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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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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世家,权势与金钱自出生起就是被送到手中的。
父母虽不能说是相濡以沫,却也是相敬如宾,并不吝啬于表达对他的感情。
聪慧敏锐的头脑,使得他无论学习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
样貌气度,更令女孩或男生表露爱意络绎不绝。
沈景仪,似乎可以用天之骄子来形容。
他唯一感到微微挑战的,便是在认识钟离默之后,去劝说他所花费的时间与心思。
那时方才知晓,友人对她人一腔痴情,那时的他,心中还为钟离默的身心具陷其中而感到一丝好笑和暗叹。
但世事果真难料,当被突然抱住,那个人却唤着其他人的名字的时候,沈景仪不禁感到略微的茫然和惊讶。
可怀里陌生的少年显得这样可怜,像是久未归家的孩子抱着自己的亲人,怎么也不愿放手,明明很是厌恶他人过度的接近,更何况这样亲近的距离,可那时的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意。
当抬眼望到友人的那副模样以及回忆起他的那一声惊讶而难掩柔和的呼唤之后,沈景仪很快地意识到,扑进他怀里的人是谁了,心里感到略微的不悦,这不悦来源于身为友人的心上人却在他面前对自己亲密可佳。
可少年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抽噎哭泣却也让他感到一丝无措,指尖被吮吸的触感则让他心绪更为不平,这少年的举止言谈这样自然坦然,天真而无辜,仿佛这亲昵暧昧的举动是天经地义的。
他的伤心哭泣,他的哽咽呼唤,他眼里浮出的震惊难过,都让人怜惜不已,这让他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心软,于是他答应了钟离默荒唐的请求。
沈景仪从不会为他人言语请求而违背自身初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答应下来,更是因为那一丝怜惜,那一丝动容。
这怜惜与动容随着少年的拥抱与依赖,又一丝丝增多,在少年枕在他胸前,笑着说:“有你真好”的那一刻,就变得再忽略不了了。
心既然已经动摇,那么少年的一言一行,便都像是在撩拨的羽毛,叫他片刻也不得安生。
他看着亲吻着的两人,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细的丝线微微缠紧了,他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把自身心情起伏,归于无人可以忽视这少年姿容和魅力上。
心下微涩,却也松了松,因为他并不想自己为少年而使得与钟离默关系破裂。
快入家门,他心里又忍不住想起那根发带,罢了,就算是作一个纪念了。
明明知道这是毫无意义而令他自己都感到可笑的,可他看着自己电梯映出的面容,他知道,他是想要的。
时间过得很快,少年的影子已经变成了微薄的一点,但就在他以为如此便好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他看着那少年背对着他的背影,审视自己,觉出讽刺与嘲笑来。
如果正如他所以为不过如此,他又怎么会下意识地拿出少年喜爱的糕点诱他出现,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少年的爱好,他又怎么那么肯定?
小偷,真不愧是小偷。
他以夜色昏沉为借口,抵住了少年,深深地吻他。
可这一腔宣泄出的感情,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被尽数否决,抛弃,那接收者甚至是失望的。
他向少年道歉,安抚他睡去,可脑袋却隐隐作痛了起来。
少年的主动与懵懂,任性与自若都使他备受折磨,他吮着少年的锁骨,心下在想,如果是庚长樾,你舍不舍得?
少年来去无踪,从不和他道别,也不提归来。
他躺在昨夜少年尚依在他怀里的床上,想象着夜色里,他与对他情深的友人可能与他私密相处的言谈举止,再次感到了头痛欲裂的痛苦。
那痛苦止于如少年承诺的那样,不曾离开,这样自然不过地陪伴着他,握着他的手,在那一瞬间,他心里喷.薄而出的情感让他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接受了那令他感到耻辱得难以启齿的那两个字的身份,他竟然卑微而可笑地在想,便是替身也算了,或许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可那痛苦没有因为他心中所下的决定而消散或者减少,它如同覆在骨头上的污浊秽物,在少年每次看向他依恋的目光里,在他每每习惯唤出的庚长樾里,翻滚不休,灼着被依附的骨骼,滋滋滋,他好像听到了心脏被烧焦的气味。
