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有一颗星》菌子汤

2、第 2 章

　　那天的最后唐子路在小区一个旧网吧里窝了一夜，然后第二天照常回了学校。

　　唐子路叼着袋豆浆，在校门口被值日的学姐拦在门口不让进，原因是他仪容不整，唐子路看了看依然只穿了件背心的自己，鬼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白衬衣给某个酒鬼。他再一次扶额后悔。

　　正好同班的孙萧看到了，他认识那学姐，便说了说好话，把唐子路带进去了。

　　在去班级的路上，孙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唐子路进了班级，在座位上落了座，从抽屉里翻出那丑的要死的蓝白校服短袖套上后，孙萧终于忍不住靠了过来

　　“唐大神，你这莫非是......离家出走了？”

　　唐子路相信如果不是最后一口豆浆已经被他咽下去了，他绝对能把豆浆喷到对面孙萧的脸上。

　　这tm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其实孙萧跟唐子路算不上熟，或者说，唐子路跟班上所有人都不熟。但或许是今天只穿背心来上学的唐大神太平易近人了，让他有了接近的勇气。所以有了他这试探性的一问。

　　孙萧看着唐大神一脸菜色，顿时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这么说来唐大神昨天的逃课似乎也有了解释，他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像破获了重大悬疑案的侦探。

　　想着孙萧刚刚还帮了他，唐子路强按下想要抽他的冲动，淡淡的开口

　　“要自习了。”

　　孙萧点了点头，想着唐大神这会指不定心里还有点难过，就没有继续打扰他。

　　唐子路看了眼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也没有，他关了机直接丢进了课桌抽屉，再没看一眼。

　　他平静的仿佛昨天不存在一样，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到了下午，不出意外的他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批评了几句，因为他一贯的好学生表现，加上稳坐年级第一的优秀成绩，也就是不痛不痒的交代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他们班主任办公室在教室的上一层楼的斜对角，所以回班级得下一层楼再走到头。

　　他刚转过楼梯，听到有人在喊

　　“江小爷，麻烦您快点好吗？”

　　然后有声音懒懒散散的回道

　　“急什么，看完给你，不会给你弄皱的。”

　　那声音让他想起了昨天傍晚天台的风，有种不疾不徐的慵懒味道。他的脑海突然就想起了有个酒鬼少年昨天跟他说

　　“我才16，不是男人，可以八卦”

　　唐子路轻笑了一声，上课铃声响了，他没有回头，走下楼梯，直直的走向走廊一头的教室。

　　一直到晚上，他才开了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时，他看着备注小姨两个字时除了觉得讽刺竟然也没有太多情绪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嘲笑自己有颗强大到近乎无情的心脏。

　　他一直到晚上晚自习结束后才回了电话。

　　那边电话很快接起。

　　“小路吗？”很温柔的女声，以前唐子路是很喜欢听她的声音的，现在却觉得有些厌烦。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宋姨，怎么了吗，我才下自习。”

　　“你......”那边的语气似乎有些迟疑“昨天回家了？”

　　唐子路无声的哼笑一声，家？不自觉的语气有些冷了下来 “是回了，逃课被班主任发现就又马上回来了。”

　　那边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又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的，怎么也不跟小姨说一声？”

　　唐子路明白她想问什么，“哦，下午3点，你还没下班。对了，我到寝室了，要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等等，”对方有些急切的说“蛋糕......我看到了，小姨很感动，谢谢。”

　　“没事。”唐子路实在忍不下去了，说完就挂了。他也不知道他这套说辞她那个小姨信不信，他也懒得管了。

　　时间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过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如每一个平凡的日子，要说变化也有，就是孙萧莫名得开始和唐子路熟了起来。

　　不过这种熟悉是单方面的，孙萧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知道了唐子路重大秘密但誓死不会说出口的朋友，唐子路对于他的种种亲近行为不太能理解，却也不反感。

　　当时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孙萧算是朋友，毕竟他没有......朋友。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同时到来的还有分科的选择。

　　一次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发了一沓小白条，上面是分科选择表，班主任简单的说了一下填写要求，让学生们做好选择，家长签字后上交。

　　唐子路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多犹豫就填完了，在家长签名那栏落下了龙飞凤舞的字迹：唐山河。

　　然后随手就将纸条夹进了一本书里，快暑假了啊，他心里想着......

