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悠长》榴莲味耶耶

13、心动

　　突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与之伴随的是听不太清的抱怨声。
　　这一下子把叶慎微从幻想的漩涡里拉回了现实，她打开淋浴的水龙头，把自己浸入了水流下。
　　空气中蔓延着水汽，白茫茫一片，叫人看不真切。
　　屋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提示发来了新信息。
　　显示的是名字是“blue”。
　　过了几秒，屏幕又黑了。

　　公寓里，沈流深躺在沙发上，屋子里黑黑一片，只有台子上一盏灯昏暗地亮着。
　　他修长的腿交叠在一块，手中握着手机，翻来覆去几次。
　　屏幕依旧黑黑一片，一直也没等来对方的回复。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心情疲惫。
　　刚才发出去的那一句话，不管是语气还是用词，甚至是附在后面的表情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她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呢？
　　想着想着，又走了神，脑海中浮现出她在楼上无语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来。
　　这个傻孩子，真以为自己分不清胃和心脏吗？他想。
　　只不过是想让她和自己一样，体会一把魂不守舍的煎熬。
　　等了又等，在心满意足的快乐之中，他敌不过沉沉的睡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时，叶慎微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晾好衣服后坐到床上，拿起手机，看到了新的消息。
　　“学妹，晚上吃药了吗？微笑/微笑”
　　这两个表情好像表达了一种冷漠的假笑。
　　她在回复栏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后还是没有把文字发出去。
　　躺在床上，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气闷地滚了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期中。
　　大家乱七八糟的论文和测试堆成一摊，班里一片怨声载道。
　　叶慎微已经有三天没睡好了，过着早上六点起，晚上一点才多睡的苦行僧生活。
　　由于昨天睡前水喝多了，导致她的脸都有点浮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呆滞，眼底下一片乌青，灯光一照，只剩头发油亮亮的惹人注意。
　　赵思拿着毛巾走进来，注意到她像个一个小木偶。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小呆子！清醒一下！”
　　“唔，我好累哦。”她回了神，有气无力地哭诉了一句。
　　“大家最近都累啊。”
　　叶慎微擦干脸上的水，问道：“你最近好像没跟陈哲出去玩？”
　　“还说我呢？你之前要努力谈恋爱的呢？”
　　她把毛巾挂好，转过头来郑重道：“谈什么恋爱？这年头恋爱就跟股票一样忽上忽下的，只有作业和考试从一而终，一直令人欲罢不能。”
　　“……”
　　赵思望着她精分的表情，实在是无语。
　　正巧她个子高，灯光打在她的发顶，异常善良。
　　于是嫌弃地看了她的头发，换了个话题：“你几天没洗头了，你自己看看都油了。”
　　“瞎说！才第三天！”叶慎微来了精神，反抗道。
　　“我靠？三天了，姐，我服你！”
　　“没时间，在赶论文啊。”
　　“你至于吗？随便写写就好了啊，知网小裁缝懂不懂？”
　　“我怂包，害怕被老师抓到，还是忍忍吧。”
　　“那就没办法了啊，我还有好几份没写呢，拖延症晚期啊！”
　　叶慎微听完她的抱怨，手里抓了一把落发，叹息道：“我要秃了吧。”
　　“为了学习，一切都值得！”
　　赵思认真严肃地鼓舞道，丝毫不记得自己要做“小裁缝”的理想。
　　她看着叶慎微背着电脑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赶紧朝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诶！宝贝，你论文是不是快写完了？”
　　叶慎微转过身子，想了想道：“差不多吧。”
　　“那等你忙完，去见一下陈哲呗，大家一起吃个饭，还有他几个朋友。”
　　“可是我也不认识啊。”
　　“谁还不是从不认识到认识啊。”
　　“……那……行吧。”
　　赵思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敷衍地挥挥手，转向了自己的桌子。
　　叶慎微好笑地摇了摇头，推门出去了。
　　刚走到楼下，胃就传来隐隐的痛。
　　她面色白了白，还是打消了回宿舍的念头，咬着牙去了食堂。
　　吃点热的东西就会好了吧，她想。
　　点好了一碗面，刚闻到油腥味，就勾出了想呕吐的冲动。
　　她捂着唇，压制住反胃感。
　　虽然难受得不得了，却又联想到上次的三九胃泰和巧克力。
　　果然是被诅咒的糖果吗？
　　因为疼的厉害，她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从背后看上去，格外颓废。

