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暮之瑶

19、第 19 章

　　秦观手指停住，大拇指在少年红肿的嘴唇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把手缓缓收了回来，转过头来看向庚长樾的时候，面色自然得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刚刚吃到了鱼刺，我帮他取出来。”
　　“什么？”
　　庚长樾听到这话也再顾不得心里浮现的震惊和怒意，连忙走上前，着急地握住青衍的肩膀。
　　“宝宝，你又不乖。疼不疼？啊，张嘴给我看看。”
　　庚长樾捏住青衍的下巴，稍稍使力。
　　“咕，没有…”不乖，没有吃鱼的。
　　青衍乖乖张开嘴，让男生低头察看他的唇舌，露在空气中的舌尖使得他说的话含含糊糊的。
　　“还骗我，那你还不听话去吃鱼。”
　　庚长樾皱起了眉头。
　　秦观看着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此时被好友自然地握着下巴揽在怀中，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可笑地发现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他没事，我已经取出来了。”
　　秦观微垂了眼睛，说道。
　　检查完发现没有血迹的庚长樾正松了口气，听到他的声音，像是意识到什么，不由得转过身，直直望向他。
　　“你…看得到他？”
　　秦观与他复杂的目光对视着，挑了挑眉，问：
　　“我不应该看到他吗？”
　　庚长樾侧过脸看了看捂着自己嘴唇的宝宝，背着的手寻到了他的，微微用力地捏了捏他手背，只以为是他故意现身出来。
　　男生抿了抿嘴唇，声音有点迟疑。
　　“秦观，你，是不是喝醉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秦观笑笑，下巴朝少年的方向抬了抬。
　　“没有，他是谁？”
　　庚长樾略微沉默了一下，握着青衍的手紧了紧。
　　“他是…”
　　庚长樾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向好友介绍宝宝。
　　朋友？不对的。
　　…喜欢的人？太突然了。
　　家人？秦观肯定不明白。
　　在他犹豫着措辞的时候，青衍把脑袋凑到庚长樾肩膀上，艳红的唇瓣开合着，发出带着一丝小骄傲的声音。
　　“亲人，是亲人。”
　　庚长樾垂了垂眼睛，抬起头朝秦观点了点头。
　　“对，一直没有和你们介绍过，他是…青衍。”
　　“亲人？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观看到那小哭包枕在庚长樾肩膀上，还没心没肺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不由又是生气又是郁闷，只想捉住他狠狠咬他一口。
　　“啊，很久了。”
　　庚长樾不善于说谎，含糊其辞。
　　秦观也没有再追问，他冲青衍抬抬下巴，对他平静地说道：
　　“过来。”
　　庚长樾微微一愣，却也没有询问，低下头正想和肩上的人说一句的时候，余光就看到宝宝自己抬起了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向秦观。
　　庚长樾压下心里突然莫名升起的不适，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秦观把自己的手伸到少年面前，晃了晃，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
　　“认识一下，我是秦观。”
　　少年微微嘟着嘴唇，没有理会他。
　　秦观笑一声，自己伸手把青衍的手握在掌心里，微微用力，攥了几秒。
　　“青衍是吗？既然你是庚长樾的亲人，那也就是…我的亲人了。有事可以找我。”
　　青衍不满地看着他，指尖在他掌心用力挠了挠。
　　“我才不要。”
　　秦观攥紧了他的手指，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顿了顿，松开手。
　　“你说的不算数。”
　　青衍瞪他一眼，待自己的手被放开，就连忙转身哒哒哒地跑向庚长樾 ，扑进他怀里。
　　“庚长樾，秦观他欺负我。”
　　庚长樾在秦观的目光下稍微顿了一下，知道此时在他眼里自己与宝宝的举止亲密得令人疑惑，但停顿了一下后，还是伸手拥住了他，摸摸他的长发。
　　“他哪里欺负你了？”
　　庚长樾笑着问他，朝着挑了挑眉的秦观显出一丝歉意，对着怀里少年说话的声音却是柔和而宠溺的。
　　“…他用力，我疼。”
　　青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手指抓住庚长樾腰部的衣服。
　　庚长樾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秦观叫人进来把睡着正香的贺九英抬了出去，拿起自己因为室内温暖而搭在椅背上的风衣，转头看到仍是一身宽松青袍的少年，停了停脚步，走近他的时候，抬起了手，轻轻把风衣披在了少年羸弱的肩头上。
　　“现在的天气，怎么不穿多点。”
　　庚长樾看着他看似随意的举动，心里掠过一丝怪异的情绪，见那黑色的好看风衣垂在少年身侧，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话，秦观却已经擦身而过，先一步走了出去。
　　庚长樾握着青衍的手紧了紧，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之后的日子里，对于青衍只他们两人看得见，以及许多的神奇之处，秦观始终没有就庚长樾所担忧那样提出疑问。
　　只是在庚长樾反倒好奇问起时说：“秘密自然是神秘的。”

