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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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汴京城的夜晚却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酒楼茶坊，瓦舍勾栏，言笑晏晏，笙歌不断，通宵达旦……
画舫沿着河流缓缓前行，琉璃有些无精打采地倚在船头，百无聊赖地用手嬉着水玩，灯火通明的州桥上，艺伎们咿咿呀呀的弹唱着时下最热门的戏本子，琉璃却听得止不住地打呵欠。画舫顺着州桥南行，街边人烟稠密，各式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当街水饭、爊肉、肉脯，王楼前獾儿、野狐、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腰肾、鸡皮每个不过十五文，还有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各类夏季特有的冰凉小吃。各类食物在或煎炒、或熬炖、或蒸煮、或凉拌等花样百出的处理下，散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琉璃被街边这些种类繁多又色香味俱全的小吃馋得直咽口水，但又想起自己现在有要事在身，只得意兴阑珊地掬着水玩，眼神却一刻不停地盯着州桥上的美食。
画舫内，澜潇端坐在画舫中的长椅间，手边是一叠厚厚的宣纸，纸上记载了汴京城内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以及汴京城内的各方势力分布。澜潇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是在沉思。须臾，拿起手边的宣纸便放于烛火之上点燃，火苗顺着纸张迅速窜起，片刻后便燃烧殆尽，澜潇打开画舫的窗户，宣纸燃烧的灰烬随着夜风四散飘走，不留半点痕迹。
琉璃玩水玩腻了，又躺在船头开始看星星。
“这不是琉璃姑娘吗？真是有缘，又遇见了姑娘。”小小的画舫旁突然驶来一艘富丽堂皇的三层豪华画舫，洛尘昭依旧做作地摇着折扇，略有些慵懒地立于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认为满眼风情地盯着琉璃，风度翩翩地开口。
琉璃翻了翻白眼，看都懒得看他，心下却在暗想：若是她现在没有要事在身，她一定要把这个来历不明、意图不明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男抓起来，然后扒光他的孔雀毛！
见少女不搭理自己，洛尘昭摇着折扇，一跃便从自己的画舫上跳到了琉璃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船头的少女，“琉璃姑娘，相逢即是有缘，而且今日我还替姑娘洗刷了冤屈，姑娘怎生如此绝情，遇见恩人连话都不屑说一句？”质问的话被他说得百转千回、婉转娇嗔，活脱脱一副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琉璃用力按了按指尖的流星针，怕自己一时冲动就把针丢出去直接杀了这个臭男人。转念想起白日里他硬生生接了那狗屁郡主一鞭，虽然她并不关心他的伤势，但他也勉强算是解了师姐的小困境，于是瞥了瞥他的右手，只见手掌上扎着一条粉白色、上面还绣着两只野鸭子（其实是鸳鸯）的手帕——一看便是女子的东西，而此时手中还在不停地摇着折扇。琉璃暗暗啧了啧舌，低声道：“这郡主也不行啊，这都没把手打断。”
“璃儿。”澜潇从画舫里走出，出声打断两人，然后冲着琉璃宠溺一笑，“璃儿惦记了大半日的夜市，这会子正热闹呢，出去逛逛吧。”
“真的吗？师姐，那我去去就回。”琉璃听闻，立马从船头一跃起身，冲着师姐嘿嘿一笑，然后还不等澜潇回答，脚尖轻踏着水面，下一瞬便已至州桥之上。
洛尘昭随着澜潇步入画舫内部，桌上早已放好两杯热茶，似是早就料到有客人前来，已经提前泡好，袅袅的热气带着茶叶的清香沁入鼻尖，洛尘昭端起一杯，轻嘬了一口赞道：“好茶！”
“不过是些陈茶，比不得将军府的北苑茶。”澜潇淡淡开口。
“姑娘说笑了，尘昭早就被洛家逐出了家门，如今哪还有北苑茶可喝？”洛尘昭浅笑回答，却没有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手中的折扇都被他收了起来，神色间蓦然多了一丝沧桑和肃然。
“那洛将军今日为谁而来？”澜潇执起手边的茶杯，也饮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得让人猜不出丝毫情绪。
“尘昭今日前来，只为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洛尘昭躬身向澜潇作揖。
“哦？”澜潇推开画舫的窗户，原本静谧的河面之上，突然多出了数十艘画舫，此刻这些画舫正向着她们的画舫飞速驶来，澜潇望着水面微微出神，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缓缓轻叩......就算是沉思间，她的神色也未曾有半点变化，让人半点都琢磨不透。
洛尘昭立在一旁，也不出声打扰，半晌后，澜潇收回思绪，淡淡出声：“澜潇确实不曾与洛将军有救命之恩，将军记错了。”
“三年前，云州。”洛尘昭出声提醒，继而回忆道，“当时我被辽军偷袭，身受重伤，昏倒在云州的官道旁，是姑娘路过救了我，虽然当时我失去了神志，但是姑娘身上独特的药香味，尘昭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澜潇从未到过云州，也从未救过洛将军。”澜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
洛尘昭一时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但是那独特的香味，他至今从未在第二人身上嗅到过，而且结合澜潇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她，十有八九又不是她——只有她能安然出入燕云十六州，但是她又没有必要撒谎。
“汴京城的夜市当真是热闹非凡、举世无双！”澜潇淡淡感叹，看着四周朝她所在的画舫包围而来的众多画舫已经停泊在周围，又喝了口茶，才淡淡开口，“只是我这小小的画舫，却是招待不了诸位这么多人。”
四周画舫虽然灯火通明，但却门扉紧闭，船头也空无一人，在听闻澜潇的话后，渐渐有小厮从画舫中行出，然后踏入澜潇的画舫。
“参见神女，户部侍郎张大人送来拜帖。”“中书侍郎宋大人送来拜帖。”“太尉李大人送来拜帖。”......各家的小厮都挤在船头，躬身行过礼后，开始争先恐后地递上拜帖。
一年前，门派内在汴京城中的信息网突然尽数被他人截获，澜潇赶往汴京途中，途经大相国寺时却遭遇了刺杀，当时恰巧正值开放万姓交易的日子，大相国寺中的行人摩肩接踵，追杀她的刺客皆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不仅武艺高超还杀人如麻。澜潇虽然在第一时间飞速撤离人群，却依旧连累几个行人被刺客重伤，澜潇不忍他人因自己丧命，在解决掉刺客之后，便回去救治了这些人，还顺手救治了一个突发疾病的诸卫上将军，因为女子医术高超，又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自此在京都便开始盛传她是上天派来的神女......
不成想，都过了一年，还有这么多人送来拜帖，求她看病，澜潇瞥了瞥众人手中的拜帖，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是一个同情心多泛滥的人，对于这些于自身无益的事，她向来不做。
“今日造访汴京，是有要事在身，不日便会离去，恐怕无法满足各位所求之事，诸位请回。”澜潇淡淡开口，说完便合上了画舫的窗户。
一时间周围的画舫都未有所行动，有人在思衬着如何能吸引这位神女看诊；有人在祈求神女突然改变心意；有人见别人不动，自己也不动；众人心思各异，但却皆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神女不仅医术高超，一身修为更是神秘莫测。
僵持了将近一刻钟后，渐渐有画舫离去，随后便有大批的画舫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三两只还停泊在水面上。
澜潇知道，这些才是她今夜露面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