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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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道坐在一艘星际飞船上，望着飞船外的星海出神。
宇宙中有光吗？
当然。
各个庞大的星系维持着自己的轨道，其中蕴含的强大引力挤压着无数的原子和粒子，产生着光和热，让宇宙向到达熵终点更进一步。
发散着的光子溢散在整个宇宙中，让肉眼下的星海拥有明亮而清晰的视野。
这广阔的星海，对于任何一个初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人，都拥有震撼人心的美感。
在雄伟浩瀚的宇宙之下，每个个体无一例外，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渺小。
“请乘客做好防护工作，体制数值较低者尽快抵达安全保护舱，本次旅程将在三分钟后进行时空迁跃，未预防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旅行团建议各位乘客取消高强度活动动作，保持平静与安全。”
“本次旅行团目的地为乱星系外缘K35小行星，祝各位乘客拥有良好的旅途体验……
重复一遍，请乘客做好……”
私人端脑亮起屏幕，于此同时，飞船上的通告器也响起了一个温和沉静的女声。
这是上一届第三议员青衣的声音，一直被沿用到现在。
在她的任期里，她曾录制过大大小小许多这样类似的公共提示声。
她天生沉静而令人安心的声线，也是她身为第三议员的最大筹码。
第三议员，负责演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是民意的代表，是广义上最接近民意的人。
别的议员可以恃才傲物，可以对于平民不屑一顾，但第三议员不行。
身在第三议员这个位置上的任何人，他们的工作都是相同的。
——确保并传达民意。
他们是最基础的星际公民和最顶端的星际议会之间的桥梁。
舷窗边有着一头黑灰短发的年轻人听着熟悉的声音，稍稍抬起了头，面上泛起了一个笑容，目光转向一侧，静静观察着大部分脚步凌乱的人群，和少数神情如同自己一样悠然、不慌不忙依旧做着手上的事的乘客。
“直到这时，我才有的的确确回到星际时代的感觉啊……”
年轻人不自觉轻声喃喃，面上是淡淡的笑意，他有一双很漂亮的茶色眸子，不仅仅是眼型，而是那双透彻仿佛能直望心底的瞳眸。
尽管他观察着公共区域内余下的人们，但没有人提出意见或者以目光、行为来拒绝他。
相反，他的打量目光——仿佛不夹任何目的的纯粹好奇——令人感觉很平静，丝毫不觉应有的冒犯之意。
“刚刚成年打算去乱星系历练吗？”
一名青色稍长发的青年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走到年轻人身前，微笑着开口。
青年的挽至肘间的袖子下，一条狰狞盘桓于上臂和小臂的长条伤疤赫然夺目。
胡二道凝视着青年的目光，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你应该得到过建议前来乱星系前先去军队历练几年的建议吧？”
全民皆兵的星际，这种人生建议屡见不鲜。
见胡二道没有回话，青年也不恼，依旧笑着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疤，“很丑吧？”
“这可不是在军队受的伤，”青年微笑着说，有些怀念般垂眼看着自己右臂的痕迹，“乱星系可是比前线更加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不去修复？”
青年面前的刚刚成年的年轻人终于第一次开口和青年交谈，疑惑地出声。
并不是鄙夷的目光，仅仅是不解。
星际并没有以伤疤为美的风气。
在断手断脚都能恢复的星际，即便不用某些高级阶层的门路，这种伤疤也很容易去除。
特意留着这个伤疤，青年显然有自己的考虑。
“这是个提醒。”青年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个词带过了话题。
“我只是想提醒你，乱星系的混乱程度不是是你之前所处星系可以想象的。这是全星际最混乱的一片区域。在这里，你脑海中想象的任何一个穷凶极恶形象，都可能找到相对应的真人……”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远不止一个。”
“在你做好更多准备前，我不希望你太过贸然踏入这个星系深处。”
他的话语是纯然的善意，眼中有着一抹怜惜，不忍心这名合乎自己眼缘的年轻人就此在成年不久就陨落在这个垃圾场的角落中。
作为很多时候情感并不是那么浓郁的星际人来说，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么多，已经算是非常热心了。
不出他预料，尽管听到这些话语，面前的年轻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改变主意。
这是议会制成立以来星际教育的一大特征——无从得知是优点还是缺点——所有成年的公民，几乎都拥有着旁人无法动摇的主见。
他们会结合自己的判断，坚定自己的选择。
年轻人点点头，为他的告诫道谢，同时也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至此，青发的青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怀着惋惜的心情走到了另一侧。
