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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绮念乱心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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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沐晚点拨,郁千惆顿时恍然而悟,怎不心惊!如果他还有武功,谅能保护到他们。可他非但失去了武功,命也不久。他一旦归去,就更无任何人能保护到他们了。
沐晚继续道:“你嫁与万将军,贺前辈便是其高堂,将军自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不让任何人伤他们一丝一毫!”
确实,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任何人都应尊师重道,万不敢违背常伦欺师灭祖,否则为世人所不容!
话是不错,可是郁千惆莫名的想笑,觉得荒唐无比,先前元承霄之做法已经够荒唐的了,不想他要将这荒唐的作法延续下去?他微叹道:“你复仇十年的心思,果然不能以常理揣测,这种主意居然也能想得出!不说男子嫁男子本就荒诞无稽,万将军声名显赫,外面排着队等她娶的女子多如过江之卿,他何苦要受天下人耻笑去娶一位男子!”
沐晚摇摇头啧啧说道:“你昨夜才刚说过,陈规礼教,不过往日旧俗,江湖之人,自当摒弃。怎地睡一觉就忘了?”
一提昨夜,郁千惆顿觉有股无形之力阻碍他气息运行,胸腔内又微微疼了起来,表面上装作无事人般淡淡地回:“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你也当真?”
沐晚道:“若非你本身豁达通透,不拘常规礼节,岂能说出这番惊世之语?”
……郁千惆接不了话,皱眉垂首,心里莫名的烦燥。
沐晚又微笑着转过话头:“那元承霄可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娶别人,昨晚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知这会儿起床没?”
心口的疼痛骤然加剧,郁千惆下意识的抓住了胸前的衣襟,勉强吸气,闭目调息半晌,方睁眼定定地道:“我命不过百日,何必耽误人家。”他自己都不知道,话中所言之“人家”是指元承霄还是万岩?旁人更难以猜透。
沐晚话语悠悠:“对有些人来说,一日便是一年,百日便是一生。”
郁千惆心头烦燥达到顶点,霍然恼怒道:“你说够了没有?出去!”
沐晚微笑道:“话已至此,你不妨考虑一下。”语声中,不待郁千惆再次喝斥,已转身走出。徒留郁千惆一人怔忡的呆立原地,神色凄苦又悲愤,想起师傅和苦儿的安危,如今的自己竟是无丝毫保护他们的能力,实是比他自身性命还忧愁!
突然一道欣喜的声音自门外传入郁千惆耳中:“哈哈,小兄弟真的醒了吗?那真是大好!”郁千惆神思一收,转瞬挥去愁苦,神情自若的看向来人,正是万岩。
万岩奔上前来,欣喜无限地道:“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郁千惆见其面上并没有像沐晚说的那样有任何不悦伤心神色,心下一宽,道:“谢谢万将军又一次救了千惆,我没事了。”说着弯腰参拜,万岩已托住他手臂,满不在乎地道:“不必客气,小兄弟没事就好。”
“万将军……昨晚……”郁千惆顿了顿,仍是想解释一下昨晚之事,却不知道怎么说恰当。当时他神思麻木,莫明的便做了那样解释不清的俗事。
万岩罢罢手,正色道:“昨晚之事算不得数,小兄弟不必记挂在心。”
“对不起,万将军,当时我是糊涂了,不该当着大伙儿的面那样应承,害将军难堪不好收场。请将军责罚!”郁千惆眼睑低垂,确实满心的愧疚,不敢直视万岩爽朗的面容。
万岩定定的凝视着眼前之人,满面的憔悴之色,比上次在不夜宫时瘦了不少,昨晚抱他回来时就感觉身子轻若无物,止不住的心疼之色溢上脸颊,脱口道:“小兄弟,你若真为我考虑,不妨……不妨……”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郁千惆抬起头,满心诚恳:“不妨什么?将军尽可言明,千惆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这……”万岩忽然坐到一旁的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咕脑儿全喝了下去,也不管是昨夜的冷茶,喝到肚里凉到心里。
郁千惆一旁瞧着阻止已自不及。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一股诡异的气氛流淌在四周。好在很快这个难堪的局面被外来之人打破了,正是沐晚去而折返,进门便笑道:“郁千惆啊郁千惆,这会儿你怎地变笨了,你忘记我刚刚所说的话了?”
郁千惆心中顿惊,看见沐晚就头疼。
沐晚笑着向万岩作揖道:“万将军不好意思说,那在下就代劳了。”
万岩微微惊道:“你代劳什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沐晚笑道:“万将军想让昨夜之事成真,我说得可对?”