他要了少年,做着那些难堪的事情,请求着,逼着少年认清楚,他是沈景仪。是大坏蛋也好,总归不是你的庚长樾就好。
与钟离默的针锋相对来得理所当然而无处不在。
沈景仪看着少年躺在友人床上疲惫睡去的身影,吞咽下喉咙里的灼烫液体,那股欲裂的疼痛来得更迅猛了,他堪堪忍下那股欲呕的烧焦气味,询问起变化迅速的钟离默。
他抱住少年,向他索取安全感,向他索取承诺,向他索取缓解痛苦的罂.粟。
少年与友人默契地相识一笑,为共同躲过他的亲近而感到轻松而愉快。
滋,滋,滋。
那束少年低头吻过的玫瑰被放进了他的胸前,他心脏愉快地跳动着,那污秽却如影随形地在叹息。
他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嘴唇,他想,他该去看医生了。
景仪,卿卿答应和我结婚了。
那污秽张扬舞爪地跳出来了,大脑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论之后会发生什么,卿卿会不会遇到其他的人…
他知道,钟离默在暗示他,他坦然接受那样的婚姻关系。
他没有回答,他看着在花海里肆意欢笑的两人,知道,那扇门已经彻底地对他关上了。
他作为唯一的见证者,坐在婚礼上,他看着钟离默离少年越来越近,想要站起阻止,想要带着少年逃离这里,但那股透骨的疼痛将他定在原地。
他凝望着少年慢慢开合的嘴唇,不要说,不要说。
我愿意。
他闭上了感到干涩的眼睛。
混浊的污秽猖狂地大笑着,钻进了他骨头里,再不见踪影。
次日,他向要度蜜月的两人辞行,在少年面前自然用的是工作的措辞,但在私下被诧异的钟离默询问下,他攥着腕间的青色发带,一字一句地回答他。
因为,我是沈景仪,我姓沈。
沈家培蕴了他的风骨,父母给予了他傲气。
沈景仪的骄傲,应该从始至终。
回来的少年扑向他的怀抱,他轻轻扶住他的肩膀,隔出那段距离,听着少年的分享。
在又一次的亲吻被他的手阻住的时候,少年疑惑地问他。
他说出了此生最大的谎言。
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头疼欲裂的痛使他忍不住皱紧了眉。
少年睁大了眼睛,在钟离默的怀里呆呆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头。
少年并不很难过地对他说:
对,你是沈景仪。
少年明明不谙世事,却好似总能通达人心。
少年朝他笑了笑。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我想见你的时候。
他再平常不过地点头。
他们是朋友,当然可以。
那,我走了。
少年摆了摆手,转过身,又犹豫地转头看了一眼他,他看出了少年眼里的担忧。
他在担忧谁?
钟离默常常叫上他一起参与他们的活动,他看着友人尽可能地避免与少年的亲密接触,看着少年每每望向他时,那璀璨的笑意反应过来后,慢慢地淡下去,竟然含了一丝钟离默笑容里所属的浅淡和飘渺。
钟离默会带着少年来到他家里,有时带了酒,他将微醺的少年单独置于他面前,随后离开。
他扶住疼痛欲裂的头,目光一寸都不敢偏向他,身体固执地定在原地,丝毫不理会他的痛苦。
他攥紧了少年喝酒的玻璃杯,一杯杯地灌入酒液。
后来收养的男孩很是可爱,懂事又不失那一丝天真,他似乎很喜欢少年,一知晓少年要来,就忍不住地笑,即使少年对他淡淡的,并不如何亲近。
他无意中问起,向来显得怕他,而只敢扑向钟离默和父母怀里的男孩站在他面前,有些害羞地说:
“因为神仙哥哥一来,爸爸你就很开心。”
他微愣,伸手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头发,沉默下来。
钟离默曾和他说过,求不得最苦,他却觉得忍耐更苦,近在眼前,伸手就可揽入怀中的人,他却连手指都不能抬起。
与他的每一次相处都让他欲裂的痛苦那么深沉,可他的身体,眼睛,却丝毫不受他自己控制。
他最后躺在床上,看着被钟离默带来的少年,难得感到轻松地笑了笑。
钟离默出去了,留下暗自垂泪的少年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他终于可以回握少年的手,问他。
你为什么来?
少年回答:
因为你想要看看我。
他力竭的手被感知他意图的少年握着,贴在他湿润的脸颊上,心知肚明地问他。
可是,你不想来的是吗?你不想再看着这张脸,这双眼睛,在你面前闭上了。
少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把湿漉漉的脸颊埋进他怀里。
宝宝。
他事隔经年,再一次唤出了这个昵称。
我是谁?
他询问着面前的少年。
沈景仪,你是沈景仪,大坏蛋,大笨蛋,大傻瓜。
少年泣不成声。
他摸着少年的脸颊,问他。
我对你撒过一次慌,你知道是什么吗?
少年哭着用力地点头。
那就好,你走吧,不要回头看我。
少年哭着在他鼻尖吻了一下,听话地起身离开了。
他渐渐模糊的眼睛望着少年依旧惊鸿的背影,笑了笑,终于感到彻底的放松了,他再也不会被那疼痛所折磨了。
他拥有的太多了,这遗憾的不完美,也便显得不得不有了。
沈景仪,自始至终都是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