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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相见争如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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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距离突然如此之近,沐晚吓了一跳,一颗心无法控制的扑扑乱跳,惶急道:“将军……将军对小兄弟的情感让我……让我好生羡慕……”
万岩嘴角一弯,爽朗的大笑道:“我倒是想,可惜阴差阳错,我与他有缘无份,既已明白,我便早已抛却心中绮念,不如与他做兄弟做朋友快活些!所以你不必羡慕,也不用嫉妒!”
沐晚面上一红,不想这万将军心胸如此开阔洒脱,非寻常人可比!他想起了临行前郁千惆跟他说的话:“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士,将军若危,此城更危已,百姓哀鸿遍野流离失所,非你我所愿见也。万望与将军陈述实情,共商抗敌之策!”
郁千惆还说,不必担忧他性命,他自有办法脱身。
如今想来,不正是因了万岩胸襟磊落、气概豪迈,郁千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郑重交待沐晚不要暗害其性命;而也正是郁千惆的聪明细致、风华无双,初次相见便折服了万岩,换作旁人,定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
所以两人尽管相识很短,彼此间惺惺相惜,已成君子之交。
至此,万将军虽有遗憾却也坦然!
万岩突然疑道:“不对,你见过他?”
沐晚心神皆一惊,呐呐的回:“没……没……”
万岩道:“此画像上的面貌神态虽说与小兄弟一般无二,但只有见过他的人才知道真人的风姿气韵是画画永远画不出来的!你肯定见过他!”
沐晚不想他脱口对郁千惆的称赞竟会泄了他的底!怎么向郁千惆交待呢?可是亲口答应了不说出对方的行踪……
郁千惆的哑穴早已自动解开,左脚也恢复了正常,但既然要假装,自然要装到底。当得到沐晚传来消息已得手,郑前兴奋得依约前行时,心中暗暗担忧万将军与沐晚,不知道两人是否已说开前因后果,是否联合起来商量好了对策,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在旁人眼里,此刻的“她”清丽无双、秀眉微蹙,别有一番风韵。
这个旁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前的同伙杨烈,奉命留在这里看守“沐晴”。
美人在前,纵是铁石心肠也要心猿意马,不过郑前临去前再三交待杨烈,这期间不能轻举妄动,好生看守沐晴,绝不能让她逃脱坏了大事!虽然是一个残疾哑女也不可掉以轻心!
凭短暂的相处及察言观色,郁千惆断定杨烈此人无论是见识武功都差那郑前远矣,此刻仅剩他一人,正是脱身的良机!当下打着手势,指指自己小腹,意思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杨烈会意却摇头道:“姑娘只能暂且忍耐一会儿,待我郑哥事成回来之后,定给你好吃好喝。”郑前再三嘱咐不能离开沐晴半步,否则拿他是问,他不敢不遵守。
郁千惆假装饿得头昏眼花,手抚小腹,眼睁睁的看着杨烈,一幅可怜无辜样。
杨烈受不了他这幅表情,暗想这哑巴瘸了一条腿,又无武功,谅也逃不到哪里去,不如便去柴房给她端两个馒头过来,发发善心,保不准让人姑娘家感激涕零呢。
这么想着就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郁千惆见时机已到,拿起桌上的铁制烛台,从背后猛追而上就向杨烈后脑勺砸去!
他千算万算,终是算错了一样,此刻他男扮女装,长裙曳地,是三寸金莲袅娜缓步之妆扮,岂容他一个大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的狂奔走法!还没走两步就被裙底绊个正着,身子向前便倒,烛台脱手而飞!而杨烈听得风声反应相当迅速,回转身来伸手一捞,郁千惆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杨烈瞧了瞧倒地的烛台,又瞧了瞧眼前惊慌的容颜,怒道:“你想干什么?”
郁千惆暗暗叫苦,心想这沐晚可把他害惨了,这穿得什么衣服!如果不是衣服,他早已得手脱身,现在倒好,反而是羊入虎口!心念电转,突地一低头,不避反迎,整个儿往杨烈怀里钻。
杨烈被扑个温香满怀措手不及,心神皆一荡。岂知郁千惆表面上是投怀送抱,让杨烈放下戒心之际,双手用了吃奶的力气往杨烈腰间软肋穴按。
他没有内力,认穴之准却是分毫不差,虽不能成功制住杨烈,却让杨烈有一瞬间的软麻无法动弹,他趁机脱身,打开门就向屋外狂奔,同时不忘用力撕烂外裙,这样在奔跑之际方不至于再次被绊倒!