　　第二天一早，唐子路就被孙萧缠着不放，唐子路除了觉得他聒噪了些，倒也不反感。孙萧最近很忧郁，也许这么形容不太准确，毕竟他那张充满喜感的脸，实在很难和忧郁这种情绪联系在一起。

　　课间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有奔跑的少年追逐打闹，有红着脸的少女看着远处的操场，蝉鸣风起，教室的窗帘被吹得左右摇摆，一切都青春无限的感觉。这是高中里只有高一才会有的氛围。

　　然而这些都与唐子路无关，他倚在教室后面的白墙上，冷眼望着站在他身边的孙萧“说吧，什么事？”

　　孙萧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唐子路“你选的文还是理啊？”
　　“显而易见，理科。”

　　孙萧一早也猜到了，脸色又开始变得纠结“可是我想选文科。”

　　唐子路一脸黑人问号，所以呢，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看了看孙萧那张喜气洋洋的脸，想到了今天一天孙萧的表现。

　　早上的豆浆，中午的午饭，上厕所他跟着，倒水他积极的跑腿，连他脱下的校服孙萧都给叠整齐了放他课桌抽屉里了，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唐子路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孙萧。

　　额......很整齐的五官，不算帅但也不难看，脸圆圆的，看着很讨喜，比他矮了半头，最后唐子路得出结论，虽然还算耐看，但确实不是他的菜，他被自己的联想恶心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默默的跟孙萧拉开了一点距离，看孙萧的表情也有点奇怪，然而孙萧什么都没意识到，嘴里念叨着“你选理，江小爷也选理，连彭佩佩都选理，我爸妈也让我选理，可是我想选文啊......”

　　唐子路不知道他在叽里咕噜的念些什么，看了眼孙萧的表情，似乎更纠结了。他觉得孙萧勉强算是他的朋友，他应该在这时候给他指明方向。尤其是他应该切断孙萧对他的念想。

　　“选文吧。”唐子路觉得自己这么说孙萧应该能明白他的态度了。

　　“为什么？怎么你们的答案都一样，难道你们都不想和我一个班吗？”唐子路觉得自己居然从孙萧那一张喜气洋洋的脸上看出了一些难过。他不知道孙萧说的那些“你们”是谁，他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拒绝孙萧，会让他这么难过。

　　“那有什么关系，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与其不断通过别人的选择去肯定自己的选择，不如一开始就肯定自己。你该知道自己想选什么的。”

　　孙萧愣愣的看着唐子路，好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跑了。

　　唐子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在不失去这么个朋友的前提下断了他对自己的念想。

　　一直到好几年以后，他和已经是铁哥们的孙萧西装革履的坐在烧烤摊上，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说起这一段，孙萧笑着锤了唐子路一下“滚你的唐子路，老子是铁的直男，钢的直男，纯金的直男。”
　　然后说着说着孙萧就哭了，到最后俩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孙萧一边哭一边喊

　　“佩佩啊佩佩......”

　　唐子路看着早就醉倒的孙萧，骂道“你个傻逼。”

　　孙萧回光返照一样，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不想江哥吗？”然后那个一晚上都没被提起的名字突然如一阵巨大的洪流涌进了唐子路的脑子里。

　　他了眼已经醉的不清醒的孙萧，没有回答，孙萧又砰的一下趴在了桌面上，没了动静，唐子路沉默良久，看着夜空中已经亮起的那点点光亮，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

　　“想啊”一声叹息裹着不能说出口的思念没入黑夜里，“可是想又能怎么样？”

　　不过现在的他们都不知道以后的人生，选择太多，而太多的选择却又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年少的时候总有光芒万丈的勇气，去抵御所有未知的艰险，一路前行，从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