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久安》五六曲

36、偃师4+夫妻

　　“你啊，我算是看出来。凉薄有凉薄的好处，你要以后还做这些，也接我们这种熟人的单子了，找个信得过的给人家，这样，大家还都愉快些。免得万一出了什么事，以后见都不敢见。”
　　“走了，这屋里凉飕飕的，我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呢。”老大抱怨道。
　　“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两人边走边聊着：“你舅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该说，不愧是公输一族么。”
　　“怎么，还有什么说法？”
　　“没什么，说不定你祖上还真和鲁班爷爷有点关系。公输一族善工匠，从你舅舅的能力看，你要是想做，也未必不可。”
　　“？几个意思。”
　　“从你跳桥能看见水鬼时，我就怀疑，你恐怕也是能修行的。”
　　“不是，可别。我生来最怕这些东西了，三儿，我不会天天撞鬼什么吧。我怕啊！三儿。”
　　“。。。。。。”好吧，既然这么说了：“行吧，不会，你现在不过偶尔能见些，要是不修，在过几年，你想修也不行了。”
　　老大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这个给你。”宣永把手里的书给了老大。
　　“这是什么。”
　　“你舅舅那里找来的。公输家的书。上面详细记载了怎么做傀儡，怎么留生魂，怎么画符怎么念咒。”只是里头诸多暗语，非寻遍古籍不能解其意。
　　老大叹了口气，“我要它做什么？”人有生老病死，飞来横祸，他自诩看地豁达，不会有要用上的一天。
　　“收着吧，毕竟是你公输家的东西。”
　　两人进了灵堂就再没说话。
　　灵堂里就有两人，公输瑜不知去了哪里。宣永扫过倪丽的脸，发现有些怪异。
　　这衣服就是梦里的衣服，做梦时就觉得怪异。想到倪丽进屋时，抬手摸了右眼的动作，宣永撩了袖子，将棺里倪丽的眼睑扒开，果然，里头空空一片，周围神经被切断，双眼被拿出，只留给宣永黑洞洞地眼窝。
　　宣永心头一惊，平缓下来，轻轻将眼合上。抬头一看，老大双目圆瞪地看着自己，大概受了不小地冲击。
　　良久，才缓过来。两人坐在小区绿化带的沿上，也顾不得形象。
　　“这是怎么回事？”老大心有余悸。
　　宣永一点不怕，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他很难想象，公输瑜抱什么样心情摘下倪丽的双眼，浸泡、储存、再安上。
　　难怪倪丽那双眼那么灵动，因为那双眼本来就是她的！
　　立于现世，于常人无异。
　　九个字说得轻巧。里头却是公输倪丽二人的血泪。
　　人死了为什么还觉得那么疼呢？
　　火化后，公输瑜抱了骨灰龛，就放在家里。晚上，书房里，拆开了一封信。
　　公输瑜将头靠在倪丽肩上，轻轻念着，念完，温柔地回了话。
　　“阿寅，你给我写了那么多信，我也一一回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倪丽慢慢睁开眼睛，弯弯的下垂眼里一双清澈的眸子，依旧温柔注视着公输瑜。
　　好像从未离去一般。
　　师生之间，就算两人问心无愧，闲言碎语从来不少。
　　他们之间，也曾相互拥抱，不畏人言。
　　还是那个问题，这世上爱侣那个不喜欢呼吸间的交缠？
　　没有哪个不喜欢。
　　热恋时，恨不能将两人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公输瑜执笔写信，信里写：
　　今天，是你走后的第一天。可过去三个月里，我早已精疲力竭。
　　每当我抱着你，感觉到你确实在我怀里，心里总觉空缺。
　　你看，你我靠得再近，我也感受不到你的心跳，你的温度，你的呼吸。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人。你不在我眼前，我害怕极了的。可我怎舍得。
　　阿寅，我为你重塑筋骨，就如同，你是我血肉，是我亲生。
　　阿寅，你是我，最好的作品。
　　倪丽的突然死亡，不是没人怀疑，只是都觉得没有必要追究，于人于己没有半点好处。但暗地里，闲话一样不少。诸如公输瑜行为不端，到现在雇人制造车祸，出轨什么的应有尽有。
　　公输瑜不管外面，只圈了自己一亩三分地，这架势像是要与世隔绝一般。
　　人言可畏，宣永很早就晓得这个道理。公输瑜这般定力，宣永自认比不上。
　　说起来，这也是宣永不爱说话的原因，算是童年阴影。那时候他还在村里上小学，小学的孩子，说话不顾及。有个女生的父母去城里工作，父亲给高楼擦窗，出了事故，走了。后来母亲回了农村，大家都说，女生的父母是两人吵架，打起来了，然后男人跳下去才死的。
　　小孩子不知哪里听来的，在教室里和女孩儿吵起来，嚷嚷地所有人都知道。
　　宣永说话了，没什么用。
　　两人就这么被人戳着脊梁骨，谁都能说一嘴，乞丐流氓也嫌弃。
　　好像十恶不赦一般。
