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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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东山先生已经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了。——他的公文包被他牢牢地夹在腋下，左手还紧紧地抓着包的底部，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生怕有什么人突然从背后冲出来把里面的东西抢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去银行里取了一笔巨款或是鬼鬼祟祟地打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路人不知道，但也不会多嘴去问，只是转过脑袋目送这个奇怪的家伙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金发青年上了一辆白色跑车。
回程的时候车里相当安静，几乎只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以及换挡不够熟练导致的噪音。
对比一脸惨白表情紧绷的东山先生，匠海显得相当放松。——他就算跑车脱档、发动机转速再高也能面不改色地握着方向盘避让车辆，把马路杀手这个词诠释的非常完美。况且他也根本不在乎副驾驶位置上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算来电话了也一样开。
金发青年此时懒得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看看来电显示，挂着蓝牙耳机就顺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模糊的说话声和舒缓的音乐，而那位来电人却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等待匠海先出声。——在他认识的人中间，似乎只有诸星大会这样：主动打电话过来，自己却选择保持沉默，等着对方先表明身份再开口。
匠海明白，因为他自己也喜欢这样。
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之间想要好好通电话，总得有一个人先妥协才行，于是匠海先开口了——
“大君。”
“……回来了吗？”
“嗯，刚出来不久，现在在路上。”宫野匠海分心看了一眼空调出风口中央的导航仪想确认一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不由得有些意外，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东山先生指着挡风玻璃哀嚎了一声，短短两秒钟时间，“停停停”地复读了不下五/六次。
金发青年这才抬眼，一脚刹车重重地踩下。
“吱呀——”刹车声。
“哐当——”发动机熄火的声音。
以及——
“我[哔——]你[哔——]的！急着去死啊！你[哔——]的长眼睛了吗？！会不会开车啊[哔——]？！”
电话另一头的诸星大原本正坐在“酒吧”吧台靠收银台的位置喝他的黑咖啡，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听到匠海那边传来一连串中年男人的咒骂声之后立即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手表，用眼神制止了侍者准备帮自己续杯的动作，伸手去掏兜里的钱包准备付账离开。
“撞到了？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没有，只是挨到了而已，坑都没有一个。不用麻烦了，我能解决。”
诸星大皱着眉，重新坐下，把自己的杯子往前送了送然后揉了揉右侧太阳穴——
“……开车要看路。”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青年应了两句，重新发动车子。跑车待机的声音很像一只精神抖擞的雄狮，在爱车人士听来别提多悦耳了，只可惜开它的人是个笨蛋。
白瞎了这么好的车。——被人追尾的暴躁中年人返回自己的车厢，还没坐稳就看到原本跟在后面的跑车“嗖”地一声蹿了出去，还是一副“赶着要去投胎”的模样。
刚刚的小插曲似乎没有对匠海产生什么影响。——这位金发青年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在开回停车场的时候又把油门当刹车踩了一次。
原本等在路边的诸星大远远地预测了一下白色跑车的行驶轨迹，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跑车的前轮就正好压在两秒前他站着的那块地方。
宫野匠海放下车窗冲着他抱歉地笑了笑，指着自己脚下，说了一句“我还以为能停住”。
从腿脚能够到刹车油门离合开始就开着各种车辆在盘山公路上漂移的诸星大/赤井秀一先生觉得脑袋一晕。——不是生病也不是生气，只是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家伙能把如此简单的一项技能学得这么差劲。
考官到底是怎么让他拿到驾照的？还是说驾照根本就是组织给发的？
诸星大抿了抿嘴，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伸手去开驾驶室的车门。等青年从里面钻出来之后他就把伞柄交给了对方，然后自己坐了进去。——不久前他给匠海打电话的初衷是为了告知他有一辆车停在了停车场入口处，使得这里的通道变得异常狭窄，以对方的驾驶技术很可能进不来，于是就想问问青年大概还有多久回来，用不用帮对方停车。
夜晚的雨仍旧下得很大，靠近地面的位置弥漫着一片浅浅的水雾，远远看去似乎有人在地面上蒙上了一层纱。
匠海比诸星大矮了大半个头，举伞的高度自然不如对方自己撑伞来的舒服。不过男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他欠身走入伞下，抓着青年举伞的手指把伞柄往上抬了抬——完成这一动作之后，他却并没有将手放开。
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借着不远处孤零零的路灯，匠海注意到男人两侧虹膜因为左右光线强弱不同而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左眼通透如碧水，右眼深如寒潭。光影揉在了一处，两不相容，却又不显得突兀。——这样光影交接的样子意外地很适合他。所以就算是原本对于同性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的酒吧小老板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个男人每一处五官都正好符合他的审美。
除过一些演员以外，匠海倒是很久没有见过能让自己这么欣赏的长相了。
