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爱情里死不悔改》依普

18、第 18 章

　　蒋曳的手机被他落在了沙发上，我发现的时候显示有十二个未接电话，我把电话拿进去放在床头，不知这十二个当中纯儿打了几个。

　　家里的杯子都拥有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姥姥在屋里走来走去，寻找新的目标。

　　蓝亦夫告知了我最新的审计进展，陆琛跟我说餐厅的项目已经定下来交给我。
　　我告诉他我已经新交了男朋友，他回复说他知道，一码归一码。
　　一码归一码。我佩服陆琛。我做不到一码归一码，所以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我爸跟蒋曳都睡到晚饭时间才起来，蒋曳甚至连头发都睡歪了。我伸手帮他抓了抓，但收效甚微。

　　我爸单位发了几张滑雪券，他让我跟蒋曳一块儿去。滑雪我会，但蒋曳嘛，我不是看不起南方孩子，但我实在不敢奢望见到小冰渣就能欢呼雀跃的南方孩子擅长滑雪。
　　出于礼貌，我还是决定问问他：“明天滑雪，你去吗？”
　　“我没带装备，雪场出租条件怎么样？”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找的借口还像模像样的，“还行吧，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去啊，干嘛不去。”
　　“确定要去？”
　　“你不想我去？”
　　“没有没有。”

　　第二天我开着我爸的车去酒店接上他，然后往雪场赶。去往雪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委婉地建议蒋曳可以先在网上熟悉熟悉滑雪的理论知识。但他并没有听进我的建议，他在看他的有色金属。
　　到达雪场我们迅速换好装备，蒋曳看了眼脚边的双板，起身去问工作人员是否有单板出租。
　　我拉住他，“我知道你厉害，天赋异禀，但滑雪搞不好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他笑着帮我理了理额头上的头发，然后把鲜亮的黄色头盔套到了我头上。

　　我俩一前一后站在雪场的魔毯上，不远处的拖牵上有人在隔空喊话：“上高级道去，粉雪！”
　　我们刚到初级道蒋曳就折返了回去，他跟着刚才拖牵上那人的喊话对象，说要去高级道。
　　我看那架势也制止不了，就随他去了。我慢悠慢悠在初级道上滑着，我也是多年没有滑过，得找找感觉。我滑了半小时，实在太无聊了，就去休息室等蒋曳了。
　　我戴着耳机看美剧，才刚把片头看完，就看到几个工作人员一边握着对讲一边往外冲。余下的一个工作人员跟旁边一大爷解释：“高级道有个不知深浅的，非要跟一高手比试，自己撞了不说，还把旁边人给撞了。”
　　我听到“不知深浅”四个字已经自动把这事儿跟蒋曳对上了号，我问工作人员受伤人员什么时候下来，他告诉我门口救护车都等着了。

　　我换了衣服退了装备，找到救护车去一旁等着，但担架上抬着的都不是蒋曳，我都不用细看，身高就不对。
　　我又退回休息室，大老远听到两人边走边大声聊天。
　　“那人看你用的是雪场租的板就来挑衅，我滑雪这么多年，又不是打篮球，还真没见过上来挑衅的。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是第一次上这个雪场？”
　　“不是，我临时过来找我女朋友，没打算来滑雪。这一滑倒还滑出这事儿来。”
　　“你平时在哪个雪场滑？”
　　“比较常去的是北海道。”
　　“我也经常去，我还在北海道买了套小房子，那下次约着一起。”
　　“行呐。我女朋友就在这儿，就不跟你过去了。”

　　蒋曳跟他刚认识的朋友在我面前扫二维码，我也把手机举起来，对着蒋曳的二维码扫了一遍。
　　那雪友厉声警告我，“人家有女朋友的。”
　　“我不像吗？”
　　“什么呀！”
　　蒋曳跟那人解释，“真是我女朋友，只是还没加微信。”

　　我从头到脚打量了蒋曳一番，完好无损，没有明显外伤估计也没受内伤，“搞半天还是个高手啊？”
　　他表情声音都有点遗憾，“只是没能让你看到。”
　　我摆手，“我还是别看了吧，别到时候把我也撞倒了，我这胳膊腿儿也是挺金贵的。”
　　他强调，“我可没撞任何人！”
　　我们去退了押金，在餐饮区买了热狗吃，然后就返程回去了。

　　蒋曳的手机又在车厢里震动，嗡嗡嗡，嗡嗡嗡，像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不接吗？”我问。
　　“我在开车。”真是理所当然的好理由。
　　“你哪天走？”
　　他不回答反而问我：“你哪天走？”
　　“我的假期还有五天。”
　　“那我再呆五天。”
　　我想赶他走，赶他回去处理好关于纯儿的所有事情，“我回来是陪家里人的，不可能天天跟你玩。再说了，你就那么一套秋衣秋裤，换洗的都没有。”
　　他沉默了几分钟，“知道了，我明天走。”

