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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丐帮分舵(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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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霍庆才自知此次失手,对方必然心怀不满,只不过不敢表露出来而已。他在房中踱着步,回味方才聂盛荣的话,忽然想到何不将亲手那两人杀死,以绝后患?况且,若是能让那两人死在这儿,便使丐帮与钟山派彻底结下了仇,二者再也没有联手的机会,而丐帮与银虹派的关系自然更深一层。
想到此处,霍庆才跳起来向门外走去,就要寻找那二人的下落。不料来到大堂中,忽听一个老者的声音道:“这位贵客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霍庆才抬眼一看,却是一个瘦得可怕的老乞丐,浑身上下怕不有八九个口袋,右手背着根长竹竿,竹竿尾端挑着个酒葫芦;一双眼睛锋芒内敛,正自带着几分狐疑打量着他。
霍庆才心中一惊,此人不正是丐帮帮主苟不欺么?方才聂盛荣不是还说他云游在外,数月之后才回来的吗?莫非聂盛荣一直在骗他?那么他肯定不会为自己杀掉钟山派的两个人了。“我饶不了他!”霍庆才的右眼皮猛地一跳,这是每次他下决心要杀人的征兆。
苟不欺虽然云游在外,但丐帮每个分舵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握之中。此次杭州被鞑子围困,他已及时得到消息,并晓谕天下的丐帮弟子连夜赶往杭州城解危;同时号召各路英豪为国效力。虽然朝廷文恬武嬉,昏庸无能,但是作为一个大明的百姓,谁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鞑虏肆意践踏?
令他惊疑不定的是,中原其他十一大分舵都有消息传来,惟独上虞分舵有些蹊跷,信还是跟以前一样普通的连史纸 ,字迹也是李猪娃那如蚯蚓一般歪歪扭扭的亲笔信,只是纸张的反面没有了两人约定的暗号。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三角符号,用明矾写成,必须蘸水才看得清。苟不欺便明白上虞分舵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便日夜兼程地赶回来了,顺便把此处的丐帮弟子组织起来,援救杭州。
霍庆才正欲跟对方翻脸,聂盛荣从旁走出来,接口道:“禀帮主,这只是一位过路的客人,他的财物全被山贼给劫走了,人也受了伤,属下想到您老人家常教导我们,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将他救回来养伤了。”聂盛荣说罢垂手恭立。
“在下于广大。”霍庆才拱了拱手,将想要与丐帮决裂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心想:也许是我误会了,他毕竟还是向着我的。
苟不欺感觉此人甚是面善,脑中微一思索,便想起此人正是银虹帮的弟子。苟不欺博闻强记,只要是他见过一面的人,几乎终身难忘。五年前,苟不欺在常州的一个小镇上被人暗算时,此人正是那几个追杀他的弟子之一。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放射出毒箭一般凶残的光,无论他如何打扮,都无法掩饰。
苟不欺见霍庆才有意欺瞒自己,心知必有缘故。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位施主还有多远的路要走?你给了他盘缠么?伤口包扎了没有?”
聂盛荣回道:“属下已借与他数两纹银,伤口也包扎过了。”
苟不欺打了个哈哈:“丐帮借银子给施主,这等事老叫化子倒是第一次听说。”又对霍广才道,“于施主请自便。”
霍广才只好退回自己的房间,等到深夜再作打算。
苟不欺问帮中李猪娃和郑余勇到哪里去了?聂盛荣回道:“那郑余勇见帮主不在帮中,便吃喝嫖赌,无所不作,弟子苦劝多次,依然毫无效果。据兄弟们报,十余天前的一个夜里,郑余勇喝得烂醉,还到盈翠楼去找青儿姑娘,不想竟稀里糊涂地在涌泉池失足落水,属下已将他下葬了……”说到这里,聂盛荣双目已是通红,还用衣袖拭了一把泪。“至于李猪娃,说出来帮主恐怕未必肯信。”聂盛荣欲言又止。
那郑余勇平时滴酒不沾,什么时候变得狂嫖滥饮了?“你但讲无妨,老夫自会分晓。”苟不欺面无表情地说道,心中的疑点却越来越大,看来自己出去云游的这段时间,帮中已有重大变故。
“李猪娃自从帮主走后,便一面在帮主散布谣言,说帮主成日里游山逛水,根本不配做一帮之主;一面在帮中大肆收买人心,图谋不轨。昨日李猪娃又在属下面前侮辱帮主,属下实在看不过去,据理力争,李猪娃负气出走,不知所终。都是属下管治无方,请帮主治属下渎职之罪!”说到最后一句,聂盛荣已然跪下。
“算了算了,”苟不欺挥挥手,“是他们两个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谁?你下去吧,我还要……”
“胡说八道!”一个沉浑的声音从内厅传来,话音未落,已有两位剑客行至大厅,一个年近四十,宽额广颔,背厚腰沉;另一个才二十上下,身形峭拔,英姿飒爽。聂盛荣已闻言色变。
“郭施主!”苟不欺已认出走在前面的一位正是郭峻岩,指着他笑道。又问他身后的少年,“这位是?”
