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沈无恙

120、清欢渡

　　凉荒毒师一脉。
　　沈初等人到凉荒毒师的村落大门前，有一身着月白色长袍，束着白玉发冠的青年淡漠的站在村门口。
　　沈初携着顾霖下了马车，朝月牙色白袍的青年弯眸笑了笑，“好久不见，欢渡。”
　　那月白色长袍的青年正是毒师一脉的家主清欢渡。
　　清欢渡的眼神扫过沈初的白发时多停留了两秒，轻叹了口气，抬手行礼，“欢渡见过九哥，九嫂。”
　　沈初没让清欢渡那一礼行完，行到一半时就被他制止了，“欢渡，我们之间何时这般客气了？”
　　清欢渡微微颔首，眼神扫过沈初身后一片的人，然后重新看向沈初，“九哥此番是来砸我主家的？”
　　沈初笑了笑，“我带他们来玩玩。”
　　清欢渡应了一声，“随我来吧，卧房都已经收拾好了。”
　　沈初等人跟着清欢渡进了一处宅院，是这个村落里的唯一一处大宅院，宅院里一路上都没几个人，只看见几个打扫的小厮。
　　清欢渡将人带到各自的卧房，“九哥，九嫂，一路奔波辛苦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今夜有接风宴。”
　　沈初领着顾霖进了卧房，看得出来清欢渡对他们的到来很重视，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卧房收拾得很干净，床榻上的被褥床单都很柔软，屋内的桌子上摆着香甜的糕点和上好的茶水。
　　沈初倒了杯茶水，还是温的，转手递给顾霖，“一路上累了吧，喝点水吧，欢渡还记得我喜喝峨眉雪芽。”
　　顾霖接过喝了口茶，“你一路上也没喝过什么水，吃什么东西，身子可受得了？”
　　沈初温柔的笑了笑，“无碍的。”
　　接风宴。
　　主座被清欢渡让给了沈初，沈初身旁坐着的是顾霖，清欢渡坐在他们的左手边，沈凌枭几人随意的坐在其他位置。
　　因为都是自家人，这场接风宴其乐融融的，没有客套话，酒过三巡，顾霖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些醉了，一双眼眸浮现出醉意。
　　顾霖以前虽然是在塞外守国的将军，军营里的兵将也灌过顾霖不少次酒，但酒量一直都不大好。
　　沈初坐在顾霖身旁支着手饶有趣味的看着顾霖因为喝过酒而泛了红的脸，看着顾霖的反应又慢了下来，不由得无奈一笑。
　　沈初起身，朝清欢渡歉意一笑，“抱歉，欢渡，我家清清有些醉了，我就不和你们继续吃了，得带清清回房歇息了。”
　　清欢渡轻声应了一声，“祝好梦。”
　　沈凌枭看着沈初将顾霖抱走的背影，眼神暗了暗，闷声喝尽杯中的酒。
　　沈恙偷偷摸摸的，时不时的看一眼洛尘川，然后小口小口的喝着酒。
　　洛尘川除了时不时能看一眼沈初，一直都在被苏厌寻拉着喝酒。
　　苏厌寻近来不常喝酒，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再加上沈初和顾霖亲亲我我而升起的思念，今天喝得有些多了。
　　卧房里。
　　沈初把顾霖放在床上，看着反应慢吞吞的顾霖觉得可爱得很，特别是顾霖被他养得长了点肉，没那么瘦。
　　顾霖抬头看着沈初，反应慢吞吞的，后知后觉的绽开一抹笑来，“阿九！”
　　沈初弯眸笑了笑，哄着顾霖喊他，“乖清清，喊声夫君听听。”
　　顾霖皱了皱眉头，“不要。”
　　沈初搂住顾霖亲了亲他的侧脸，“为何不要？难道清清不认我是你夫君吗？”
　　顾霖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攥住沈初的袖角，“不是……夫君……”
　　看着顾霖皱着眉头，脸上还浮着红晕的叫着夫君，沈初喉头一紧，搂着顾霖就吻了上去。
　　与以往的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眷恋，仿佛往后都不能陪在顾霖身边，所以十分眷恋这个吻一般。
　　顾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他抬手搂住沈初的脖颈，眼角滑落一滴泪。
　　沈初这一吻吻得情难自已，分开时眼尾有点泛红，眼眸是不再隐藏的猩红，眼里的情绪翻涌，让顾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只是很快，沈初就压下去了眼底的情绪，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乖清清，你要在你心里，记得我的名字。”
　　顾霖酒醒了半分，他心里有些慌乱的握住沈初的手，“你要离开我吗？”
　　沈初另一只手摸了摸顾霖的头，“我只是想让你永远记得我。”
　　顾霖心里疯狂的叫喊着肯定不是这样，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告诉沈初他会的。
　　会的，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沈初的情绪向来隐藏得很好，哪怕心痛得厉害，他面上也不显露半分。
　　沈初温柔得不像话，替顾霖宽衣洗漱，打来洗脚水，蹲下身替顾霖仔细的泡了泡脚，一点一点的擦拭水渍，动作轻柔。
　　顾霖本身就困得不行，洗漱完被沈初轻声哄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初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顾霖的睡颜，顾霖生得俊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被沈初养得极好，脸上长了点肉，没以前那么瘦。
　　沈初看了一会儿，在顾霖额间落下一吻，放下床帐后便出了房。
　　接风宴已经散了，沈初避开了其他人进了沈恙的屋子。
　　沈恙立于窗边，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眼中仿佛也盛着星河，眼眸亮晶晶的。
