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末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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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学那天开始，天没再放晴过。
雨下的出奇的大，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把学校一楼淹了，连着下了一周，终于停了。但还是没有太阳，天上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
末世，到了。
雨开始下的时候他们在开学典礼，完事了已经出不去了，水浅的地方到小腿，深的地方到腰。
没过多久，莫名其妙大家都很困，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也有人没醒。一开始还没在意，突然有人发现，时间上算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没醒的人也叫不醒，一看，没有呼吸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郁杭也忘了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要想什么，身上还带着扭曲姿势睡醒的酸痛感。
突然就觉得很荒谬，世界是不是跟所有人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身边一个有动静的也没有，就坐在一堆没有呼吸的人中间。
按理来说，他现在心态正常的话，该吓坏了。
但他好像就懵了一下，然后一直就没反应过来，好像他们只是睡着了。
心里却自虐一样的强调着这件事，不知道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还是怎么样。
啊，有人死了。
死的人好像挺多的。
我还没死。
我旁边都是死人。
……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低低的哭声绕在一起，礼堂里还弥漫出了回音，有说话声，听不清。
郁杭平时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人，说是朋友也算不上要好，现在一个能说话的都没了，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手上无意识地摸到了裤袋里的手表，捞出来看了看。
九月八号，上午十点。
一个星期就这么睡过去了。
郁杭突然有点疑惑，睡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他居然一点都不渴不饿？
突然远远有个高三的男生站了起来，然后去了高一那一块，抱了个女生起来，往他们高二这边走。
看路线会路过郁杭这边。
郁杭的位置靠走道，正正好在距离郁杭两三步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肚子响了一连串。
大概是饿的狠了。
郁杭莫名有点想笑，犹豫了一下怎么开口，从外套里摸了块巧克力出来，递给对方。
“吃么？”
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吃大过了礼貌，没拒绝客套。
他把那个女生放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躺着，然后接过了郁杭的巧克力。
“谢谢。”
“我叫祝回，这是我妹妹祝晓晓。”
哦。
“我叫郁杭。”
然后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两个人就一起沉默。
本来郁杭也不想说什么，不像有些人可能一有什么事就喜欢跟别人聊聊，他更习惯一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祝回突然开口：“对我们来说，是睡着了一星期，对那些现在还没醒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祝回大概是忌讳，也可能确实觉得还有那么一点希望。情绪到了，对着谁都会感慨上一句。
他妹妹没醒，大概是真的难过。
郁杭没应声，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希望还能醒过来吧。”
勉强算是安慰。
祝回好像得到了支持，神色有了点变化：“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你碰碰身边的人，他们身体都是温热的。虽然没有呼吸，但身体机能说不定还是在运行的。像我们这些，睡了一个星期还能醒过来，说不定我们睡着的时候也是像他们现在这样，而他们只是比我们多睡一会，总也能醒过来的。”
说不上是在说服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郁杭怔了怔，祝回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不管信没信，总觉得心里亮堂了点，不用再死死压着那一块儿。
祝回在学校里有点名气，不过见了人还是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他对祝回的了解不多。
