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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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碎石城。
这是一座属于黑暗精灵的城市。
与他们身在地表的精灵表亲不同，黑暗精灵们对阳光避之不及，性格大多乖僻。比起成为吟游诗人和游侠，他们的更加钟爱刺杀业务，掠夺生命的能力和狼藉的名声成正比。
地表的精灵有着雪白的皮肤，而背叛阳光，崇拜黑暗女神的“堕落者”黑暗精灵，在不被阳光眷顾的同时，肤色也被幽深的黑暗所侵染。
黑肤，尖耳，银发，赤瞳。这是黑暗精灵最典型的长相。
因为月光般的银发，也有人会猜测，他们是不是和月精灵或者霜精灵有更亲密一些的血缘关系。
当然，无论那一方的精灵，都不会认可这一点。
地表精灵痛恨黑暗精灵的自甘堕落，黑暗精灵则唾骂地表精灵的愚昧陈腐，双方只要见面，就恨不能将对方杀之而后快。他们之间的恩怨在分家之后的千年来，由最开始的信仰之争，变成了血海深仇堆积起来的高墙，无法原谅，无法化解。
甚至于，黑暗精灵以猎杀地表精灵为傲。
他们认为仇敌的头颅，是最能令黑暗女神满意的祭品。
碎石城的一座奢华建筑内，一名男性黑暗精灵站在房间里，注视着眼前的女性黑暗精灵。
女性黑暗精灵开口道：“你失败了，约书亚。”
约书亚淡淡地说：“公主，我活着回来了。”
被称作公主的女性黑暗精灵嗤笑道：“东西丢了，其他士兵都死了，只有你活着。有什么用？”
公主旁边站着的另一名容貌秀丽的男性黑暗精灵说：“格洛丽亚殿下，约书亚不是有意的，至少……”他话锋一转，“在主母面前，他可以负起责任。”
“责任？”格洛丽亚眯起眼，“区区一个卑贱的男性，连面见母亲的资格都不应该有，还谈什么责任？贪生怕死的废物。”
约书亚一言不发。
在黑暗精灵的文化里，以女性为尊，也许是因为他们所崇拜的神灵是一位女神的缘故，也或许是为了和地表的精灵表亲彻底划清界限。
总而言之，在黑暗精灵中，女性可以学习魔法和成为祭司，甚至作为执掌一族势力的主母，而男性只是女性的附庸，即使实力强劲，最高的地位也不过是成为某个家族主母的侍夫，地位低下则只能成为杀戮的工具，或者被贵族女性玩弄的宠物。
格洛丽亚是碎石城第一家族主母的次女，刚刚煽风点火的男性则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下属。
和人类和地表精灵的文化不同，每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主母的女儿，都可以被称为公主，与其说是地位的象征，倒不如说是对出身的表彰。
前提是，她们能在与姐妹间为了权势而进行的厮杀争斗中，存活下来，并安全吞下咬住一大块肉。
约书亚的沉默，在格洛丽亚的眼里，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她说：“跪下。”
“特蕾西的狗，不会叫，也不会摇尾巴吗？”她冷笑。
约书亚才说：“我不属于特蕾西殿下。”
格洛丽亚尖声道：“那你就该弄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她站起身，那位情人自如地为她取下旁边墙壁上悬挂的刑具之一，那是一柄鞭子。由好几根细细的金属线构成，鞭子的尖端，是弯弯的铁钩。
格洛丽亚接过鞭子，黑纱笼罩着她曼妙有致的身材，行走间丰腴的胸臀和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走到约书亚的背后，她扬起手，狠狠地抽了一鞭。
数道深深的血痕瞬间出现在约书亚的背上，他的身上本来就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刻再挨上这么一下，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额角也冒出冷汗。
“看来第二家族没有教会你规矩，也对，即使是主母所生，男性也不值得被优待。”格洛丽亚嘴上语气轻柔，却在同时从后方踢了约书亚的膝盖一角，眼看约书亚因为失衡而跪倒在地，她才露出一点温和的神色。
约书亚紧咬牙关，没让痛哼泄露出来，也没有说一个字。
格洛丽亚动作一点也不温柔，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头看向自己：“我的好姐姐特蕾西是多么想要你啊，这张脸的确惹人疼爱，但是表情太难看，也太不乖巧，我可没有闲工夫调|教，只能用点粗暴的手段了。”
她凑到约书亚的耳边，吹了口气，柔柔地说：“你知道你的失败，会让特蕾西在母亲面前露出多么趾高气扬的样子吗？你知道那副模样，有多令我讨厌吗？”
疼痛造成的汗水浸湿了约书亚长长的银色睫毛，他眨了眨眼。
“本来你应该属于特蕾西的，毕竟第一家族优秀的长女无所不可，她是多么意气风发啊，是不是很美？如果在她的床榻上，你的境遇一定会好不少吧？失望么？”
格洛丽亚恶意地笑起来，“但是她输给了我，她看中的你，成了我的囊中之物，那表情，啧啧，我觉得才是最适合她的。”
“我不在意你的生死，毕竟能让特蕾西露出那样表情，能让我享受的那样的快乐，就已经是你生命的全部价值了。可是你的成败，关乎着我的颜面，你的失败，可以让特蕾西大做文章。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约书亚的嗓音有点沙哑：“我知道我无法补偿公主。”
似乎是格洛丽亚的刑罚和话语中的步步紧逼，让他终于学会了服软：“我无心顺从特蕾西公主，她不是我的主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是。我很清楚给予我机会的人是谁。”