　　沈凌枭和苏厌寻也在屋里，坐在桌边聊着。
　　沈初进了屋，沈凌枭和苏厌寻便站起了身，沈恙也凑了过来。
　　沈初摸了摸沈恙的头，“尘川呢？”
　　洛尘川在这时走了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沈初微微一笑，“不晚，来得正好。”
　　沈初在桌边坐下，轻唤了一声，“出来吧。”
　　话音刚落，沈初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青色长袍的少年。
　　温简意朝众人浅浅一笑，往沈初身边靠了靠。
　　苏厌寻挑了挑眉，“这是谁？”
　　沈初向几人介绍，“这是小哑巴温简意，性子软得很，年纪尚小，还有些怕生。”
　　沈凌枭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了眼温简意，“那次在大哥屋里，是你在吧。”
　　温简意怯生生的点了下头。
　　沈初轻轻拍了拍温简意的手背以表安抚，“都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了，我前段日子让孟娘暗地查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么久都没一点消息，我认为，是天神。”
　　沈恙眨了眨眼，“可是沈哥哥，为什么会是天神？你是最厉害的初神，天神不应该会对你出手的啊。”
　　沈凌枭解释道：“怕是因为大哥的存在威胁到了天神，所以才会屡次三番对大哥出手，想要取而代之。”
　　苏厌寻怒意上心，“哥哥为了救我本就压制了自己的实力，天神怎么还好意思对哥哥出手？！”
　　沈初轻笑一声，“因为历劫快要结束，这一路来算是顺利，若是让我做了虚空境的主神，天神怕我会实力恢复，继而对天神出手。”
　　洛尘川皱了皱眉道：“所以天神才几次三番的对小初出手，想要在历劫的时候，杀了被一再压制了实力的小初。”
　　温简意打着动作，“那我们应该要怎么做？”
　　沈初沉默了两秒，“那就先下手为强，我对打打杀杀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天神想要诛杀我，那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沈恙有些犹豫，“可是，沈哥哥，提前结束历劫的话，天神可能会加快对你出手的速度，你的伤都还没有好。”
　　苏厌寻紧了紧拳头，“哥哥，你的伤没有好，若是天神亲自动手，我们可能护不住你。”
　　温简意抿着唇，拉过沈初的手在他手上写字，“我身为中立偏向你已经不算中立了，恶意和怜善也被你拉拢，但我们本不该和平相处，为了你我们只能保下你的性命。”
　　温简意指尖顿了一下，看了眼沈初后继续低头写，“若是做了别的，只怕天神会对你更加不利。”
　　沈初微微摇头，摸了摸温简意的脑袋，“你们只需要帮我提前结束历劫，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沈凌枭微微蹙眉，“大哥，不能等你的伤好全再结束历劫吗？”
　　沈初顿了一下，依旧摇头，“不能等太久了，说不定不待我的伤好全，天神就继续对我下手。”
　　沈初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过几日先去傀师一脉，阿柒和小陌的婚事拖得太久了，先处理这件事吧。”
　　苏厌寻眨了眨眼，原本眼底的恶意瞬间消散，带上了一丝羞赧，“要，要先处理我们的婚事？”
　　沈初应了一声，“拖得太久了，再久些，小陌就该说我说话不算话了。”
　　苏厌寻面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我太久没见陌儿了，好想他。”
　　沈初轻轻笑了笑，却也不再提是自己耽搁了他们。
　　沈恙想起什么，看了眼沈初道：“沈哥哥，我们出去聊聊。”
　　沈初知道沈恙想说什么，便应了一声，起身跟着沈恙出了门。
　　院中。
　　沈恙一向温柔的脸皱成一团，“沈哥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沈初摇了摇头，“恙恙，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沈恙抿了抿唇，“可是提前结束历劫，顾嫂嫂也会……”
　　沈初微微叹气，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忘了……就忘了吧，毕竟我往后，不能陪在清清身边了，记得的话，太痛苦了。”
　　沈恙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浅笑着的青年，“沈哥哥，难过的话，就不要笑了。”
　　沈初顿了顿，笑容彻底散了，“可是恙恙，不笑的话，我也哭不出来。”
　　沈恙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沈初，只能沉默着。
　　沈初很快又笑了起来，“恙恙，我先前说过，你便是我的后路，我若是跟天神对上，便要辛苦你了。”
　　沈恙摇了摇头，“沈哥哥不必同恙恙这般客气，我们自小长大，我知道我是你的后路，沈哥哥放心，若你真的与天神对上，恙恙会保你性命。”
　　沈初摸了摸沈恙的头，“若实在保不了，那便弃了吧。”
　　沈恙连连摇头，“不可能保不了，就算保不了，我也不会弃的，沈哥哥不要再说这般话。”
　　沈初轻轻笑了笑，“好好好，是我乱说话了。”
　　沈恙握住沈初的手，坚定道：“沈哥哥，恙恙定会从天神手里保下你的性命，沈哥哥信我，也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沈初愣了一瞬，继而笑道：“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