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特殊人类刑案稽查处》扭扭从不摔跤

8、第 8 章

　　“姓名。”
　　“赵学坚。”
　　“年龄。”
　　“二十七。”
　　“职业。”

　　“……”被束缚在审讯椅里的赵学坚猛地一锤小桌板，手铐哗啦啦响，“都问了多少遍了还问！你们是白痴吗？！”

　　程隽青：“职业。”
　　赵学坚：“你——！”
　　程隽青淡淡地看着他。
　　嫌犯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握着拳的手收紧：“……程序员，测试开发。”
　　程隽青：“根据被害人陈述和你之前的供述……”

　　单面镜后的王一博看着审讯室里的情形，问：“已经审过很多遍了吗？”

　　陈奕长着一张国字脸，样貌和身高都很普通。他不像程隽青那样尖锐，对一组的人态度很友好：“从昨天带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审了，中间只休息过五个小时。这孙子精得很，知道自己谋杀精神体未遂，也没有对受害者及其精神体造成很大的实质上伤害，判不了多少年，所以都认了。”
　　“我看过审讯记录了。”方执说，“就是没认有人教唆作案？”

　　王一博问道：“按理说，教唆者是主犯，如果他主动招供，可以根据立功表现减轻犯罪程度的判定。”

　　“所以这孙子肯定还瞒着我们大的，要么就是被人威胁。”陈奕看着里面那打一下蹦一个字出来的嫌犯，很是疲惫，“我们已经基本能够确定是连环作案了，但审了包括前三起案件的犯人，都说没人教。这他娘的难道还能无师自通吗？”

　　杀害精神体是很重的罪，因为有很高的概率会直接导致其主人脑死亡。而吞噬精神体这项罪名更大，这种行为会使作案者吸收被害精神体的能量，让该精神体消失，其主人不死也残。只是吞噬精神体一直只是学术界部分理论的推测，相关立法都是根据类似案件制定的，从前并没有出现过完全吞噬和吸收他人精神体能量的先例。

　　眼下这个案件中，有两起顺利作案的，已经做到了吞噬精神体，其中一起嫌犯的精神体经过检测没有明显的能力提升，但另一起则出现了两种精神体融合的变异反应。
　　这种骇人听闻的案件保密级别相当高，媒体半点风声都抓不到，否则引起的恐慌和模仿案后果不堪设想。

　　审讯室中的进展陷入了泥沼。
　　程隽青的精神体具备哄骗的能力，能够制造瘴气和幻境让被锁定的人根据诱导说出真话。
　　但眼下，那只狐狸蹲在审讯桌上盯着赵学坚，程隽青同时用各种话术进行劝导和逼问，在反复承认自己的罪行之外，赵学坚坚持否认有人指使。

　　审讯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正常人在这样高强度的盘问下必然已经扛不住了。
　　赵学坚也是个普通人，他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颓废疲惫而愤怒，但不论怎么盘问，他反反复复都是那句——
　　“网上找的。”

　　这样的僵局显然不少见。
　　陈奕说：“一直都是这样，其他三个也是。虽然具体表现不同，但他们都坚持说没有别人教。要不是犯罪手法高度相似，放在平时我们早就结案了。”

　　王一博：“据我所知，向导在审案过程中可以通过安抚嫌犯情绪掌握审讯节奏。”

　　陈奕说：“我尝试进入了他的精神领域，这个人很配合。但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在重复的审讯过程中逐渐焦虑甚至崩溃，却始终没有反抗。单纯以向导的经验判断，我可以认为他说了实话。只是证据不是这么说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你们肖组长也在控制他的精神，不然这孙子早就崩溃了。”

　　王一博的目光穿过单面镜，直直地落在肖战的身上。

　　相比于在办公室时表现出的温和得体，此时的肖战靠在审讯椅上，右手拿着笔，左手放在座椅扶手上。他的双膝松开，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展开，脚跟碰在地面，脚尖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
　　整个人的姿态无比放松，却正因为这一份坦然的放松，令围观的人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王一博本以为他能看见肖战的精神体，但后者并没有把它放出来。

