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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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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墩!”别去打扰你爸休息。”树墩扒在解逸的病床前,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轻轻拱着解逸的手,却遭一旁的余佑之呵斥。
解逸微微蹙眉缓缓的睁开眼,从冗长一梦中醒过来,手边传来毛茸茸触感,将他的意识从过去的回忆拉回现实。
“原来你才是始作俑者!”解逸抬手揉了揉“树墩”的头,眼中带着罕见的温柔,余佑之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解逸了。
“还是树墩的面子大,跟你做朋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过我好脸色。”余佑之极力为自己找回些地位。
“你与树墩是近亲,差距怎么这么大。”解逸从病床上坐起来,树墩将小脑袋放在床沿上,享受着解逸的按一米摩服务。
“没有你这样跨物种硬是攀亲戚的!”余佑之预感自己的地位又下降了,在解逸眼中从来没将他当做可以直立行走且智慧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人类,他只是一头有个性的“驴”。
“有意见忍着。”树墩舒服的闭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万一忍出内伤怎么办?”余佑之嘴角噙着憨实的笑容。
“你家那位是不是最近没对你用家法,觉得皮痒上我这里找抽?”
“食物链底端生物的艰辛你不懂。”
“高处不胜寒你也不懂!”
“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梦里?”余佑之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谁让这壶水沸点高:“你昏迷时又喊了他的名字。”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解逸淡淡说了一句神情带着几分眷恋看着手旁的树墩:“梦到了树墩,梦到了他。”
“恐怕是梦魇。”余佑之的话里亦有所指。
“汤圆怎么样了?”解逸岔开话题。
“受次声波影响失血过多还没醒,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次声波!又换新花样了。”解逸揉着自己的眉心:“我们是怎么获救的?”
“你自己看吧!”余佑之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交给解逸。
画面上解逸汤圆东倒西歪,白简扶着电梯内壁费力的向电梯面板走去,然后电梯陷入了一片黑暗,过了十几秒钟电梯内再度亮起灯,白简倚靠在电梯面板旁,一副很疲累的样子,右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多亏了这个叫白简的大学老师,要不是他及时按下电梯的制动按钮,你与汤圆现在已经成为红酒酿汤圆了。”余佑之带着万幸的语气。
解逸的目光盯着视屏中的白简:“不是钢缆断裂?”
“我派人检查过了,只是电机出现小故障,你还真是幸运,等出院买张彩票试试手气!”余佑之替解逸感到庆幸,但他心里还是存着疑问:“不过我不明白,既然次声波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他为什么还要制造电梯坠落的意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有没有找到次声波发射器?”解逸没有直接回答余佑之的疑问。
“我找过了没找到,又怕你遇袭这件事闹大,你竞一米选首辅的档期,我担心影响到你的支持率没敢大肆寻找,但已经派人在会所内秘密进行寻找了。”余佑之先将情况讲明,生怕解逸鸡蛋里挑骨头。
“不用找了,发射器早就不在会所内了。”解逸确定的说道。
“不可能吧,一个次声波发射器少说几十公斤,除非他成精了自己长了腿会走。”
“他没有成精但是长了腿。”解逸捏住“树墩”耳尖轻轻的揉着。
“你怀疑是异血人?”余佑之恍然大悟的看着解逸。
“这个异血人的异能就是发射次声波,有人事先告知了我的行踪,他提前等在会所内伺机对我下手,而电梯下坠的意外只不过是为了掩盖次声波的存在,这样就不会惊动异人局,而我与汤圆也会被认定是出于意外身亡。”
“觉得你碍事的人在保护异血人?”
解逸摇摇头:“不是保护是利用。”
“老螃蟹你有没有买意外保险?”余佑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买了,不过受益人是‘树墩’。”解逸挠了挠树墩的下巴。
“兄弟一场,你至少给我留个念想。”余佑之一脸的坏笑。
“‘树墩’以后对这个人别客气。”解逸拍拍树墩的头,树墩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一口咬住余佑之的裤腿将他向病房外拖。
“‘树墩’你有没有良心,吃完狗粮就变脸,以后别指望我给你找男朋友。”余佑之的话没起到威慑反而让“树墩”变本加厉,余佑之的腿上长出一只柴犬,他拖着“树墩”向解逸投去求饶的目光。
“上次你介绍的那只叫‘英雄’的黑柴,被隔壁老王家的哈士奇给拐走了,‘树墩’有些意难平。”解逸忽略掉余佑之这个人,看着视频里反复播放的片段,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简。
“能被一只哈士奇拐跑,只能证明那只黑柴的智商有问题,‘树墩’不值得伤心,我们还是好朋友。”余佑之抱起“树墩”才挽救了自己的裤腿,看着解逸默不作声盯着手机,他伸头去看屏幕: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这个白简人在哪里?”
