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律篇-醒来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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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律篇-醒来之时
作者：闵空空
一个翻身，我压到了自己的右手，冰凉的指尖触到额头，我微微皱眉，扯了扯胸口的被子，把外露的手，缩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晚妃娘娘醒了，快找人通知陛下。”
很小的声响，努力压低的气音，似乎和我隔着很远，我左手捏着拳，轻捶床面，借力起身，睁眼之时，一个素衣女子正半跪在地上。
她见我醒来，眼里有种奇怪的欣喜，刚想跪拜，上前一步，就被我冰冷警惕的动作吓退。
我环看四周，古色古韵，木雕床，实木榻，摆放床头的精巧瓷器釉色还泛着细腻的光泽。我低头看这身纯白丝质的盘扣衣衫，眼神清明又茫然。
我对这个地方，应该熟悉，脑海里却没有任何记忆，面前的女子虽没有伤害我的意图，却给我一种陌生感，这种没办法了解的空白，让我丧失了行动力。我索性重新窝进被子里，抱着长枕，蹲在床的一角，闭上眼睛，试图想起什么。
只是坐了半晌，我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忘记常识。只是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记忆，我蹙着眉，使劲回想，却还是一片空白。
噔噔噔，门外有人疾步而来。
还不止一个。
花雕大门被推开，外面的光线也落了进来，我怔怔地看着那个穿着一身明黄龙袍为首的男人，心脏砰砰。
我很清楚，这不是愉悦的心跳。
面前的男子，浓眉目秀，样貌如玉，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场，让人胆寒，但他焦灼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对他，比对这四周的环境更熟悉。
“晚晚，你……醒了。”
沉哑的颤抖音似乎潜藏珍视，我却下意识有些排斥，因为这不是我的名字，即使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这种把完全陌生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的压迫，让我不悦。
“你们先下去。”
对方好像以为我是因为人太多才不高兴，所以贴心地下了命令，不过，他周围的人，包括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都露出担忧的神色，似乎很惧怕他与我共处一室。
“下去。”男人动了左手，轻微拂动，眉眼里的强势，让下人们低头，匆匆离开，只是最后离开的那个穿着红服的太监，没有关上大门，而是谨慎地把门的两面都推开。
风呼呼而灌，虽然身上盖着被子，我还是瑟缩地拉紧了被角。男子见我这般怕冷，竟然蹲在我的床榻边缘，伸出手，轻柔地说。
“来。”
他是九五之尊。就算我真是他们口中的晚妃娘娘，这个男人也不该对我如此纵容才是。
靠得越近，我越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来自自然的冬雪味，轻嗅，还隐藏着细微的竹草香。
从身体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个素来怕冷的人，他身上的味道我也应该不喜才是，只是一个来字，我便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松开被子，冲进他的怀里。
他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是他的妻吗，为什么这样碰触，会让他惊讶。
他的味道属于冬天，手却比我温暖太多，我把双手都覆在他的手上，这种肌肤相亲的取暖方式，让我轻微悸动。
心脏砰砰。
这次，是愉悦的。
我把头搁在他的肩上，朝向他的脸颊，我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只是他后颈处的冬雪味很好闻，我忍不住地凑近。
我的呼吸不自然地加重，盯着那处白皙的皮肤，像受到蛊惑那样，把唇覆了上去。他的身体轻微颤抖，外面守着的人突然冲了进来，脸色大变地举剑盯着我。
“记住，我叫李律。”
男人任我亲吻他的后颈，没有因下人们的举动而推开我。他只是用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侧身，替我挡住了外人的视线，然后小声说了他的名字。
“我不记得你。”
我退出他的怀抱，用沙哑的声音，终于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李律笑着捏了捏我的脸，毫不在意地回应我。
“我知道，以后记得便好。”
我盯着他食指和拇指的骨节，后背发凉，脑袋里被塞进一些片段。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声好奇，第二声平静，第三声歇斯底里。回忆里的那个人，好像一直执着于问出我的名字。
“皇上，尘王在御书房候时已久。”
李律蹙眉，盯着为首的太监，直到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惧怕神情，他这才收回目光，温柔地看向我。
“晚晚，想要什么，就找宫女，只是冬季寒霜，你身体刚好，就别出去走动了。”李律挥挥手，有两个黑衣人从房梁跃下，我大惊失色，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人。
李律摸了摸我的眉，替我盖上了被子，在我惊讶的神色里，他平静地解释。
“深宫险恶，我怕你再出意外，他们都是我的死士，会一直保护你。”
李律坦然的解释，让我缓和了紧张的心情，只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把身后的秘密都讲给我听。
我不过是他的后妃，为什么被宠得失了分寸。
“国事繁重，朕晚上再过来陪你。”
李律之前一直自称我，到了眼前这句，才变化为朕，我能感觉他对我真的很不错，每一次放下皇帝的身段来和我平和相处，都让我惊讶又感动，我张张嘴，想说句谢谢，他却一把抱住我，吻上了我的后颈。
热烈的碰触像炸裂的火炉。我不觉之前对他的动作过于亲昵越距，只是当他回复给我的时候，我满脸通红，羞赧地想推开他。在李律用牙齿在我皮肤上轻轻啃咬时，细密的疼痛和陌生的羞耻感，让我的手指尖也红透了。
“李律。”我不安地叫住他，他终于停下，在我耳际，细细喘息。
“晚晚，对不起。”
李律道完歉，替我理好了颈后的长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木簪，放在我的手心。我来不及看清手中簪子的图案，就直直地盯着他大步走了出去，脚步声，和来时一样急促。
我低头，展开手，一只粗糙的木簪现在我眼前，尾端的花纹，我蹙眉想了一刻，也猜测不出来是什么。刚才的素衣宫女大着胆子走到我身侧，小声地提醒。
“娘娘，皇上素来不手巧，能做成可以看的成品，也足足花了三月。”
“的确丑。”我说出这实话，倒让准备为李律解释打苦情牌的宫女一愣。我摩挲整个簪子，最后习惯性地想放在小腿侧，只是做出这个动作，那纯白的裤脚，把我的动作搅散了。
“李律。”我低声叫他的名字，这似乎是我可以唯一安心确定的存在了。
“娘娘，你怎么了？”
“他真的还会回来吗？”我用簪子划着膝盖，茫然地问。
“当……当然，陛下他……”宫女突然噤声，好像怕一句话说错了，就没了脑袋，索性心虚地低头，不敢看我。
人生如游魂，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空白的记忆里挂念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好吗？”
“不要，麻烦。”
“就叫……”
半夜，我从梦里惊醒，起身抚汗时，却发现李律穿着单衣，握着我的手，就睡在我的身侧。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全然无知。
李律见我惊醒，缓缓睁眼，然后把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我的后背。
“李律，我……”我急切地想告诉他我的梦，只是话到嘴边，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身上的冬雪味很浓烈，我闭眼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想哭，却又掉不下泪。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陛下，这是娘娘第六次想起来了，长期用迷幻香会成瘾的，以后还可能丧失智力。”
“陛下，陛下。您……”
“晚来君临安，去则如孤坟。我放不下。”
“可陛下，后宫三千，您就耗在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身上，这是何苦呢。她不过是尘王府的一个杀手，清醒时不爱你，梦里时才思慕你，这种虚幻的感情，又是何必……”
“她是我的妻，只此一生，也是我的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李律篇-醒来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