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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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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天气……”满头大汗的玛尔塔用脚抵开一处木屋的正门,低声骂了一句。

      阳光是灼热的,想起出门前跟杰克的那番对话,她觉得脸有些疼。

      讨人厌的家伙。

      好在店里那由百种花香杂糅在一起的奇妙气味,稍稍安抚了她有些烦躁的心。又仔细嗅了嗅,果然闻到隐藏在这之下的药草味,是店主人一贯的作风。想到这里,玛尔塔忍不住笑了。

      “说这种粗鄙之言也是你们礼仪教程中的一部分么,上等人?”深色皮肤的女人终于将视线从柜台台面上移开,点点戏谑的笑染上她明亮细长的眸子,也令平日里那空灵的嗓音有了一丝人情味。

      “我的大祭司,若这也算得上粗鄙,那我在军营的时候,岂不是野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本就不多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玛尔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向她,将手中抱着的两大袋食物丢在柜台上。她摘下鼻梁上的太阳镜,别在衣领上,一脸无辜地对上女友打量的目光。

      “另外,亲爱的菲欧娜,你最后用的那个词会让人以对待劣酒的态度曲解我的努力。”

      “掺了水分,徒有其表。好吧,我的不是,向你道歉。”菲欧娜笑吟吟地接了下去,饶有兴趣地盯着法兰西美人十分不自然的眼角。

      “不过,一向素面朝天的贝坦菲尔上尉居然也开始追随英王的脚步了么?”

      “贝坦菲尔家族从不是为了谁而存在的,也不会真正地追随任何人。一切都是为我们自己的利益和荣誉。”玛尔塔顿了一顿,再次换上不正经的笑,“再说了,来见我伟大的祭司大人,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不是?”

      菲欧娜听见如此说辞,也就敛下了眼中的关切。

      “是么,正经人?”菲欧娜的手支住了下颌。

      “当然。”玛尔塔笑得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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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菲欧娜的坚持下,玛尔塔还是将她调制的不明药汁敷在了眼周。

      “眼睛对你来说还真是无所谓呢——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祝贺你成为第一位盲眼空军了。”菲欧娜用绒巾擦拭着手中的塔罗牌,嗓音微凉。

      “亲爱的,就这么一次——我保证。再说了,凭我的技术,哪怕瞎了也不会有太多影响——呃,好,我闭嘴,别这么瞪着我,受不住。”

      玛尔塔讪讪地移开视线,却仍能感觉有凌厉的眼刀不断刺在自己身上。她闭上眼,在躺椅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花香和药草香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让本就未能安眠的玛尔塔昏昏欲睡。掩面打了个哈欠,她把眼皮掀起一点,“我能睡一会儿吗?”

      “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醉了?”

      “唔……”玛尔塔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只是含糊地应着。

      “半小时后我叫你。”菲欧娜将七十八张塔罗牌整齐地平铺在柜台后的那张刻有符文的桌子上,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却只见躺椅上的人那微微起伏的肩膀了。她垂下眼帘,眼中有那么一瞬尽是无奈。

      下一刻却已敛下其他的情绪,开始放空多余的思绪。

      族中有规定,占卜前,必先开牌。此间,无所思,眼观鼻,鼻观心。

      默念祷文,需虔诚,方能开启新牌、使塔罗精神复活,与万物相联。

      接下来,过香,画五芒。

      读牌时,一张一张均要过目,否则将视为对神灵之大不敬,自甘受戒。

      初占卜若视如儿戏,也将遭神灵惩戒。

      收牌。以冥想始,而由其终。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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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劳烦菲欧娜,玛尔塔是自己醒的——虽然如今闲居在家,她的骨子里依旧保留着军人的敏锐和警醒,因此小憩的时间也极有规律——正如上了发条的玩偶——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动睁眼。

      她伸了一个懒腰,翻身起来,张望了一下,发现了桌子前的菲欧娜,于是“蹭蹭蹭”地朝她身边凑去,见菲欧娜盯着手中的塔罗牌沉思,不禁好奇道,“是给我卜的吗?哎哎,那我下午的运势怎么样?”

      菲欧娜“呵”了一声,幽幽目光看得玛尔塔有些不太自在。

      “贝坦菲尔小姐,”听见祭司突然改变的称呼,自诩冰雪聪明的上尉女士心知她是生气了,想到家里的大麻烦,二话不说抱着她的手臂,眨巴一下眼睛。

      谁知这一招竟不管用了,菲欧娜细长的眼尾眯到了一起,没有丝毫动容,轻柔而强硬地挣脱她的拥抱,将手中捏着的那张牌推到她前面,“不知您是否记得,这张牌意味着什么?”

      玛尔塔低头,看着这张比较好辨认的塔罗牌——

      “SCEPTER SEVEN”②

      “这我知道,好运和幸福嘛。”她的心跳和面色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还需谨防某个异性——还是个危险的异性。”菲欧娜毫不留情地拆穿女人的装傻充愣,声音几乎是有些严厉的。她直直地望向她的棕瞳,似乎要看穿对方的心底。

      “在这个城市里,愚蠢自大的人比比皆是,可也只有一个男人,称得上真正的危险。”

      “玛尔塔,你跟那条喜欢收集死亡的疯狗,相处得愉快么?”

      玛尔塔只沉默了三秒,语气淡淡的,“是啊,那条被称为开膛手的疯狗,我昨天才捡回来的——流了不少血,几乎废了我半张沙发——”

      “玛尔塔!”