“他有恐高症,受了些惊吓被在会所兼职的表弟带回家休息。”余佑之看着面无表情的解逸。
“恐高症!”解逸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惊讶。
“你觉得这个帝都大学的老师有问题?”
“派人24小时盯着白简!”解逸将手机还给余佑之。
“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余佑之忍不住又开始调侃解逸。
“太多的巧合便是蓄意而为!”
解逸转头看向病房窗外,夜幕沉沉城市的灯光掩盖住了繁星的光彩,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的丑陋与不堪,被这块天然的遮羞布所覆盖。
“总算到家了。”曾小乙扶着有些虚弱的白简回到“百亿”事务所:“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下,我去给你冲一杯葡萄糖。”
曾小乙闪进厨房,白简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事出突然他不得不动用异能将时间回溯了十几秒,而这十几秒所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虚脱。
“橙汁来了!”曾小乙扶起几乎瘫在沙发上的白简,将一整杯掺着葡萄糖的橙汁灌到白简的口中。
“咳咳!”白简推开曾小乙呛咳着:“大少爷……不劳烦你……”
“你就是自找的,自己恐高还跑去救人,而且还是那个祸水!”曾小乙将半杯橙汁放到桌子上,语气带着责备。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是刚好被困在同乘的电梯中,我不自救难道与他同归于尽?”白简的语气带着不相干与刻意疏离,同时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瓶药就着半杯果汁吞了下去。
“你没有这个想法吗?”曾小乙并不意外的反问道。
“你觉得我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动了歹念?”
“不是吗?”一个药瓶砸向曾小乙的头,他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脸委屈的看着白简:“我说错了?”
“曾小乙同学你大脑内存空间不足,请手动清理一下垃圾。”白简用手锤着自己的头。
曾小乙将药瓶拾起放在茶几上:“因为他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恨他!”
白简淡然的笑笑:“会所里有第二个异血人。”
“可他不知道有第二个异血人,更不知道你救了他,你这是自己将锅背在身上,接下来看你怎么收场。”曾小乙抱着看戏的心态。
“少说风凉话!你还需要多久才能黑进密卷库?”
“进度百分之零。”曾小乙拿出手机正准备登录游戏账号,忽然感觉有冷冷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
“该做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我还没吃晚饭。”曾小乙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也没吃!”解逸不理会曾小乙哀怨的眼神。
“速冻饺子来一盘怎么样?”曾小乙笑嘻嘻得等着白简给他煮熟速冻饺子。
“买不起!”这是白简细算过这个月流水后得出的结果。
“一盘速冻饺子都不舍得给我吃,天理何在!”曾小乙险些跪地哀嚎。
“讲道理去找你兼职会所的那个黑心经理,我只不过砸坏了面板,还没向他要精神损失费,他先让我赔偿电梯,冯莞给的定金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打了水漂。”白简语气带着十足的愤懑。
“所以,我们到你发工资之前都要吃学校的健康餐?”曾小乙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紫。
“做人要知足,好在我的饭卡还有学校的餐食补助。”白简安慰脸色越发不好看的曾小乙。
“我可以选择吃泡面吗?”曾小乙语气带着商量。
“不可以!”
