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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习武斗殴英雄汉,满脑问号小神算 ...

  •   浅草樱庭攥着手绢站在桌前,看着手握毛笔抓耳挠腮眼圈深重行将就木的平芜,目带悲悯。
      阮清远亦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瞧瞧你,整日跟着那群男生胡闹不算,竟然还敢赌钱?还敢偷名册?现在好了吧?”
      平芜抬眼望着阮清远,泪光盈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阮清远只好闭嘴不说了。
      云冬光替一夜未合眼的平芜做了一碗莲子薏米粥和一盘水晶虾饺,“小芜,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冬光,你最温柔了。”平芜急慌慌地往嘴里送了一勺莲子薏米粥,那温热甜美的知觉瞬间让平芜眼含热泪。
      云冬光纳闷:有这么好喝吗?就很一般的做法啊。
      呃……其实平芜的眼泪是被烫出来的。她熬了一夜,嘴里累出了水泡,一口滚热的粥喝下去当然会感到痛。
      庄采歌看了会儿平芜的笑话,又托着脑袋自顾自伤春悲秋去了。人生啊,于谁而言都是辛苦的,即使像她这样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女亦不例外。
      其实这事说到底还是千代和沈玉晟搞出来的。然而他俩却是其中最“无事发生”的人了,早早地就完成了十篇骚体诗,如今已不知去哪个花好月圆的地方补觉去了。
      楚澄看着他俩潇洒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且等着,待老子缓过来了,定教你俩好看!
      “哼!哈!”
      浅粉色的樱花纷纷乱乱,飘洒而下,落在这风疾草厉的尚武台中,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金戈铁刃的腥锈,混着春天的泥土气味,还有少年们身上的汗水味道。随着每一声口令,红缨长枪紧张而有序地挥舞着。
      牢牢握住它们的,是白龙太府纤细文弱的孩子,更是将来为大昭冲锋陷阵的将士。
      “一!二!一!二!一!给我使点劲!早上都没吃饭吗!啊?”
      在场中巡逻指挥的,是一名身着绛红戎衣,外罩黑金铁甲的女教练。小麦般的肤色愈发显出她的侧脸颔角如刀削一般锋利,有别于一般女子的深目挺鼻嵌在她如金刚般坚硬的面部骨架中,凌厉的黑眉斜飞入鬓,一张不怒自威的脸若是稍稍严肃起来,都能立刻让对面的人眼神发颤,两股战战。
      她的名字叫招曦,今年二十有六,官任宣威,是一名真正的将军,也是大昭唯一一名女将。
      “记住了!站在对面的都是你们的敌人!难道你们就要这样,像一群病猫一样地去对付你们的敌人吗!”尽管已经扯着嗓子吼了两个时辰,面对这群浑身上下软趴无力的将士,招曦还是有发泄不完的怒火。
      年节至此,正是春风温柔的好时候。樱花成片地在风中飞舞,仿佛漫天漫地的粉色精灵,轻轻地落到少年们高高挺起的鼻梁上,日渐宽阔的肩膀上,以及不断舞动的银枪上。
      痒痒的,不过没有人敢去挠。
      “挺胸!收腹!”经过两个姿势不正确的学生身旁时,招曦随手往两人的胸腹上拍了一下。就这随手一拍,差点儿没把两人打成内伤。
      青空和连离隔空对视一眼,生生把嘴里的血咽了回去。
      其他的学生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自己的脊背,一张张坚毅冷漠的面孔下,是一颗颗瑟缩的脆弱心灵。
      呜呜,娘,孩儿好怕,孩儿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白龙太府建在万圣山上,对于这群正在成长期,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这里确实过于寂寥无聊了。虽说无论白龙太府建在哪儿他们都不会被允许出去……
      但如果是在繁华的长安城区,他们至少可以隔着墙壁听听人声,感受一下火热的人气,总比在这鸟不生蛋的山里强。
      午饭时间,罗起斋低头看看桌上的大包子,又看看自己满手的血泡,皱着眉头欲哭无泪。“好疼,吃不了饭了。我好饿。”
      一边的南容静望着不远处谈笑的女学生们,眼中不乏羡慕之色。“还是女生好,招将军对她们一点都不严格,还给她们休息。”
      在一旁看不过眼的萧无庆用筷子敲敲两人的碗,“怎的如此柔弱?都忘了自己是男儿了吗?这点小小的苦痛算得了什么?”