诸星大舒展眉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当然，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这把伞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匠海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不会觉得诸星大是想和他搞暧昧，想来握着他的手是因为对方想自己撑伞却又不习惯抓着其他地方罢了，所以也并不觉得尴尬，表现得像个木头：“是你的女朋友送给你的？”
男人摇摇头。
“我没有女朋友。”诸星大解释道，“目前。”
“那就是前女友？”
“前女友不在日本，伞也不是她送的。”
“哦。——那你先把手放开，你这样抓着我也没办法把伞给你。”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指尖略微用力，捏了捏匠海的手，随后才重新拿回了伞的控制权。
“……说起来我回日本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去过电影院。”诸星大和宫野匠海并肩走在昏暗潮湿的小路上，在有车辆疾驰而过的时候换手撑伞把人往自己这里拉了一把，避免被飞起的水花溅到：“你后天有时间吗？”
“晚上可以。——就我们两个？”
“嗯。”
“那再叫上汤米吧。”
“……觉得和我一起出去太无聊？”沉默了两秒，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男人略微欠了欠身，嘴唇几乎都要碰到匠海的耳尖。
青年条件反射地偏过脑袋摸摸自己还沾着些许暖雾的耳朵：“没有，只是那家伙最近一直抱怨说他朋友工作的店里老板每周都请他们出去吃饭，但我总是一下班自己就跑没影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叫别人了。——想来你也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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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时候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偶尔有那么一两辆通宵运货的面包车和跑车擦肩而过，很快就看不到了。
这是宫野匠海第一次坐诸星大开的车。前前后后半个小时，给他的印象用三个词就可以概括——
潇洒、顺滑、从容。
一边开还一边给他演示，比如怎么看边线，什么速度挂什么档位等等。
看来诸星大先生当个驾校教练也是很不错的。
青年的胳膊肘撑着车窗底部，本想问问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车的，结果下一秒诸星大就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开进了临时停车场里，解开安全带让他坐在车里等一会儿，说是要去一趟便利店。
匠海应了一声，以为男人这么着急停车是因为不久前在“酒吧”里喝了太多的黑咖啡，不过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诸星大正提着一个购物篮站在柜台前面结账。负责清算商品的是一个新来的员工，数硬币数得很慢，还忘了给酸奶拿勺子。
好不容易回到了车里，男人把手里的塑料袋交给旁边的青年，随后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
“你饿了？”
“给你的。——明天的早饭。”
宫野匠海看着塑料袋里的红豆及菠萝面包、鲑鱼饭团、三明治，红茶和草莓酸奶，表情有些精彩，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给我买早饭？”
“嗯，正好这里可以临时停车。——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随便拿了几个。”
“……”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人给我买过早饭了。”青年弯了弯眉眼，低下头借着两侧不断后移的路灯，拿了菠萝面包和酸奶，其他的都留在袋子里。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以后都帮你买。”
“……你是认真的吗？”
“嗯。”
匠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道谢还是礼貌拒绝。
“……我对你也有好感。”顿了顿，诸星大如此解释道，“你说过，有些时候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没有错。”
“嗯，所以你指得是哪方面的好感？”青年嘴角带着笑容，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其实并不期待得到男人的答复，只是似曾相识且身份互换的对话让他觉得不问出这句话就浑身不舒服。——类似“好感”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是很难准确定位的，它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突然消失，亦或是经由某些事之后转变成其它感情。
诸星大看起来不像是会专门思考这种问题的人。
然而下一秒匠海就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是恋人之间的好感。”男人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双眼看着前方笔直的道路，语气和平常一般无二，“如果你现在没有其他喜欢的人，要不要试着接受我？”
赤井秀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要是认准了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再犹豫，也不会给对方过多的时间去领悟他的好感，同样也不会等待所谓的“时机”。
只要他觉得可以，那么哪怕是在犯罪现场的尸体面前他都能说出这种话。
他的任务，他的责任，他的感情，这些都驱使着他在返回日本的第一天向宫野匠海提出交往邀请。——他不觉得自己的表达太过直白或突兀，又或者说，这些对于他之后要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27岁的赤井秀一还是有些自负的。
况且，宫野匠海在这方面根本就是个木头。要等着他主动，估计詹姆斯都该退休了。
哦，顺便一提，詹姆斯今年其实还不到五十。
“匠海，你的回答呢？”
跑车的引擎声小了许多，似乎是赤井秀一松了油门，打算仔细听听对方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