“我脆弱的小心脏经不起打击。”
“能力越大付出的代价越大。”白简拍拍曾小乙的肩膀:“我相信你的那颗机械心脏可以抗住压力。”
“我去房间找找有没有泡面存货。”曾小乙拖着沮丧的脑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防盗磁纽扣的小广告给我打出来一百份。”
“不给饭吃还让我干活,没有你这样物尽其用的人。”曾小乙抗议的说道。
“你不是要吃泡面吗?那是用我给的零花钱买的吧?”白简脸上挂着慈父般的假笑。
“打印机没有墨了,建议你用中文系办公室的打印机经济实惠而且不要钱。”曾小乙一溜烟窜回自己的房间。白简将茶几上的药瓶收进公文包,从包中翻出一颗薄荷糖放入口一米中用来压惊,他在沙发上静坐着。
恨他吗?白简的确恨那个人,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彻底扭转,可恨的终究不彻底,他眼前跳动着今天电梯中的画面,那人痛苦的倒在自己面前脆弱的仿佛快要凋零的花朵,一种无法摆脱的窒息感涌了上来,白简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将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还是感觉呼吸不顺畅。
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生锈的怀表,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白简叹了一口气,起身关掉客厅的灯,他放轻脚步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隙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窗外有黑色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车窗半开着透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有人在车里吸烟。
白简将怀表放进口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进浴室,摘掉金丝眼镜,对镜子中越发习惯的脸庞做了一个鬼脸,随手将脏掉的白衬衫扔进洗衣筐内却失手偏离了方向,白简捡起衬衫扔到筐中,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劣质洗衣筐的竹篾刮伤了白简,指尖渗出点点红色参杂着蓝色的血一米液。
第二日白简打理好自己走出家门,曾小乙今天上午没课还在房间内睡着,他也懒得浪费时间以及精力叫醒一只装睡的“猪”。
白简站在自家门前左右看看街道两旁,向不远处停着的黑车走过去,他轻轻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黑衣人探出头来,白简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二位长官在外面守了一夜,还没吃早饭吧,我请客吃顿简单点儿的早餐。”
黑衣人看看车中的另一名同事:“不用了,我们也是执行上级命一米令保护您的安全,分内的事情。”
“既然是分内的事情,也包括保护我吃饭,我们就到学校食堂简单的吃点,这车门怎么开?”白简伸手去拉后座的门,车门无奈的打开,白简做进车内脸上依旧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黑衣人也是大风大浪里淘出的精英,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第一次见到被监视对象主动找上门的。
专车接送不用挤公交,白简的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一米啪做响。从“百亿”事务所到帝都大学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白简走下车带着两名黑衣人走进教职工食堂。
白简点了三人份的早餐:“早餐虽然简单点,但是营养健康二位别客气。”
“这是?”黑衣指着桌上一碗放着一片菠菜叶子的汤问着白简。
“这是本食堂的三大招牌早餐之一,学名一叶扁舟。”
“学名?”黑衣人与同伴对视一眼,不是说一顿简单的早餐吗?怎么弄出学名这么有文化的词来,与高知吃饭就是名堂多,他一个粗线条的人完全不能理解。
“学生起的名字,简称学名。”学名是学生对帝都大学食堂的客观评价,这是曾小乙告诉白简的。
“敢问正常的名字?”
“商品名菠菜鸡蛋汤。”
“呵呵!”黑衣人尴尬的笑笑,这明明就是开水煮菠菜:“蛋花?”
“蛋花跳槽到午餐番茄炒蛋那里去了,所以就剩菠菜了。”白简喝上一口自带的早餐麦片。
“这碗的学名?”黑衣人捧起一碗类似米汤的东西。
“独钓寒江雪!商品名皮蛋瘦肉粥。”
黑衣人用勺子舀起只有几粒米的白粥,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皮蛋与瘦肉又跳槽了?”
“不不,皮蛋与瘦肉离婚了,一个看破红尘做了凉拌皮蛋,另一个再婚做成了你眼前的包子陷。”
“难怪叫独钓寒江雪。”一碗皮蛋瘦肉粥被白简活生生导出了一场虐恋情深的大剧,黑衣人觉得这顿早餐越发的难下咽:“这盘酸辣萝卜也有学名?”
“粉黛佳人。”
黑衣人总算找到一盘看起来简单而且正常的食物,他尝了一口白简所谓的粉黛家人,五官几乎挤到了一起:“辣椒不要钱吗!”
“川菜窗口倒闭了,留下一吨川椒补亏空,为了不浪费所以被这道粉黛家人接管了,你看这胭脂色多漂亮。”
黑衣人完全没有时间听白简的科普,他已经被口中的火一米辣感折腾冒汗,他不管不顾的拿起一叶扁舟猛的灌下去,却忽略了汤的温度,一口汤喷到了同伴的身上,黑衣人用手对同伴比划着,同伴慌乱的处理着满身狼藉。
“你们去校医那里看看!”白简对场面混乱的两人说道,眼中带着狡黠。
黑衣人及同伴有些顾忌的看看白简,但两人一个不能说话一个情况不明,几番斗争之后黑衣人及同伴离开了食堂。
鸿门宴结束,白简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效果颇为满意,他慢吞吞地喝完自备的麦片,提着公文包走出食堂,开始一天误人子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