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ty boy》锦婵

14、第 14 章

　　陆铭坐在狭窄的座位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从后视镜看了看后座上的人，还跟刚放进去的时候一样，上半身整个仰倒在车座上，腿蜷着，头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无法知道他是不是难受。
　　该！
　　谁让你喝成这样！
　　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数？！
　　跟你一样就把你扔那！爱让谁带走就让谁带走！
　　陆铭气不打一处来，心下发狠，却不能真那么做。
　　为什么呢？真是个好问题。因为他是个正常、还带着比平常人多一点善良的人，看见乞丐都会给人家买饭，他能把这么活生生一个人扔下不管？
　　再说了，从哪一个身份来说，他觉得自己都是有责任的。
　　虽然他心里真的有一瞬间冒出来一个黑暗且邪恶的想法，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岂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必再担心一了百了了？
　　后面突然响起了喇叭声，陆铭收回视线往前看，红灯已经变绿了，他一阵手忙脚乱，松刹车踩离合挂挡加油门，陆铭折腾了足足有五六秒钟才驶过了路口，刚过路口后面一辆接一辆的车就从他旁边超了过去，有的还在超过去的瞬间嘟嘟按两声喇叭示威。陆铭习以为常，也不生气，不过也暂时没时间想其他的事了。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陆铭才把车驶进小区，竟然让他在楼下找到了一个停车位，陆铭心里有点高兴，把□□停进去，公文包挂在脖子上，把死猪一样的人从后座连拖带拽弄出来。
　　总不能大半夜把人送校长家去吧。
　　要不是有电梯，真不知道怎么把人弄上楼。
　　也不知道他几点去的，才这个时候就喝成这种样子，到底是对这个社会太放下还是脑子里缺根弦？陆铭一手扶住他，一手艰难地把钥匙从包里摸出来。
　　真想给他两脚！
　　开门，开灯，低头把包拿下来轻轻放到地上，陆铭深吸一口气，把人拖到沙发旁边，一松手，周栀咚一声摔进了沙发里。
　　啧啧！陆铭搓了搓手，一颗一颗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不知道是酒劲儿有点过了还是摔得太狠，周栀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陆铭刚蹲下想看看他，他就睁开了眼。
　　陆铭嘴角一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醒了？”
　　周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认识他，好像又不认识他，眨了两下眼，又闭上了。
　　嘿！
　　陆铭把衣服甩到沙发上，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点常识？！以为男人就是安全的吗！
　　陆铭推推他的肩膀，没反应，再推一下，周栀皱了下眉，我还不信了！陆铭照着他脸上就是一下！
　　虽然他控制着没使劲，但是还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周栀呼一声坐了起来，眼睛闪着寒光看陆铭。
　　陆铭吞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点，狐疑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栀紧跟着又是一皱眉，面色不虞，“你猜。”
　　“我猜什么猜！”
　　陆铭火又往上冒，想打人，“你他妈也不管是谁就跟着走！是不是活腻歪了！想死死远点！别在这膈应人！”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周栀眼睛往一旁看过去，嘴唇动了动，“......我知道是你。”
　　陆铭刚走出去半步，闻言一下停住了，半转过脸看周栀，想从他脸上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你连眼都没睁，就知道是我了？”
　　陆铭尾音挑高，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周栀手指在手心掐了一下，“......味道。”
　　“什么......”
　　陆铭忽然明白了周栀的意思，他是说，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奶奶的！
　　饶是陆铭这个老黄瓜，也忍不住有点想脸红。
　　“去！去洗澡！”