      确实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对于出生在将门世家的周焱来说,还未学会走路就开始拿刀,个子还没马高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父亲叔叔提溜着去观摩战场,与这些相比,舞枪真的一点都不算什么。
      云冬光给每人都分了一点散血化瘀的药膏,她特意去医署拿来的,为此连午饭都没吃上。
      “谢谢你啊冬光小仙女。”罗起斋对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十分真心诚意了。
      云冬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事,不算什么的。”
      庄采歌白了她一眼,不屑地丢下一句“装模作样”后转身走了,似乎是连饭也被恶心得吃不下。
      “别理她,她就这样。”平芜拍拍云冬光的肩膀,安慰她。
      望着庄采歌离开的背影,云冬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看到罗起斋仔细地用药膏涂抹自己双手十指的楚澄也有点郁闷,“哪有男人抹手抹这么仔细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对于楚澄的讽刺,罗起斋还没来得及反驳,南容静倒先被惹到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楚澄,“我看你看谁都像个娘儿们。”
      “嘿!你说什么呢小娘皮?信不信爷抽你?”面对对方的嚣张,楚澄永远都能比对方更嚣张。
      “小娘皮抽谁?”
      “小娘皮抽你!”
      “哈,就是你这个小娘皮要抽我!”南容静狠狠嘲讽道。
      “卧槽!看来今天不收拾你是不行了。”楚澄气急败坏地撩起袖子就要打南容静。
      南容静则抢占先机,率先往楚澄脸上泼了一盆鱼汤。幸而那汤已是温的了。不过俩人还是干起来了,只听整个堂子里锅碗瓢盆劈哩哐啷震天响。
      在一旁的黎明万般无奈地扶额:又来了。
      钟三川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南容静有打不过楚澄的趋势了,连忙十分义气地加入战局。
      “砰!”一只小锅砸到了好好吃饭的风雪头上。
      “对不住啊兄弟!”钟三川一边漫不经心地跟风雪道歉一边专心致志地打楚澄。
      然而风雪岂是会吃这种哑巴亏的人?他几下扒完了碗里的饭,然后把一只空碗朝钟三川丢了过去,十分准确地砸中了旁边的周焱的无辜的后脑勺。
      但是周焱就更不好惹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
      于是,等接到消息的侍书赶过来后,整个鼎食轩里的人已经打成一块儿了。场面一度十分胶着,大家都像被胶水粘在一块儿似的,分都分不开。
      “别打了!停!都停下!”侍书急切得大喊。
      一刻钟后,三省堂内,闹事的学生们站成三排,耷眉垂耳地等候最后的晚餐哦不,最后的审判。
      江宁显然被气得不轻,直接罚了他们一个月不许吃晚饭。
      闹事的学生们吁了一口气离开了,还好只是一个月不吃晚饭而不是抄书背诗写文章,小意思。
      然而说起来容易,等每晚饿得肚子咕咕叫睡不着觉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娃儿就会发现,还不如抄书呢。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萧无庆还没睡着。
      翻了个身正对床外,一睁眼就发现楚澄恍如饿死鬼一般地趴在他的床头,一副面色苍白气虚体弱的样子。“有、有没有吃的?我快被饿死了。”
      萧无庆这个人性格严肃,平日里十分严肃,除了正餐以外一点零嘴都不吃,他怎么可能会有吃的?然而看着楚澄这副鬼样子,他也有点于心不忍了,只好披衣起床,“你等着,我去外面帮你找找。”
      大半夜的,去哪儿找吃的呢?连萧无庆自己都搞不懂,还好他出门就遇到了黎明和风雪。
      风雪一脸凄寒:“我很饿。”
      黎明无奈地摆摆手:“我室友也很饿。”
      三人同行,摸黑去了后院庖房。
      白龙太府虽然是给贵族子弟读书的学府,但是崇尚简朴适度的生活方式,遵行墨子提出的“量腹而食,度身而衣”的理念,每日的食物都是定给,饭后剩余的则多会由专门的人带出府外送给山下的穷人。
      是故,此时萧无庆三人站在冷风吹透的庖房里,除了一些生冷蔬菜和带血猪肝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风雪低头凝视着地上一方池子,池里有鱼儿在游动,在月光下银闪闪的十分好看。尤其是当这些鲜活的鱼儿是鲤鱼草鱼鲫鱼黄鱼的时候。
      萧无庆看着风雪一身高八尺的大小伙子垂着头可怜兮兮地盯鱼,不知怎地感觉还有点挺心酸的。唉,这闹的,当初打的是个什么架啊。
      就在三个人一起蹲在池子前看鱼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一道不小的动静。三人一惊。
      黎明哆嗦:“什么人?是人……是鬼啊?”