祝回大概能算上学神，次次考试前三，第一拿的比较多，还有主席台讲话，学生会长什么的。
体育也很厉害，运动会上有好几次能听见一群人在喊他的名字，加油声山呼海啸的。
而且长得也是骨相出色那一挂，气质加成在那里，特别招女生青睐。
就是总有人传他渣，实际上应该还好。
郁杭见过那种真的以追到女生，差不多了再劈腿，看女生吃醋争吵为乐的渣渣，有人追就来者不拒。
那个家伙高一跟郁杭同班，一开始关系还不错，后来大概觉得郁杭这个人太冷了，慢慢就远了。
祝回不像。
郁杭这边自己在走神发呆，那边祝回说完了没准备走。
郁杭觉得祝回可能会有点尴尬，如果他没有回话的话。
郁杭自己还挺享受这种一个人放空的感觉的，一边手上做个无关紧要的什么，一边出个神想点乱七八糟的事儿。平时没太多这样的机会，总有人来找事或者有事来找他，特烦，但不解决这会儿不烦之后更烦。晚上没人没事儿了，但发个呆就睡着了。
随便想了点有的没的，刚才那种感觉下去了。
郁杭看着祝回，焦距散着，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在看他。
以前有人跟他说，他直视别人眼睛的时候，特别面无表情，特别凶特别挑衅，跟死盯着似的，后来他就不这么看人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跟人说话的时候不看眼睛，是不尊重不礼貌。
趁祝回说完还没太久，在一般自然反应的那个时段里，郁杭假装有沉吟了一会儿，“是啊，说不定醒的越迟还越厉害。”
这种事他假装过很多次，假装自己没在走神。
祝回好像有点诧异他怎么会这么想，看着他，眉梢微挑。
郁杭半打趣地安慰他：“小说里都这么写。”
“如果说我们现在在一本末世小说里的话，也有可能成为主角，虽然先醒了可能没那么厉害，但是先出场戏份多啊。”
“现在发生的事情这么奇怪，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最后总结：“主角有不死光环，安啦。”
然后又正经地说：“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啊。”
郁杭没有在最后一句里打击他，人死了故事没下文了，在故事里自然一直是活着的。
这样说从哪方面看结果都是好的。
祝回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有被安慰到，毕竟他妹妹是没醒的一员，而他醒了。
“嗯，谢谢你，跟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郁杭在心里感叹了一会儿，很久没安慰过人了，没想到功力还在啊。
以前想安慰谁谁心情就好了，随便逗个乐子笑翻一堆人，说让谁开心谁哭不出来，说让谁醒着谁睡不着，比Siri还好用，简直药到病除马到成功。
“我听说过你，还有你们那个四大恶人，”祝回咳了一声以掩笑意，“当时就觉得，这么牛逼？传的太离谱了吧。”
“啊，原来我这么有名吗。”郁杭冲祝回笑了笑。
“现在看更觉得不太像，”祝回又说，“一个会分陌生人巧克力的恶人。”
“你也不像啊，一个会说脏话的年级第一。”
两个人一起笑了，倒是这个环境下难得的找个乐子。
郁杭自然清楚别人是怎么说他的，只是装没听到而已。
毕竟当初那位渣渣找他做朋友的时候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流氓加恶霸，中二的渣渣觉得可酷可帅了。
难道听到别人说，听说他脾气很差总是打架，他还要走过去解释其实我没有吗？那也太傻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名头都传到高三去了。不仅跨班跨年级，连成绩好的像祝回这样的人都知道。
高一那个班里跟他一个初中的男生女生加起来有八个，真正认识他了解他的都不在这个高中，加上他那会儿特别不想跟别人交流，觉得是个人都烦，误解着误解着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就不对了。
本来也不想跟人聊天，没打算跟谁打好关系，倒是因为体训队篮球队跟别的班的几个所谓问题学生走的挺近，那三个家伙特别嚣张，拉他入伙喊出了个四大恶人的名头，于是简直跟其他人好像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倒不是说真的有多差，只是不想而已。
不想交朋友，不想好好学习，不想改变形象，不想听谁的。
想做自己。
至于到最后有没有做自己呢？郁杭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这个形象是已经定型了。
平心而论，他做人做的还是可以的。
“我刚才打算直接走出去，去宿舍。从窗口能看见外面，好像积水不多了。”祝回把话题拉回了现实，“这么久没人来找我们，有很大可能别的地方的人也睡了没醒，还是要靠自己。饿了这么久，这里也没水，还是要弄点东西，然后去外面。”
“那我们一块儿？”郁杭听得懂祝回没说的话，理解，同意。
“好啊。”
没人来找他们当然有其他可能，也可能干脆来了又走了。是不是睡了也不一定，想得夸张一点有没有别人还不一定呢，要一个个得问清楚说明白就没个了了。
郁杭以前被别人这么问过，简直暴躁，受不了。
祝回这么说，也是委婉的问的次数多了，习惯了，如果听不懂找补就行。
毕竟世界上总是愿意让自己舒服的多，愿意让别人舒服的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末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