生风,“嗖”地一声她便已凌空在宫殿之上。
而一众护卫军也在此时冲入大殿。
只是除了这混乱的始作俑者再寻不着人以外,就连他们的镜云公主也是没了踪迹,只剩下小皇上吓呆在王座上哇哇大哭……
再说到了后宫。
办事又逐渐暴躁起来的魔君直接在个池子边抓住一个羸弱的小宫女,厉声逼问:“镜云公主寝宫何在。”
那小宫女一瞧也是没得什么胆量的,才被祁冥掐住一个肩头,便全身都打起了寒颤,吓得面色苍白,哆嗦着就把镜云寝宫的详细方位交代了出来。
站在祁冥身后的满川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这可怜的小宫女也是倒霉。这辈子居然遇上了幽冥殿魔君,也委实是给这一生留下了阴影了。
“走。”得了答案的祁冥却全然不察身后满川心思,又搂着她腰一个飞天,直奔镜云寝宫而去。
那寝宫唤作永安宫。
不到片刻,满川眼睛一闭一睁,便站在了永安宫门外。
待进了屋子,候在外间的两个小宫女也是祁冥一挥袖子的事,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双双放倒。
祁冥旋即踱着步,一边细细环顾屋内,一边开始翻箱倒柜。
满川知道他是想查看下这寝宫有没有什么讯息,便也认真观察起寝宫布局。从外间到里间,桌椅床榻,几案妆台,一一细查……最后,她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里间床榻边格架上放置的一盏莲形琉璃灯上。
明明屋子里灯火通明,其余灯盏都亮着,唯独这盏琉璃灯,灯内不见半点灯油,像是从未有燃过的痕迹。
于是满川对着这琉璃灯一番研究,而后伸手触碰,试着将其旋转。果然,这灯随之转动,一阵齿轮啮合声响,床榻边一堵方墙竟赫然晃动,翻转打开,露出里头一条黑暗幽深的密道。
外间的祁冥听见动静,一瞬移至满川身前。
满川故作惊愕:“魔君,我只是乱碰了这灯,那墙竟就打开了。”她先指了指琉璃灯,又指了指密道,向祁冥示意。
祁冥未有多言,只浅淡一笑:“阿竖,做得好。”然后转过身取了旁边一盏油灯,绕过床榻向密道走去。
满川紧跟其上。
两人这便步入了地下一方未知空间。尽管手中提着油灯,但周遭石墙严实无缝,既不透光也不透风,光线幽微黯淡。且这密道也似若迷宫,有数转迂回。等一路转到底,视野才逐渐变得开阔。
又进入个宽敞空间,地界约呈方形,两侧成列布置浮雕石柱,石柱及人高,顶部燃着油灯,提供照明。
满川这才看得清楚了些。她目光游弋在这片阴森诡异中,蓦地发出感叹:“这密道倒是修得好,危难之际可作避难之地。闲暇时候,又可下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着实有趣。”
说罢感受到身侧祁冥一个隐约考量的眼神,她骤然意识到,莫不是这魔君又盘算起要回去给她屋里也修条密道吧……
赶紧佯装一个寒栗,满川补充道:“不过瞧着还是太害怕了,活像是个暗无天日关人的地牢。”
话音一落,再看祁冥,他眼中考量的意味这才消失。
咳,委实让人不省心。
“对了魔君,我感觉此处还有机关。”再谈及正事,满川骤然正了神色。
既在前处设置了那羊肠一般曲折回复的迷宫,于末处却只建造这么个寡淡的地方。望一圈,除了石柱也再无其他物事。如何也说不过去。
祁冥同样觉得蹊跷。
一刹捏定主意,他丢下油灯,摊开右手,掌中突起一股黑色漩涡气流。且随着他运功,那气流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劲,随之又分成数股分流,旋转着如利箭一般发射了出去,猛烈撞击周围石墙石壁。
很快,又见他眉眼微动,掌心轻轻一合,那四窜升腾的气流倏尔散去。
“石柱尽头,那堵石墙是虚的。”
以及他笃定的话语中,满川跟着他锐利的眼色一同望向了身侧两排石柱构建的通道的尽头。
虚实不同,气流的感应和反馈自也不同。
……也就是说,在那尽头处,石墙之外别有洞天,还隐藏着另一个秘密的空间。
再无言语,两人快步穿过通道,直抵石墙。
待拉近距离,才看清那石墙上刻着十分复杂的纹样浮雕。乍一看像是藤曼缠绕,细看又像是兽尾衔接。
总之,满川瞧来瞧去,想这浮雕肯定又是机关。她便直接上手,摸着那浮雕拍来拍去,左捶右拧……可惜石墙始终无有反应。
再不如外头屋子里那盏琉璃灯好解决了。
“魔君可识得这纹样?”无奈,满川收了手,讨教起祁冥,“或许只有识得这纹样,方才破得了机关。”
正锁眉沉思,她余光中,却见祁冥不动声色,抬手一掌猛然拍上石墙……然后石墙就现出了几条裂缝。
比她手指还要粗的大裂缝。
与此同时,腰间顿然一紧,又是祁冥搂着她,眨眼退开五步。而那石墙轰然倒塌,裂成数块石块砸落一地,陆续几声闷响,扬起地面一片尘土。
满川忙以袖掩面挡尘,一并也挡住她愕然神态。
这、这……就不能尊重下别人辛苦制作的机关吗?