　　晚饭时蒋曳说了他第二天要走这事儿，我姥姥表示难以接受。我跟她老人家强调是蒋曳一个人走，我还要留几天，但并没有消减这份悲伤。
　　“这才来了几天，都没在家里住一晚上，怎么就要走了？”
　　“姥姥，我也没带几件衣服来，雨阳也只给买了一套秋衣秋裤。”
　　“什么？”姥姥声音提高了八度，“现在就去买，姥姥出钱给你买！”
　　被蒋曳这样栽赃我还真是始料未及，我让蒋曳走的真实原因他是知道的，这事儿严格说起来理亏的该是他本人，可他倒好，这会子在姥姥面前装小白兔。
　　“姥姥。”我打断这出戏，“有很多公事私事还等着蒋曳回去处理，您看他随时电话不断，他为了陪我们很多电话都没接。我知道您想留他多呆几天，但他真耽误不起的。”
　　姥姥把这话听了进去，“那今晚上就在家里住，我明天一早起来给你包点饺子，你带回去。”

　　蒋曳那个“好”字已经快说出口，我赶紧抢在他前面，“姥姥，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今晚上的房费酒店已经扣了。蒋曳住那酒店一晚上要一千多呢。”
　　姥姥几乎要拍桌子，“这是在抢钱啊！那钱不能让他白扣，得回去住，得回去住。”
　　我心里在沾沾自喜，没想到防不胜防，蒋曳突然提议，“姥姥，那雨阳今晚上跟我住酒店吧，酒店每天早上送两份早餐，我这就一个人吃，都浪费好几天了。”
　　“好好好，那明天你俩早点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
　　饭后我爸亲自开车送我俩过去，姥姥也跟着一起，说要看看一千多一晚上的酒店到底镶没镶黄金。

　　半夜蒋曳的手机又在床头发着光，他倒睡得熟，而我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上的投影，明明暗暗，反反复复。我想起跟宋星辰分手的第一个星期，每到半夜我就疯狂地想给他打电话，那时候我咬手背，拿尺子抽自己的手掌，把手机放到鞋柜最底层，再对着鞋柜放声大哭。我不知为何那时的落空感会在这个夜里像针一样扎我的心，我更不能接受内心深处莫名滋生出的对纯儿的歉疚，我都不能算认识她，我没有伤害她。

　　我翻过身捧住蒋曳的脸，吻他的耳朵吻他的鼻尖再用力吻住他的嘴唇。
　　他睡眼惺忪，语气温柔，“怎么了？”
　　我勾住他的肩背，腿盘到他的腰间，“我要。”

　　我们辜负了姥姥不浪费早餐的期望，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过了酒店的早餐时间。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蒋曳应该在洗澡。
　　我从床上坐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蒋曳洗好了，从浴室出来，腰间系着一条浴巾，腹部挂着水珠。

　　我咽了咽口水，“你几点的航班？”
　　“四点五十。”
　　“那最迟三点得出发去机场。”
　　我是真怕蒋曳问我昨晚上怎么了，他也不负我所望，把这问题问了出来，“昨晚上，你……”
　　我掀开被子，下床找到拖鞋穿上，“怎么，不乐意啊？”
　　他拦在我前面，把我手抓到浴巾边沿，“乐意，现在也乐意。”
　　我示意他一边去，然后走进了浴室。我觉得好笑，这个人，好像跟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蒋曳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只是共享了同一把嗓音和同一副皮囊。

　　姥姥打包了一百个饺子给蒋曳装上，还跟我一起亲自去机场送蒋曳，甚至差点泪洒当场。
　　蒋曳走了之后我问姥姥为什么这么舍不得蒋曳，以前见宋星辰的时候可没这热络劲儿的十分之一。我打趣问她是不是因为蒋曳给她封了大红包。
　　她用下面这番话回答我：“雨阳，我当然相信以前你跟小宋也是真心相爱，但三年多时间里，他过年过节没有问候也从不来北方，我们一大家子每年过去南方一次，他也不过只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露露面，我知道，你说的，他忙。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担心你，而他有责任帮助我们消解这份担心。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并没有把你当家人，也没打算真正接受我们这些人当家人。还有他的父母就更不必说了，我也见过一次，没有客气话，就拿你的生辰八字说事儿，说你不旺他们家儿子。所以你跟小宋分手我心里是三分难过，七分欢喜，分了好，要我说早该分了。”
　　宋星辰确实有他不靠谱的地方，但蒋曳那边的问题也不简单。我希望在下一个深夜，他的手机不会在黑暗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