“只会嘴甜可没什么用。”格洛丽亚放开手，回到椅子上坐下，染血的鞭子被情人接过，但并未放回墙上。
“继续说，如果再说一句废话，就挨上一鞭，很公平。”
约书亚抬起头，冷静地说：“这次失败并非是意外，我认为背后有其他家族的插手，普通的劫掠者不敢抢夺碎石城第一家族的物品，也不能干净利落地杀掉那么多士兵。”
“空口无凭。”
“有凭据。我就是凭据。”约书亚毫不慌张，“我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也只有我最清楚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你是我的东西，没人会相信你。”
约书亚：“谁都知道，是特蕾西公主先看上我的，而您只是见猎心喜，对我的冷淡也众所周知。而这次，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这很不正常，也许也只是谁的阴谋。”
格洛丽亚看着约书亚事不关己般，说出将自己置于险境的话，她挑起眉：“你的胆子很大。”
约书亚匍匐着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吻了吻格洛丽亚□□的足尖。
“因为我希求公主的垂怜，我剖出心肺，愿成为您的饵。”
格洛丽亚俯下身，挑起约书亚的下巴，黑暗精灵的银发略显散乱，脸上也有着几道血痕，却反而显得他精致的容貌有种破碎的美感。
一旁的男性黑暗精灵自然也嗅得出悄然转变的气氛，他用怨恨的眼神看了眼约书亚，又垂下头，不敢在公主的兴头上乱说话，不然也许反而会失去宠爱。
“乖孩子永远是最令人喜欢的。”格洛丽亚意味深长地说。
等约书亚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出意料地没看见应该放在桌上的饭菜。
矮人侍从永远是最狡猾的，如果说黑暗精灵男性依靠取悦女性而生存，那么地位更加底下的矮人奴隶，就依靠见风使舵，讨好有权势的女性和被垂青的男性。
如此势利的家伙，当知道约书亚失败，被女主人教训之后，都果断认为他命不久矣，自然会将送给他的东西统统吞下。
约书亚也不在意，他用药剂涂抹身上的伤口，将之包扎起来。
‘你还真是一位纯粹的黑暗精灵，坏到了骨子里。’
一个男性嗓音在约书亚的脑海中响起，而房间里却听不到一丁点儿动静。
约书亚的动作没有停顿一下，表情也未曾动摇，在脑海里说：‘黑暗精灵有个守则：不被发现。我和她都很清楚这一点而已。’
‘只要不被发现，就等于不存在。你们真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种族，啊，这句算是赞美。’男声呵呵笑了两声，‘无人知晓，也就意味着可以肆意泼上脏水，只要主母相信就够了。你们的勾心斗角真令人惊叹。’
约书亚：‘我说过了，我活着回来，就意味着我是成功的。’
克劳德：‘你真是个天生的法师，如果那几位公主知道，你不仅仅只是个刺客，还是个隐瞒实力的法师，那你恐怕就活不了了。’
‘没人发现。还是说，你会背叛我吗？’约书亚收起药箱，‘一个七零八落的亡灵法师，依靠寄宿我的身体，才得以喘息。’
克劳德嘿嘿笑道：‘不要试图压低我的地位，我们是互惠互利，不是吗。你同意我寄生你，而我救起濒临死亡的你，还教你魔法，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盟友。’
‘最好是。’
‘你这样说我可就寒心了。’克劳德说，‘我可是将我最宝贝的物品交给你，作为诚意。’
约书亚又拿出自己的双刃，不紧不慢地保养起来：‘我连那件东西的样子都没看见，希望它有你说得那么让人无法拒绝。’
克劳德低声哼笑：‘没有一个法师能拒绝它的的价值，我可是为它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才流落至此。那是我这一生，最高的成就。’
约书亚不为所动：‘希望你不是兼职推销商。’
翻转了几下刀锋，约书亚看见银色的刀刃上，映出自己深红的眼睛，如两簇火焰。
他并不喜欢讨好女性，也对格洛丽亚和特蕾西的争抢毫无兴趣。大家都很清楚，特蕾西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她只是想要享受驯服这个冷傲的男性的快|感而已，至于格洛丽亚，也只是像是小孩子一样，想要夺走特蕾西看上的东西罢了。
如同一个可以随意争抢的玩具，约书亚并不喜欢这种身份。
同样的，约书亚也不相信任何依靠所谓的宠爱换来的短暂的地位，如果说真正的主人，或者给予他机会的人，那约书亚只认可一个人。
他自己。
双刃被放置妥帖，银光森寒，如同两柄尖利的毒牙。
毒蛇会在攻击前放低身体，缩起驱赶，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蓄势待发，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一击击杀，将毒液注入目标的体内，吞下大于自己身体几倍的猎物。
谁是猎物？谁是狩猎者？
看来是长久的安逸生活，让高贵强势的公主也忘记了，他们都是黑暗精灵，血管里都流着卑鄙无耻的血液，没有任何一个黑暗精灵甘于被践踏，他们总是踩着敌人的尸体爬到更高位，素来信奉百倍偿还的血腥理念，仿佛是被黑暗女神的疯狂所感染了灵魂。
明明是女性担任祭司啊，教义里写得一清二楚。
赞美黑夜。
遮盖阴谋，掩饰刀锋，隐藏仇恨，隐瞒恶意，修饰背叛，埋葬秘密。
黑暗的浓雾将吞噬一切，无人发现。
约书亚露出一个浅淡，而冷意满满的笑容。
拭目以待吧。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