　　在赵学坚极力排斥的情况下，肖战还是绕过了重重阻碍，顺利入侵了他的精神领域。

　　一股温柔的力量将蹲在桌上的赤狐安抚下来，其竖起的尾巴和绷紧的四肢逐渐软化，趴在了桌面上。
　　程隽青见状，没有再采取行动。

　　肖战注视着赵学坚，开口：“他跟你说，做就要做得干净点，被稽查组抓到就完了，是不是？你听了他的，可惜你的能力不够，做得不好。”

　　赵学坚红着眼：“我没……”

　　肖战没有理会他：“他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他还说了，如果你被抓了，记住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要是把他的存在供出来，他会让你比死还难受。啧，你还真听话。”

　　赵学坚被手铐束缚的双手交握着，松了又紧：“没有人告诉我……没有，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知道这二十分钟内你重复了多少次‘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吗？”肖战看了一下表，“四十七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学坚喃喃问：“意味着什么？”

　　肖战微微歪了一下头：“意味着，这不是真话。这是别人教你说的——先别着急否认，先喝口水。”
　　说着，肖战站起身，走到赵学坚身边，帮他拧开了面前的矿泉水瓶盖，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在他逼仄的视线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鬼使神差地，赵学坚也颤抖着手，端起了水瓶，喝了一口。

　　他吞咽的速度很慢，完全不像是一个在精神即将崩溃时的人的反应。

　　肖战把水瓶放下。

　　赵学坚也放下。

　　肖战的手撑在审讯桌上，低着头，凝视着赵学坚的眼睛。
　　从王一博的角度，清楚地看到了肖战的姿势和表情。

　　他的语速和缓，语气中带有一种堪称关爱的态度，令人无法抗拒：“那么，你慢慢地想一想。在说那些话之后，他对你做了什么？”

　　十分钟后，赵学坚被带离审讯室。
　　另一位——已经被判处终身监禁的第三案罪犯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如此，肖战和程隽青在审讯室里待了两个多钟头，一一审完了相关案件的四名罪犯。

　　他们出来的时候，王一博等人已经在外面等候。

　　“今天的笔录整理出来之后，麻烦给一组发一份。”肖战对程隽青和陈奕说。
　　程隽青：“没问题。”
　　陈奕：“谢谢谢谢，多亏肖组长了。”
　　肖战礼貌地笑了一下：“运气。只是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有拿到实质性的线索，惭愧。”
　　程隽青：“肖组长过谦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可以确定侦查方向了，这可是重大进展。”
　　肖战看着他，笑着伸出手：“这案子比较大，接下来工作恐怕会很紧张。之后还需要两组合作，希望合作愉快。”
　　程隽青没有犹豫，和肖战握了手。然而直到双方分开，程隽青都没有给方执半个眼神，后者也一样。

　　肖战让王一博帮自己拿着文件夹，去上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孩子自己一个人靠在外面的瓷砖墙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方执走了？”肖战欲拿过文件夹。
　　“放我这吧，我有包。”王一博把文件夹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方执说有事，不和我们一起走。”
　　“那算了。”

　　王一博在肖战出来的时候就站直了。相处了大半天，他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和肖战面对面站着交流，在没有闲杂人等的时刻，他忽然发现这位瘦瘦高高的肖组长比起自己还是高出半指，又穿着休闲西装，站姿修长而挺拔。
　　看着就是那种教养很好，斯文端正的人。
　　和自己很不一样。

　　然而就在此时，斯文端正的肖组长看了看表，没有完全烘干的手拨了一下刘海，弄得发梢沾了点湿，这点湿落在了那双桃花眼拉长的眼尾上，描出了个无形的小勾子——
　　“晚上有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