万岩堂堂一神威将军,竟被说得脸一红,呐呐地道:“你……你可别瞎说。”语声中,不自禁的偷偷瞥了一眼郁千惆。
郁千惆缓缓坐了下来,无语相回。
万岩见他良久都没反应,不免神色一黯,旋即又解释道:“小兄弟别当真,沐晚这人就喜欢开玩笑,开玩笑!”
郁千惆感觉脑袋犹如乱麻,心中惊愕与愧疚混杂在一起,搅成一团!如是沐晚所言当真,那昨夜岂非让万岩误会重重?老天爷啊老天爷,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蠢事!竟弄到如今不知如何收场的地步!他心内哀嚎,表面上更不敢答。
沐晚生怕郁千惆还不明白万岩的心思,补充道:“怎是开玩笑,万将军亲口跟我承认过,当初对‘小兄弟’一见钟情,怎奈有缘无份,只得强自压下这份情感。如今缘份到来,万将军自然不必再遮掩,理应坦荡说出这份情谊,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行径!”
万岩被沐晚一激,豪气上来,坦然承认道:“不错,我对小兄弟确实情有独钟,但……”他本想说的是小兄弟和元承霄两人那般纠葛,他绝不会插入其中当第三者。可如今,元承霄已另娶他人,那小兄弟自可再择良人,他怎么就不能执小兄弟之手,与子携老呢?尽管小兄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便是一生,对他来说已足够,哪怕是一天他都愿意!
若说先前郁千惆还存有侥幸的话,此刻万岩一开口,便是连半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
沐晚笑道:“既是如此,江湖儿女,自当不拘小节。而千惆兄向来聪明通透,不比常人,想来也不会介意!”
万岩截口道:“虽则如此,但小兄弟若无此番心思,万某又岂是强取豪夺之辈。就算有此心思,我亦不愿趁人之危!莫再多说!”
沐晚变了脸色,皱了皱眉,脸上不解之色,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倒是郁千惆如释重负,有心感激万岩的说辞,不致逼得他喘不过气,无其他办法可想,心中更加敬佩万岩的为人,只是……他觉得心口又微微疼了起来。
万岩瞧他脸色不对,担心的问道:“小兄弟,你怎地了?”
郁千惆勉强调匀呼吸,目光转处,落在沐晚那似笑非笑,神情复杂的脸上,实在不明白此人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撮和自己与万岩?眸中疑问明显,沐晚刻意避开他目光。他心思一转,本自紧抿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弧度,微笑道:“几日不见,沐兄倒是愈发的容光焕发,惊艳绝伦。”
万岩不由自主转头随着郁千惆的话瞧向沐晚,落在眼中的是一幅肤如凝脂,精致秀美的外貌,实乃上等,这点万岩毫不否认,先前就啧啧称赞过。
而沐晚突然被郁千惆如此称赞,脸上更是一片茫然不解之色。
郁千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接道:“我若要娶男子,自当娶沐兄这等郎独绝艳之人!哪能是我这般半死不活之人呢,万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沐晚与万岩齐齐呆住。
他们怎么也料不到郁千惆会说出这番话!转瞬将矛头掉转,直指沐晚,化被动为主动!而且他到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显然是未将自己生死之事挂于心上。
只不过在万岩听来更加不是滋味,小兄弟明明是将他推给他人,有强行作媒之嫌,也像是交待后事!心中之痛更是无处可遁……突地大笑道:“如果沐晚愿意,小兄弟也同意的话,我娶了沐晚又何妨!”
沐晚惊得目瞪口呆:“万将军,你……”
“不知沐兄之意如何?”郁千惆微笑着看沐晚。
沐晚满脸通红,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郁千惆只作未见,笑容依旧,并补刀:“看来沐兄是害羞了。”沐晚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万岩尽管心中愁苦难受,仍是止不住的再一次哈哈大笑,觉得小兄弟这反将他人一军的本事还真有一套——也正是这份机智应变,不由自主深深折服了他的心。
突有一人惊慌失措的闯起来,打破了让沐晚如斯窘迫的局面。
万岩微愠道:“怎么回事?进来也不敲门!”
这人极是慌张:“将军请恕罪,实在是有人……有人杀了进来!”
万岩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府邸闹事!”
“是……是元承霄!”
元承霄三字一说出,在场之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郁千惆,笑容停在脸上,身子一阵摇晃都无法站直,神色惨暗,整个面容趋于僵硬。
“岂有此理!”万岩一拍桌子,瞧了一眼郁千惆,道:“小兄弟你先在屋里待着,我去会会他!”
待万岩走后,沐晚双手抱胸,冷冷开口道:“此时元承霄来访,恐怕你不想嫁也得嫁了。”他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反辱相讥,化被动为主动。
郁千惆失色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惨然闭上眼眸,心内铮铮哀鸣——元承霄啊元承霄,究竟还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