　　食堂人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可是想走又浑身无力，突然就有了一种孤苦无依的悲伤。
　　正当她咬着牙想起身时，一碗南瓜小米粥被推到了面前。
　　抬起头，看着来人，忽然感觉无比的委屈。
　　沈流深坐到她边上，把勺子递过去，“胃疼了？”
　　叶慎微接过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他看着她憋着嘴不想理他的样子，感觉心里软软的一片。
　　打开手里的纸袋，把红糖包子送到她面前，哄道：“是不是很不舒服？”
　　她低着头，“嗯”了一声，却不伸手去接包子。
　　声音又软又糯，像是在撒娇。
　　沈流深继续道：“吃点东西缓缓，我带了胃药，一会吃两颗，如果还不行，我们就去医务室好吗？”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才抬起了头，看着他，点点头道：“好。”
　　她眼尾红红的，眼眶里也湿了，大概真的是疼的受不了了。
　　他更加心疼，催促她赶紧吃。
　　叶慎微把包子拿过来，掰成两半，给了他一半道：“我吃不下。”
　　沈流深低低叹了口气，接过了半个包子。
　　她看起来才心情好了点，乖巧地啃着自己的那一半。
　　他快速地啃完了手里的食物，从口袋了掏出一板药片，放到桌子上。
　　“一会吃两颗。”
　　“嗯……”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桌上还没动一口的面，然后把视线移到了沈流深脸上。
　　对面的男生迟疑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额……”
　　叶慎微表示，我不好自己去倒饭，因为窗口的阿姨最是能说会道，端着一整碗的面，免不了被教育两句不能浪费粮食、不要因为减肥而不吃饭云云，只能让他去替自己承受这一番羞愧。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饿，还没说清楚就忍不住下嘴了。
　　沈流深看着她欲言又止，咽下嘴里的面条道：“怎么了？”
　　她终究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咬着勺子，问道：“要不我给你再点一份吧，这一份……。”
　　“没事，你吃的我不介意。”
　　“不是，我没吃过！”
　　“那我帮你吃了，别不好意思。”
　　“……我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了？”
　　“我怕你吃了凉的东西会胃疼。”
　　“不会，是温的。”他又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标语道：“看，节约粮食，光盘行动。”
　　“……”
　　行吧，反正你不介意，我也无所谓了。
　　于是，她定定心心地吃着东西，也不管他了。
　　等叶慎微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打开自己的保温杯，把胃药吞了两颗下去。
　　她看着男生一边吃，一边轻轻皱了皱眉头。
　　沈流深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吃完了剩下的几口。
　　他用纸擦了擦嘴上的汤汁。
　　心里不由感叹，大早上吃面，实在是有点勉强。
　　他看向整理包的叶慎微道：“好点吗？”
　　“嗯，舒服一点了，谢谢你。”
　　沈流深看着她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看似矜贵礼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而叶慎微已经在准备收拾餐盘。他拦下她的手，有条不紊地摞好盘子。
　　“我来收拾，你等下我。”
　　“……好。”
　　叶慎微站到一旁，注意到边上有几个路过的女生看着他们窃窃私语，沈流深还无知无觉地收拾桌子，只觉得自己无比尴尬。
　　她伸手过去想干点活避开别人的视线，却又被沈流深拦下，“上面有油，不要沾到手上。”
　　叶慎微讷讷地收回手，咽了咽口水。
　　幸好他也处理完了，端着盘子去收餐口。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慢慢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沈流深放好东西，转身去找她在哪里，看到她没跟过来，又穿过队伍朝那边走。
　　“有纸吗？”
　　他伸出手，侧着掌心问道。
　　叶慎微看到白皙瘦长的手指上裹了几滴汤汁，映在手上无比明显。
　　在包里扒拉了一番，掏出了一包纸递过去。
　　沈流深挑了挑眉，伸手时又不小心把另一只手也蹭上了油。
　　他无奈得笑了笑，语气里带了抱歉的意味：“不小心又蹭上去了……你看……”
　　你看能不能帮我擦一下。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处，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同学都用好奇的阳光偷偷望过来。
　　偏偏他又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还是礼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叶慎微无奈，抽了一张纸，敷衍地在他手上按了按，然后道：“这边擦好了，那边你自己来。”
　　他把手举起来看了看，迎着阳光，似乎还能看出擦得不太干净。
　　她只好认认真真地擦了又擦，直至那块皮肤都蹭红了。
　　“这样行了吧？”
　　叶慎微歪着脑袋，故意道。
　　沈流深笑了笑，接过纸巾，擦了擦另一边手。
　　他折好用过的纸，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扭头看向笑得像只干坏事的小猫咪样的女生，她正努力收着自己的笑意，男生不恼，只是声音温润道：“行，学妹擦的，我当然满意。”
　　女生表情微微一滞，似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在二十几岁的年纪
　　情窦初开的女孩
　　遇到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孩
　　大概心动
　　就是那样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