　　周栀看了陆铭一眼，站起来往浴室走，陆铭用眼角瞟了瞟他，就看出来他腿发软。
　　叫你逞能！
　　陆铭倒了一杯水想喝，觉得怎么这么热，一看空调，忘了开了！
　　把空调打开，关上了阳台跟客厅之间的门，陆铭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真是，越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越纠缠不清了。
　　晚上的风依然带着热乎乎的温度，吹在皮肤上黏腻腻的。陆铭没开灯，倒也不怕谁看见。尼古丁有一定的镇定作用，陆铭脑子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要是陌生人就好了。
　　真的，说心里话，陆铭还挺喜欢周栀这样的。
　　之前的男朋友因为各种原因分手以后，他一直没找，也不能说没找，没遇到合适的。
　　本来选择的余地就不多，而且说实话，相对于普通的男女关系来说，由于各种不确定性，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倾向于只维持□□关系。
　　更不用说陆铭在这一方面还有点古怪，他总是看不上那种一看就被社会翻来覆去鞭打过，处处透着计较、精明、跟小聪明，特别油腻市侩的人，或者一杯酒下肚就敢吹嘘自己在哪哪有一条街物业的人，更不用说那种眼睛长在额角上，只会斜眼看人的人。在他的心里，一直想跟大学时代那样，找个单纯干净一点、身上没有奇怪味道的人。
　　说他不成熟也好，认不清现实也罢，宁缺毋滥，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眼缘的......
　　不说也罢。

　　陆铭背过身倚在阳台上，看着客厅里不是特别明亮的灯。
　　当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人的想象力总是特别丰富强大，更别说之前有过参考。陆铭皱了皱眉，头疼。
　　真的，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一刀下去断的死死的。
　　陆铭掐了烟进屋，周栀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陆铭敛下眼皮，从衣柜里扒出旧T恤衫短裤，往床上一扔，“换上衣服，睡觉。”然后进了浴室。
　　不愧是大少爷作风，周栀的衣服一股脑儿扔在脏衣篓里，收拾都不收拾，半截裤腿还在湿淋淋的地上躺着。
　　陆铭不知道叹了今天的第几口气，把那截裤脚拎进去。你看，不光是关系问题，哪怕他是个陌生人，也不是自己能觊觎的，齐大非偶。

　　陆铭租的这间房子，厨房跟浴室是隔开的，卧室跟客厅在一起，当初陆铭就是看上了它的格局才租的，虽然房子总平数不大，但看起来还挺宽敞的。就是，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就有点麻烦。
　　陆铭看着半边毛毯搭在腰上侧着身枕在自己枕头上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栀没换衣服，陆铭刚才扔在床上的衣服刚才扔在哪现在还在哪，旁边又多了一条浴巾。
　　陆铭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又起来把浴巾晾到了阳台上。
　　大少爷估计在家油瓶倒了也不会扶。
　　身后就是活色生香，什么也不能干，还得装作古井无波，陆铭摸了摸茶几上的烟盒，想抽烟。然后又放下了。
　　他讨厌家里有烟味。
　　陆铭对抽烟没瘾，有时候十天八天也不抽一根，大多都是心情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才想抽一口。
　　不只对烟没瘾，好像就没什么能让他上瘾的。按沈追说的，‘陆铭，你这样一点兴趣爱好也没有，活着有什么意思？’
　　所以啊，所以他才一直往外跑，高山深谷，草原峻岭，丘陵大河，他就是想看看，想知道别人都怎么样活着，靠什么信仰活着。

　　“你不睡吗？”
　　周栀没转身，但声音依然清晰，陆铭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呢。
　　“睡。”
　　陆铭关了灯，枕着手臂躺在了沙发上。
　　外面不知道哪里的光线透进来，屋子里模模糊糊的也能看见东西大致的轮廓。
　　“在沙发上睡？”
　　陆铭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难道还跟以前一样，再进行一下身体上的交流？
　　还有，这孩子什么毛病，睡觉不穿衣服的？
　　“嗯。”
　　过了一会儿，床垫好像响了一下，陆铭躺着没动，隐隐约约，看见周栀好像坐了起来。
　　陆铭心里有点发紧。难不成，他是想过来？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主观上再不想，身体总会发出正确的反应。
　　不过，也许女人也一样，不一样的只是没有明显的表现罢了。
　　周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往下重重一躺，拿毯子从头到脚把自己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