　　再后来，母女二人就离开了，再没回去过。
　　宣永从此谨言慎行，也是那时起，不爱社交。
　　长大了，宣永常常问自己，人之初，真的性本善么？
　　想了很久，没答案。
　　到大学，老幺赵明康非常随便地想，性本善和性本恶，可以一半一半嘛。然后教化成善教化成恶再一半一半嘛。危难抉择时候能坚守本心，那就再一半一半嘛。
　　对此韩相伯难得没有挤兑他。只是觉得50的百分比有点高。
　　韩相伯一直觉得老幺和宣永是难得的幼稚到可爱的人。这种人眼里非黑即白，不喜欢用灰色地带辩解任何行为。
　　但这不妨碍他对赵明康的嫌弃。
　　事实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摇摆不定。
　　宣永倒觉得，一半一半听上去不错。太低了会难过，太高了不现实。
　　“在想什么？”韩相伯擦着眼镜问。
　　“想你说的案子啊。”
　　难得韩相伯从英国回来，还要给宣永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有什么好想的，反正那家人也不是好人。随便开。”
　　“。。。。。。你这么讨厌，还要救他们？”
　　韩相伯凉薄一笑：“救？要不起。不过是整天在隔壁哭天抢地，扰了风景。万一坏了我家风水可不行。”
　　“。。。。。你买房了？”
　　“是呀，刚搬。才去了两天，就碰见他们疑神疑鬼地乱咬人。”
　　宣永有些无奈，韩相伯端得一派精英绅士模样，嘴里吐出来的，是最刻薄的言语。赵明康曾说，韩相伯这张嘴当初可是为他宣永的冷淡性格挡了不少仇恨。就是因为韩相伯，使得宣永好相与了不少。
　　两人到了地方，宣永一看，湖景小别墅，这一刻宣永深深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
　　韩相伯隔壁人家是个富商，妻子是个舞蹈家，巧得很，这个舞蹈家妻子怀孕了，宣永与之还有一面之缘。就是陪长嫂孕检时，小桃撞到的那位，保养很好的妇人。
　　不巧的是，她流产了。
　　更不巧的是，他们自己也找了人，世界就是那么小，他们找的，就是老幺那个惊为天人的干兄。
　　两人一对眼，什么话也不说，让主人家很尴尬。
　　娄令昆笑道：“这个，是我们的不是。”
　　韩相伯微笑道：“哪里，我的不是。”宣永抖了抖，就听老二继续道：“不过您这样可让我不好做了。娄先生这是不信我呢。”
　　纵然娄令昆心里想着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信你，也只能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一起吧，也算是多一份保障。
　　然后干笑一笑。
　　这种话换个大师听了，估计不大高兴，不过宣永例外。他很想见识见识这位，赵明康的干兄，到底是何水准。
　　娄令昆的妻子名叫向雪薇，挺有名气的舞蹈家，退下来之前，在帝都芭蕾舞团担过首席，形体气质俱佳。
　　屋里有地暖有空调，向雪薇端坐在沙发上，穿了件无袖的墨绿色长裙，修长的双臂搭在腿上，很优雅。见了来人，抬眼微笑，一举一动，无不美好。
　　韩相伯悄悄问宣永：“如何。”
　　宣永不知道他只哪个方面，回了个疑问脸。
　　韩相伯一张嘴不吐些刀子不能活，对宣永来了句：“妖魔鬼怪，美女画皮。端得是温良娴静，内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家人，看着就令人作呕。”
　　宣永无奈道：“你哪来这么大怨气？”
　　“一会和你说，让我看个好戏先。”
　　众人坐下，韩相伯对人绵里带刀，但不到最后，他不会轻易动手。依旧是微笑，大概亲近的人，是最受他冷脸和白眼的。
　　比如赵明康。
　　“两位大师，这个，我请你们来呢，主要是我与我妻子最近一直做噩梦，而且，进来门口总是出现一些东西，让人心神难安。”
　　宣永问：“什么东西？”
　　娄令昆迟疑道：“猫，死了的猫。总是凭空出现在我家门口。”
　　佣人在一旁加到：“可不是，每天早上都有，吓人不说，还难收拾。一地的血。”
　　韩相伯问道：“娄先生怎么就确定是凭空出现的呢？”
　　“一开始还不确定，觉得有人恶作剧。后来装了监控，监控里就是忽然出现的。这猫的尸体就是一下子出现在画面里。”
　　还没问完，就有人打断了，是王仲清的人，说是把仪器都装好了。宣永这才发现，这个别墅里，被他们放置了好些摄影机，测温计之类的仪器，还有些，他都没见过的仪器。
　　“什么情况？”韩相伯悄悄问。
　　“大概是，用科学解决玄学的意思吧。我还没接触过这种小组。”宣永有些纳闷，老二说王仲清是玄门的人，可看王仲清的阵仗，不像是修行的，不然何至于用上这些。
　　起码，他的能力不算高，可能连秦胜都比他强些。
　　楼上有个房间专门腾出来，当做监控室，有鬼魂灵体出现，温度骤降是一定的。他的设备，大概可以直接显示。遇上厉害的，不用设备也能看到。
　　只是他靠什么解决呢。
　　宣永有些疑惑，对韩相伯表示不大清楚，可以一起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