“老前辈真是好记性,这是晚辈的师弟武峻岚。杭州城被济尔哈朗围得水泄不通,晚辈此次来贵帮,正是想求老帮主与丐帮前去解围!”
却说那聂盛荣好酒好肉招待郭、武二人,却暗中在酒里下了醉魂散。武峻岚自从初出道被一个有断袖之癖的老乡绅迷倒之后,从此对所有的酒菜都十分警惕。当聂盛荣向他敬酒时,他将那口酒含在口中,偷偷吐了出来;他本想暗中提醒师兄,却见师兄已一仰脖子将酒杯干了个底朝天,只好自己加倍小心。
未料到,师兄喝完那杯酒后,很快便昏迷不醒了;武峻岚想看看这个丐帮弟子究竟玩什么把戏,便也装作晕倒的样子歪在一边了。二人分别被点了五处大穴,只不过武峻岚在对方点穴之时,已暗中将穴道移动了半分。二人很快被抬到一间散发着霉味的房子,像扔一条破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了。武峻岚被硌得浑身疼痛,暗中直骂娘。
待那四个抬他们的丐帮弟子走后,武峻岚翻身坐起,发现这是一间专门用堆放杂物的仓库,里面有丐帮弟子从各处捡来的破布片、破铜锣、破茶几、破灯笼……还有一个小孩子玩的陀螺,乱七八糟,无所不有。武峻岚拍开师兄的穴道,又从系在腰上的水壶里洒了点水在他脸上,盏茶功夫过后,郭峻岩才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这是哪里?”郭峻岩问道。
“嘘!小声点。”武峻岚戒备地瞅一眼门外,“那个姓聂的鬼鬼祟祟的,将我们麻翻,不知想干些什么。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探个究竟呢?”
二人便在仓库中悄悄等待。直到听到前院的一阵嘈杂之声,以及几个丐帮弟子在后院的议论,才知道是老帮主回来了。二人立刻拧开仓库门上的铁锁,出来与苟不欺相见。
听武峻岚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苟不欺逼视着聂盛荣:“你怎么说?”
“这……这……”聂盛荣脑门上颗颗冷汗直往下掉,他求助似的左右看看,那些弟子都极为恭谨地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分辩哪怕一句,让他的心沉到了海底!他平素相当注意在帮中收买人心,尤其是在苟不欺出外云游的时机,可是直到此刻才发现,只要老帮主在,无论他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都是白搭。看来他的威望比起老帮主来差远了,有的人天生就是主子命,另一些人天生就是奴才命。很不幸,他就是后者。
“此事在下最清楚。”一个干冷的声音道,眨眼间已来到厅堂,正是去而复返的霍庆才。
“霍大侠,你……”方才霍庆才明明说自己叫于广大,聂盛荣情急之中完全乱了方寸,竟喊出他的真名。
“在下理会得。”霍庆才冲聂盛荣友好地一点头,随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一掌拍在聂盛荣的脑门上。因变起仓促,苟不欺与武峻岚一个拿起竹竿,一个抽出利剑,同时出手,却谁也解救不及。
“你……好狠……”聂盛荣顿时脑浆迸裂,他在倒下去的一刹那,依然瞪大了眼睛,似到死都不相信这个早已拜过把兄弟的人竟向自己下毒手。可是他自己也忘了,当年他被苟不欺收留时,他说过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师父的。既然儿子可以背叛父亲,兄弟为什么不能背叛兄弟呢?
霍庆才原本便对聂盛荣起了疑心,回到自己的厢房中,依然竖耳聆听外面的一举一动。当他得知聂盛荣果然没有将郭、武二人杀死,便猜测聂已变心,至少与银虹帮的结盟不那么坚决,才决心除之而后快。
苟不欺冷冷地盯着他:“你是银虹帮的?”
“算你聪明。是又怎样?”众敌环伺,霍庆才却毫不畏惧,反而充满挑衅。
“我丐帮虽然技艺低微,却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苟不欺竹竿点起,就要一跃而起,却被一人拦住:“前辈何必动怒?杀鸡焉用牛刀,看晚辈来收拾他。”
武峻岚说着已飘身来到霍庆才面前。二人不再答话,两剑相交,便是一场恶战。那霍庆才素以出手狠辣著称,一出手便是银叶九式,银蛇吐信、银虹倒挂、银丝乱舞……招招宛如毒蛇出洞;而武峻岚少年新锐,于凌厉之中却又蕴含着一种大开大阖、飘然出尘的大家风范。霍庆才无论如何出手抢攻,均被武峻岚飘逸的身形躲闪开去。武峻岚之所以不全力还击,只是想先看清对方的路数再收拾他。
“嗬——”霍庆才忽然大喝一声,使尽全力之力推出一招银浪排空,武峻岚以为他要与自己硬拼内力,心中一喜,因为他深知没几个人的内力真正比得上他的,伸出双手去与之对掌。哪知正中了霍庆才之计。交手数招过后,霍庆才便看出这少年无论内力还是技艺,均世所罕见,自己决非敌手,是以早就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借武峻岚这双掌之力,已飞身到十丈开外。众人再想追他,已来不及了。
“嗨!”武峻岚一跺脚,心中懊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