      月光下,宋小美人的白玉小脸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一脸无奈地敲敲门板,“跟我走。”
      三人两两相望,起身跟着宋玉瑱走到了一个偏僻……其实也不算很偏僻的地方。
      “这里……医署?”风雪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原本觉得非常阴暗的地方,走进之后才发现里面灯火明亮,且十分热闹,大家围着炉子吃烤肉。
      炉子上的火烧得正旺,尖尖的火苗扑簌簌地往上蹿。
      钟三川和青空一边啃鸡腿,一边热情地招呼他们,“来来来,新鲜出炉的烤鸡烤鸽子。”
      见此情状,原本不饿的萧无庆和黎明也围着炉子加入了大家。“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问问你们宋先生,他可是你们的大功臣。”正说着,一名年轻男子手里托着两盘绿幽幽的蔬菜走了进来。
      他叫叶蜉。
      叶蜉,字蝣,绰号“蜉蝣”,是白龙太府医署的大夫,也是宋玉瑱的挚友。
      罗起斋告诉他们,这些肉的来源其实是医署里的几只实验动物。它们平时的任务是替人试药,今天早上刚好寿终正寝,就被拿来剩余价值利用了。
      听着有些残忍,黎明放下了手里的肉,表示自己有点吃不下了。但他还是拿了点儿回去给南容静。
      风雪给对面的周焱递过去了一支烤的香喷喷的鹌鹑,“白天的时候对不住了,兄弟。”
      周焱摆摆手,以茶代酒两人碰了一杯。
      风雪喝了一口,眉头微皱,什么茶如此苦涩?
      钟三川对这味道显然已经习惯了,“医署哪里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茶叶,这就是草药泡的茶。喝吧,反正对身体好。”
      又过了片刻,逗留过久的大伙儿被叶蜉撵走了。虽然大家抱着他的大腿祈求他收留一夜,但是叶蜉依旧不为所动。
      吃了又睡,把他这里当客栈啊?客栈还得收银子呢。
      “喂,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叶蜉贱兮兮地对宋玉瑱说道。
      宋玉瑱微笑,抱拳作了一个揖。
      “干嘛对这群小鬼这么好?”叶蜉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
      宋玉瑱帮着叶蜉一起收拾桌子,微微叹息道:“小孩儿嘛,离家求学都不容易。”
      闻言,叶蜉低头笑笑,原本狭长冷淡的眉眼被炉火熏出一抹浅浅的暖红,显出几分温柔的神色来。叶蜉知道,宋玉瑱这是想起过去的自己了。
      而这帮孩子们在微寒的夜里抱团走到眠鹤居后,便各自散了。
      罗起斋的寝室在眠鹤居的最深处。大半夜的,独自一人,走在这树影幢幢星火稀微的地方,罗起斋的心里颇有些发慌。他不由自主地用手贴着假山壁慢慢往前走,即使这样,他也好害怕从假山的某个洞里突然蹦出一个鬼来。
      纤细的手指划过冰冷粗糙的假山壁,在某个刹那,一个温热滑润的触感抓住了罗起斋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罗起斋靠近了些,边摸索边观察,好像是灯油……灯油写的字。
      ——九八七五四三二一。
      仔细观察会发现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署名:东皇太一。
      什么意思?
      直到回到房间,罗起斋还在想这个问题。也许别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仿佛恶作剧一样的东西,但是罗起斋在意。罗起斋有很强大的直觉能力。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他必须在意。事实上,他之所以能考上白龙太府,靠的也不是什么聪明才智和勤劳用功,而是因为他蒙中了统考中六门科目的考题。
      罗起斋去世的太爷爷是有大昭“仙知神算”之称的罗灯,人称灯爷。他融合易卦数术,自创“混元九癸”的算法,曾经算出了自己的死期,大昭持续三年的旱涝瘟疫,甚至在死前预言了日后的帝位风波。
      至于罗起斋,则是浩荡的罗氏家族中,唯一一个继承了他太爷爷无敌天赋异能的人。
      九八七五四三二一。
      缺十少六。
      十六。
      十六什么呢?十六个?十六只?十六枚?
      十六年。
      十六年,今年是大昭宣统十六年,他今年也刚好十六岁。难道用意在他?不,不一定。毕竟这满院子的学生,除了年纪小一点的浅草樱庭之外,所有人都是满满整整的十六岁。
      或是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那么,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罗起斋翘掉宋玉瑱的课,去了翰林书阁。白龙太府有大大小小的书阁书亭无数,翰林书阁是其中最大的一间。
      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翻遍了《大昭年录》以及十六年前的邸报和相关辑录,一共整理了三十多条所谓的大事。接着,他又从这三十多条中挑出了最严重、最刺激他大脑的两条出来。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
      这两条连着来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新帝登基这件事,当年在朝廷里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听说是因为他的皇帝位子来路不正。
      但如今十六年都过去了,当年的老人死的死,退的退,大都远离了权力中心,没有人会再提这件事了。
      所以……他找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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