粗暴,太粗暴了!
想来倘若这幽冥殿魔君再多粗暴几分,只怕是这永和宫,不,整座皇宫,大抵都能直接被他拆毁覆灭。什么妖啊怪啊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粗暴归粗暴,法子却委实是高效。
跨过这石块废墟,空间豁然敞阔,证实了祁冥所言。放眼望去,身前这块地界竟都不小于皇宫大殿。中央穹窿高高隆起,做石雕花纹藻井。四周灯火明亮,拱券重重,石柱繁多。还布有四只巨大石兽,看守穹窿之下,地面之上,一个脚缚铁链,身形歪倒的女人。
那女人披头散发,穿松散的睡袍。听见这头石墙倒塌的动静,也渐渐抬头。
散乱的青丝之间,满川隐约窥见女人一半相貌。这分明,跟之前在大殿上的假镜云是一样的容颜。
她眸光一紧,看向身侧祁冥:“魔君,这才是真的镜云公主。”
祁冥登时掌中生风,一招劈断了镜云脚上铁链。镜云也有所反应,随即便要起身,却一个重心不稳,又仓皇地跌落在地,看着十分孱弱。
满川不忍心,赶紧奔过去扶人。且手一触到镜云,便感觉到这副身躯细微的颤抖。
“你们是谁?”凌乱的形容间,镜云睁开眼,目光脆弱得如同一面破碎的镜。
满川将人扶起,试图在言语上带去宽慰和安定:“公主放心,我们是来救公主出去的。”
“真的吗?”
霎时间,镜云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但她眼中蓄满的热泪,却透着漫天的喜悦:“太好了,本宫、本宫还以为要被妖关在这里一辈子……”勉强起了身,镜云激动地抱住满川。
满川也任镜云抱着,并轻拍了拍镜云后背:“公主放心,我身边这位公子捉妖很厉害的,上面的妖一个也跑不了。”
镜云闻言,蓦然松开满川,回头冲着祁冥一声哭喊:“带本宫出去,本宫要找父皇和皇兄!”
……原来这可怜的公主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满川语噎,实难说出什么丧讯再刺激镜云。
不想祁冥直白回话:“皇上跟太子已经死了。”
面无表情,一声节哀都不带……
是以后头镜云又一声哭喊晕倒过去,也是满川意料之内的事了。
她唇角悄然抽了抽,幽幽盯着祁冥:“魔君,先带公主出去吧。”
祁冥却是不动。
满川大抵会意,便认真提议:“魔君若是不想背公主,那不妨把大黄叫来?”
眼神骤然一凉,祁冥双手负背,略背身过去,一腔冷傲:“本君不是随便来个东西,便都叫大黄当坐骑的。”
……好歹也堂堂一城公主,到了这魔君嘴里便只是个东西了。
满川深呼吸,好在以前初见,在幽冥殿上,祁冥径直给她带上虎背,倒是说明她在他眼里至少比个东西重要,想来这也就是当宠物的好处了。
看一眼地上的镜云,她想了想再建议说:“那魔君用术法直接把公主抬出去,怎么样?”
“先留她在这儿,等丘谷回来,喊他背人。”
“……”
罢了罢了,不愧是冷血魔君,怜香惜玉竟也是指不上他半分。
满川无奈地摇摇头,干笑几声:“如此,便麻烦丘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穹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