      菲欧娜突如其来的尖叫令玛尔塔吓了一跳。她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轻描淡写地讲述发生的事情时,菲欧娜就一直在微微颤抖,额上冒出冷汗,表情几乎是有些无助——就像一个快要失去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此时的她,像极了两年前她们第一次相遇时,那个被拳打脚踢到咯血也要死命护住那个早已破碎的门之钥的姑娘。

      玛尔塔隔着桌子抱住她,放软了语气,“是他身上的血渗到沙发里了——他昨天咬人时反被咬了一口——那么多血,我那张沙发都是血腥味儿,不过我一回去就扔了它!”末了还轻拍她的背,“不用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我只想让你别去招惹那些糟心的东西,”菲欧娜的声音有些喑哑,却恢复了之前的话中带刺。

      “可是你总是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知道么玛尔塔,有时候我真想祈祷吾主能可怜一下你,令你转至未来,好让你亲眼目睹你做的那些蠢事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的女人!”玛尔塔哀嚎着,眼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哦主啊,麻溜地带着这个发疯的信徒滚去地狱吧!”

      “呵,我看你才是真的愚蠢——索托斯大人是时间与空间之神,不管地狱。”

      “我有多冰雪聪明你还不清楚吗?”

      “呵……玛尔塔,以后别再跟着莉迪亚胡闹了。你不是她,指不定怎么的就被咬了。”

      “咦,那你这次不怪我了?”

      “谁告诉你我不气了的?”

      “菲欧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呵……”

      玛尔塔粲然一笑。看来菲欧娜已经消气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她也就起身准备离开。“我得走啦,”玛尔塔将柜台上的两大袋食品抱在手中,冲菲欧娜抛了个媚眼。

      菲欧娜挑了挑眉,也跟着走了过去,低头看一眼纸袋里那块几乎全是骨头的羊排,“真会挑啊,羊骨比肉更富有营养?”

      玛尔塔倒是无比认真地回答道:“这不刚捡了条狗吗?拿回去给他磨牙。”

      “那他知道了指不定咬死你。”

      “他大可一试。”玛尔塔无谓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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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前,玛尔塔还暗示自己迫切地想了解某人的近况,被菲欧娜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好嘛好嘛,”玛尔塔任由她替自己戴上太阳镜,撇撇嘴,“知道你一天只卜一次——早知道就不让你替我占卜了——我走啦,别太思念我!”

      “放心吧,绝对不想你!你快走吧!”菲欧娜笑骂着,那双冷淡的眸子里却多了几丝怎么也抹不开的笑意。

      直到玛尔塔深蓝大衣的一角消失在在门外,菲欧娜的表情也变得痛苦异常。方才被强压回去的腥甜由喉间涌入口中,顺着唇间滴落。好在身后还有柜台,可以勉强支撑她虚弱的身体不再下滑,一张塔罗牌也从宽大的袖子里掉落出来。

      族中禁忌有三,其二曰,“一日不二卜”。违之,神灵降罪。

      “可我何时拒绝过你的请求。”菲欧娜苦笑一声,头微微向后仰,靠住了柜台。“原谅我吧,吾主……”原谅我把仅有的一点私心,给了她。

      她喘了一口气,拾起那张未向玛尔塔展示的牌。

      “SWORD NINE”

      祭司的唇动了一动,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吃力地从地上站起,将它贴近心口的那片皮肤,默声祷告。

      愿神保佑你。

      “您所信仰的神可不是那么神通广大随叫随到哦,吉尔曼小姐。”

      菲欧娜猛地睁开眼,目光警觉地锁定了忽然闯入店内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听上去及年轻的男声,轻快活泼的声线下隐藏着一种危险的讯息。声音的主人双臂枕在脑后,靠在门边,正冲她笑着。

      “我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菲欧娜强忍身体的不适,用所能够的最冰冷的目光剜向他。“你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气息,真令人作呕。”

      “您这话说的,可真叫人难过啊。”看上去只是个少年的闯入者叹息一声,慢悠悠地走向面色发白却动弹不得的女郎,无视她的抗拒,扶住了脚下发软的她。

      “看看现在的您!苦苦支撑的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他放肆地大笑,忽而捉住了她向身后藏去的那只手,看似微微用力,便已令姑娘吃痛地皱眉,握在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

      青年根本不去看地上的那张,而是从上衣口袋中又掏出了一张塔罗牌,几乎郑重地放在菲欧娜的掌心,然后收回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任由女郎近乎狼狈地跌回地上。

      “嘛,虽说我这样会让您不爽,但没办法嘛,谁让你占卜的结果这么不对呢——嘛嘛,该送达的信带到啦,临时邮差也要说再见啦!”他笑嘻嘻地行了一个脱帽礼,虽然配上那他那身衣服有些违和。

      “跟您聊天非常愉快,美丽的,吉卜赛姑娘。”看着姑娘气得浑身发抖,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熟稔地哼着轻缓的曲调,走出了花店。

      菲欧娜再次喷出一口浊血,身上倒是好受了许多。

      大概是被气的。

      她看着那人给她的塔罗牌。

      “THE TOWER”

      材质,花色,与自己的那副差别无二。可菲欧娜知道,自己那副是母亲年轻时用羊皮纸做的,是从小到大给她唯一的一件礼物,世上绝无第二副。

      细细思考那人离开前的那番话,似是猛然明白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实。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也不去捡地上的那张,直接去清点桌上的那些塔罗牌。

      七十六张。一种复杂的心情填满菲欧娜的心,令她一直紧绷的那根神经彻底断裂。她有些失控地尖叫一声,将那张“THE TOWER”狠狠拍在桌面上。

      “你这,早该死的,恶魔的走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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