没有内力强自用外力所制的穴道能坚持多久?不一会儿杨烈自身后追上来,口中叫骂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郁千惆正感绝望之际,一道光影在黑暗中划破长空,杨烈哼都没哼一声扑通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一人如鬼魅般倏然现身拦在郁千惆面前,身法之快无以形容。
郁千惆本是全力奔跑,自收势不住直撞入来人怀中,抬起头时,巨大的阴影与晕眩感直击心身,惊得呼吸都停滞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承霄!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郁千惆心中念头尚来不及转,元承霄已经封了他的昏睡穴。
元承霄将他抱起,盯着怀中人,眸内满是不可置信与伤神之色,喃喃道:“你为了躲避我,竟不惜此种打扮……往常你最恨别人将你当作女子……”。
经由哑巴连比带划的将事情经过完整重现,元承霄绝顶聪明,一下子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人物,派人去调查并寻访那哑巴姑娘,知道了比武招亲的戏码,依据旁人的相关描述,隐隐猜出那招亲的女子为郁千惆假扮。也知道途中生了变故,一路追寻到此,他不惜亲自出马,恰巧看到了狂奔的两人。
夜色虽暗,但郁千惆一身的月白长袍,在黑暗中犹是晃眼。那熟悉的身形曾几何时一直是他梦里苦苦寻觅的良人,怎会因为外观被刻意妆变而认不出来呢!
最后郁千惆一头撞入他怀中,那种怀抱着的感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激彻了他整个身心,为妨这心尖上的人儿再一次从他手中溜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封了郁千惆昏睡穴,历尽艰难再次找到的人怎么也不能让其逃脱了!
元承霄将郁千惆带回客栈时,脸色相当难看,旁人都不敢惹他,他着人端了热水与干净衣物进去,就再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房门半步。后面又只允许费离一人进去探望诊治,连贺瑞钦与苦儿都被拦在门外!
两人焦急地等候着,约莫一柱香功夫后,元承霄开门与费离一同出来,脸色阴沉,不发一言。长长望了一眼贺瑞钦,微微侧身道:“贺前辈,请……”
“你……”贺瑞钦觉得此人甚霸道,伸手指了指他,说了一个字又顿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与苦儿两人一同进入屋内。
郁千惆的穴道早已解开,不知何故依然昏睡着,已恢复正常面貌。是元承霄亲自给他换的衣裳,全身都清理了一番,此刻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容颜宁静而安祥,仿佛睡得很香。
贺瑞钦轻轻探其腕脉,顿时脸色大变,没想到这毒比他预料的还要扩散得快,照如此下去,千儿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显然那费离也毫无办法,只不过给他喂了颗宁神静气的药丸,所以他才能睡得如此平静安祥。
元承霄背负着双手只身站立在房门外,半晌都不动一分,默默的想着费离的话:此乃罕见的慢性毒药“瑶池花”,从无解药,至今未听说过有人能在此毒之下生存,郁千惆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
他听到这里几乎站立不稳,如果不是面前的是费离,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换作别人,他定以为是在这里危言耸听瞎说一气,是因为妒嫉而盼着郁千惆死,早将其一掌毙了!而由费离口中说出,由不得他不信!事实残酷如斯,宛如利刃直抵心脏,一瞬间让他手足皆冰,心神皆碎!
不过,费离随后而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心中燃起微微的希望之火!费离说,不知道那《青囊经》是否有记载此毒医治之法……可是那《青囊经》是否真的存在还未可知,如果真的在贺瑞钦身上,贺瑞钦又怎会不拿出来救郁千惆?要么根本没有记载,要么根本不在他身上。或者说他宁愿见死不救也不愿交出?凭贺瑞钦的言行举止及对郁千惆的关心程度,最后一种可能微乎其微!
费离不忍也没说的是,郁千惆所剩日子不过百日,便会魂归地府。
元承霄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心神再恍惚,耳力灵敏依然,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几人走出的声音,他一一听在耳内,那熟悉之人的气息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是看到他站在门口而呆愣住,脚步骤停,半晌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几乎要转身冲过去,不管不顾旁人所思所想,只想将少年搂在怀中,刻进心间,再不让其从他手中脱手而飞!
他有很多话想问少年,是怎么中的毒?何时中的毒?为何要离开他?难道真的只是报恩?可是他胆怯了,他知道少年一直在刻意避开他,如果他逼得太紧,会否适得其反?
身后之人终于上前一步,用他铭刻进骨子底里的声音低低道:“谢谢元公子相救大恩,在下不知……如何报答。”
元公子?呵呵,这么客气又生疏的通称……元承霄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愤怒,闭了下眼眸,待心绪平复之后,转过身微笑道:“郁公子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如何报答?”话语连讽带刺,也刻意将称呼改了,用以“回敬”!
郁千惆微微变了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淡淡地道:“若是聪明,又如何要元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救?”
元承霄哈哈大笑道:“我元承霄又岂是那心胸狭窄之人,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郁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郁千惆颔首抱拳道:“虽则如此,还是多谢。”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打太极讲客套,装作萍水之交,没有一句真话,听得旁人云生雾里,面面相觑又都作不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