　　“来来来，我们坐这里。”
　　顶楼的花房已经被悬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与福节，一串串璀璨的小灯交织在略略昏暗的四周里，焕发出美丽的光芒。
　　楼下传来零零碎碎的鞭炮欢呼声，远处天际灯火辉煌，烟花灿烂。
　　贺九英提着各种品种的酒类一马当先坐在落地窗外的卧式沙发上，把酒都堆在面前已经整齐摆放好了许多精美吃食的圆桌上。
　　“每次都只有我喝醉，这次我要灌醉你们！”
　　庚长樾握着青衍的左手走在他身后，闻言笑了一下。
　　“那等着你。”
　　双手插兜的秦观走在最后，语气十分嘲讽。
　　“越是…”
　　正恰是一阵风吹来，卷起他身前背对着他的青衣少年袖袍，衣袖飘飞着簌簌拂在他胸前，带来一丝丝幽幽的清香。
　　秦观目光微微一动，抬眼。
　　青衍被那阵迎面吹来的风吹得抬手遮在额前，皱着眉头转过头想要避开。
　　目光对上秦观柔软而炙热的视线，微微呆了一呆。
　　“宝宝？”
　　庚长樾侧过脸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正等风停，见秦观依旧望着他，于是也就对秦观弯起嘴唇，那双碧色眼睛里顿时洒满了星光，青衍笑了一下后就转回了头，靠近庚长樾像是说了些什么。
　　在灯火璀璨，烟花灿烂的昏昏暗暗之中，那独独为男生展颜的笑容太过耀眼，像是万籁俱寂之中，悠悠盛开的幽昙，令人骤然失语。
　　“……”
　　秦观飞快地伸出了手，自那被风吹开的宽大袖袍下探.入手指，握住了少年将将放下的手，稍稍握紧了，指尖在他手背上流连着摩挲而过，随后不待他疑惑地转头看他，就又快速地收了回来，淡青色袖袍在空中鼓起，发出窸窣的轻微声音。
　　月光无声，静静记下这场涌动无声的暧昧。
　　“弼马温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月色真美。”
　　秦观低头笑了一下。

　　“每天不都差不多吗？快来快来。”
　　贺九英半坐半躺在沙发里，朝两人招了招手。
　　庚长樾带着青衍坐在贺九英对面，秦观落座在贺九英身边，便又是在青衍对面。
　　“今天不醉不归，谁也不许反对！”
　　贺九英启开了一瓶酒。
　　“好好的跨年总被你想出各种奇怪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秦观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膝上，左手撑着沙发扶手，发丝微微垂下，目光松松落在前方。
　　青衍把脑袋枕在庚长樾大.腿上面，头发被轻轻抚摸着，侧着身体再舒服不过地躺着，青色袍角滑落在地上，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桌子上的食物。
　　“今年嘛，我们就不出去了，我们三个来玩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贺九英的声音猛地提高了，显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自从秦观出国留学后，他就很少抓到他的把柄了，特别是在发现自己猛然长高的速度最后都败了下来，他怎么会甘心呢？！因此乘着这次机会，他就要自己动手挖出秦观的黑历史。而庚长樾，说实话，他也是非常的八卦好的吧。
　　“你又想出什么损人的点子？”
　　庚长樾倒是并没有多少惊讶，他的手指在宝宝柔顺的发间穿梭着，把贺九英给他倒满酒水的杯子推远了一些。
　　“等会儿就知道了，来不来？你们不是怕了吧？”
　　贺九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叠精致的卡片。
　　秦观注视着被贺九英手里卡牌吸引住的小哭包，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庚长樾也是笑着默认了。
　　因为贺九英很有自知之明，玩其他需要智商的游戏他是不可能赢过这两人的，所以选择了一种纯粹靠运气的。
　　庚长樾与秦观对他的目的心知肚明，也只是像过去每年一样随着他。
　　酒瓶口悠悠地停在了秦观面前。
　　“yes！”
　　贺九英丝毫不掩饰地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双目放光着看着他。
　　“来，你选一个大冒险。”
　　贺九英把手里的精致卡片展开对着秦观，声音里都是兴奋。
　　“我选真心话。”
　　秦观用脚趾想都知道他手里卡片里的大冒险都是些什么，但现在他并不想动弹。
　　“什么？！”
　　“怎么了？规则不是由我自己选吗？”
　　秦观喝下一口酒，瞥了眼不可置信瞪着他的贺九英。
　　“哼！算你有道理。那…我要问什么呢？”
　　贺九英的步骤一下被打乱，脑子顿时成了一团浆糊。
　　突然，贺九英灵光一闪。
　　目光亮得可怕得盯住秦观。
　　“那你告诉我们，你春.梦的另一个主角是谁！”
　　“遵从游戏规则！不能撒谎，不能代指，不能含糊，直接说出她的名字！”
　　“……”
　　这下连庚长樾都笑得险些失了态，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容僵硬的秦观。
　　秦观僵着脸，余光看到少年也懵懂而好奇地望着他，顿时只想把将自己架在火堆里烤的蠢货从楼上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