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沈无恙

94、往事

　　余韵宫。
　　苏厌寻把沈初放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说是睡着了，但更像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身上的白衣被血打湿了大半，一层贴着一层，像是血色的花绽放在沈初的身上。
　　苏厌寻没有叫醒沈初，而是让人备好热水，然后坐在床边等着沈初醒。
　　苏厌寻撑着下巴看着沈初的睡颜，思绪却慢慢飘到了远方。
　　……
　　虚空境。
　　三岁小孩模样的苏厌寻吭哧吭哧的抱着沈初给他做的小板凳，迈着小短腿跑进沈府。
　　苏厌寻一路小跑，跑到在院子里给海棠花浇水的沈初面前，把小板凳放下，然后踩在上面眨巴着一双奶呼呼的圆眼睛看着他。
　　小苏厌寻奶呼呼的笑，奶呼呼的开口，“哥哥！”
　　沈初：“……？？”
　　沈初抬手就是一巴掌，语气不善，“下来，你碰到我的海棠花了。”
　　苏厌寻委屈巴巴的从小板凳上下来，然后换了个位置，“哥哥！”
　　沈初又是一巴掌，“你挡到我的路了。”
　　苏厌寻摸着小脑袋蹲下来，奶呼呼的大眼睛蓄满了眼泪，“呜……”
　　沈初：“……”
　　沈初于心不忍的伸出手，把苏厌寻给一下xie了出去，然后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沈府的大门，“小孩子，真是麻烦死了。”
　　当时的沈初只有七岁小孩的模样。
　　苏厌寻被沈初赶出去之后不哭不闹，而是冷了奶呼呼的一张脸，冷冷的看向不远处的暗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暗处的人颤抖着身子，连滚带爬的逃了。
　　苏厌寻抱着小板凳，一路走到灵树底下坐着，撇了撇嘴，“哥哥又把我赶出来了。”
　　灵树慢吞吞的伸出一条藤蔓点上苏厌寻的额头，温柔至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小九不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你这种奶呼呼的小团子了。”
　　苏厌寻皱了皱鼻子，“可是所有人都喜欢我这副模样，只有哥哥……”
　　苏厌寻咬了咬自己圆乎乎的手指，“只有哥哥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小板凳还是我缠着他整整三天，他才答应给我做的。”
　　灵树顿了顿，“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小九给你的应该是一个布满了尖刺的小板凳……”
　　苏厌寻吭哧吭哧的咬着手指，不服气道：“那肯定是哥哥为了保护我加上去的，让我可以一板凳扎死坏人。”
　　从灵树后冒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少年，“小厌寻又被小初赶出了了？”
　　苏厌寻鼓了鼓嘴，“洛哥……”
　　小少年温文儒雅，摸了摸苏厌寻的头，“你也是天地之子，不能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小初这般行为，也是在保护你。”
　　灵树沉默了几秒，慢吞吞的收回了藤蔓。
　　其实最开始的沈初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而是一个冷心冷情，面瘫，只喜欢海棠花，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人。
　　后来天公地母觉察到了苏厌寻对沈初充满了极大的兴趣，而天地之子是不能拥有这种强烈的情绪的，所以化了躯壳把苏厌寻关进了一间永夜般的屋子，暗无天日，一点光也没有。
　　不光把苏厌寻关在里面，还利用极刑，逼迫他放弃对沈初的兴趣，沈初找到他时，苏厌寻活生生的被逼出了幽闭恐惧症。
　　沈初当时满头是汗，一点形象也不顾，一脚踹开了门，轻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苏厌寻面前，把他完全挡在自己身后，面向天公地母的躯壳，态度不卑不亢，“这件事因我而起，我甘愿替他受罚，往天公地母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苏厌寻狼狈的趴在地上，恍惚间听见沈初的声音，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用满是血的手指勾住沈初的衣角，然后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天公地母冷冷的看着沈初，“沈九，你是第一个天地之子，是至高无上的神，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让自己堕落。”
　　沈初敛了眉眼，七岁孩童的脸显得那么稚嫩，可他却说出了挑衅十足的话语，“堕落？那我若是偏要堕落呢？我是第一个天地之子，是至高无上的神，你又能奈我何？”
　　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但天公地母确实不能把沈初怎么样，沈初是第一个天地之子，是超越万物的存在，看起来年纪尚小，就甚至堪比天公地母，对他们存在威胁，所以他以身为契，为了苏厌寻甘愿永远低于天公地母，他将永远受制于天公地母。
　　沈初当时脸色苍白至极，把苏厌寻抱在怀里往回走，嗓音沙哑稚嫩，“我就说了，小孩子，真的是麻烦死了……”
　　沈初废了好大功夫才把苏厌寻抱回沈府，给他放在床上后自己却晕倒在床边。
　　若非苏厌寻及时恢复醒来，沈初的根基定会受创，对虚空境都再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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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初睫毛颤了颤，继而睁开了眼。
　　苏厌寻回过神来，把沈初扶起来，“你睡了两天两夜，嫂嫂中途有来想看看你，不过我想你这副模样并不会想让嫂嫂看见，我就把他挡了回去。”
　　沈初微微点头，“做得好，但是为什么我身上……”
　　沈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近乎于黑色的衣裳，然后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苏厌寻。
　　苏厌寻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你不是介意我给你沐浴么？现在成婚了就不在乎了？”
　　沈初微微一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我是让你给我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苏厌寻委屈巴巴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委屈屈，哭唧唧。”
　　沈初偏头掩唇轻轻咳了咳，“替我找身衣裳，让人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苏厌寻拍了拍抱在怀里的衣裳，“喏，前两日就让人一直备着热水，这衣裳是嫂嫂拿过来的。”
　　沈初顿了顿，“他……”
　　苏厌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嫂嫂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衣裳拿过来给我就走了。”
　　沈初什么都没说，接过衣裳赤脚下床，苏厌寻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起身出去让人打好沐浴的热水。
　　屏风后。
　　沈初躺在浴桶里，想起梦里的事情，吐出一口浊气，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沈初起身，穿好衣裳出来，“阿柒？”
　　身影很熟悉，不是苏厌寻，是顾霖。
　　顾霖转身过来，“阿九……”
　　沈初愣了愣，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阿霖。”
　　顾霖一步步走到沈初面前，抬手抱住他，“阿九，想你啦。”
　　沈初搂住顾霖，蹭了蹭他的颈窝，“我也想你了。”
　　两人心有灵犀的什么都没说，一起回了麒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