飞船开始加速了。
胡二道余光瞥了走开的青年一眼，没再多想什么，专注注视着此时近乎一片漆黑的舷窗外部，在恒定数倍光速加速的飞船内部，得益于质量坚强的飞船建造时安装的防护层，相比起飞船外的扩张与挤压，从内部感受到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体质数值高于大部分星际公民的少部分人来说，这并不是会让他们感到压力的程度。
众所周知，在主动流速的时空内时间静止是做不到的。
而每艘星际飞船标准配置的推进器和高强度能源，能在速度抵达光速以上时，可以做到客观上观测到的折叠空间，主观上缩短路程，从一处星海坐标耗时极短跳跃至另一处，在两者间被跳跃的空间，就无形中消失了。
——这就是通称“时空迁跃”，本名“超时空迁跃”，学术界称为“远距离反力场超光速跃进”……这项技术的缘来。
……
“二道，你之前在等待的时机就是他吗？”
褐发的青年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中有些好奇地询问。
“德利和莫里斯都已经出发了，你之所以按兵不动，到底是为什么呢？”
会议椅上的茶瞳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色外袍，长袖挽至肘间，面容清俊漂亮却十分温和，笑盈盈的，一双茶褐色的瞳孔澄澈清透——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悦目，是第一眼就十分亲近而给人带来好感的打扮。
第二议员站起身，拉开座椅，转过身走向离去的通道，唇角勾起，轻声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可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第二议员不是没有准备，只不过是需要时间是准备得更加完全罢了。
“你就那么相信他会办好你交给他的事？”
在茶眸青年的身后，第一议员平静的话语询问着。
“我对他的信任，就像是你对我的一样。”
茶瞳青年顿住脚步，白色绣着银纹的议员制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
紧接着，他步履不变，没有回头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那就是我，我不可能没有信心。”
“如果这件事结束，我可以考虑你之前提的那件事。”
来自褐发青年温声的话语成功让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深处的青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
隔着长长的通道，两名站在星际顶端的议员看着对方，一方是表情不变的平和，一方面上难得显出几分讶异。
“你会舍得？”
有着一头不长不短灰黑短发的青年议员的话语多了几分不敢置信，挑起眉微微眯着眼。
“这很值得。”
这是第一议员的回答。
“……”
并不长久的沉默。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思维转动的几分之几秒。
第二议员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同僚，表达着善意的笑意出现在了他的面上，他点点头，随后随意地转过身去。
……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身影。
……
“各位乘客请注意，飞船已进入乱—K35小行星169入港口，即将接驻港口，请注意安全与行李。飞船接驻时请不要打开行李与舱门，部分乘客可能会遇见失重感症状，请保持平静稳定的心态。”
“……本次星际航班即将结束，很高兴您选择我们的旅行社与星际飞船航班，祝您旅途愉快，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遇。”
“重复一遍，各位乘客请注意，飞船已进入……”
飞船的大门打开了。
胡二道站起身，慢慢走出了飞船。
这是个规模不大的小行星，作为乱星系与外部星系的联络口，是个大大小小有着近千个飞船入港口、星体上只拥有的“乱”星系交通枢纽——中转站。
要进入“乱”星系，其他星系的飞船只会停泊于此，不再向星系内部深入。
毕竟，这可是以“混乱”为标签、闻名整个星际的『乱星系』。
没有旅行团会接这种极有可能根本回不来的航班。
所有前往乱星系的飞船都停落于此，一个小行星上充斥着要前往一整个乱星系的所有人。
周围的乘客熙熙攘攘，三三两两踏下浮空的舷梯走上这颗K35小行星的地面。
胡二道随着人流被裹挟着走到一个广阔的白色广场。
年轻的旅客放下了正打算打开手上智脑的手，停下了脚步——像是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到乱星系的外来者一样，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情感。
茶色的眸子倒影出一个庞大的深灰倒影。
这是……
一座数百米高的雕像。
……在巨型飞船来来往往的星际港口丝毫不见渺小。
像是真正的巨人。
“这是什么？”
年轻旅客听见身旁有人在问。
“刹那。”
有人回答。
“这个乱星系真正的主人，结束了混乱的守护者。”
“一位伟大的远航者。”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