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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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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很棘手吗。”张婧端着饺子过来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香气熏满了一屋子,“回来就给你爸敬香呢。”
顾年祎把线香举过头顶,对着父亲的遗像鞠了躬,接着把香插入了香炉内,深深叹了口气。
“倒也不能说棘手。”顾年祎一屁股坐到桌边,开始呼噜呼噜吃起来,吃了一半抬头道,“就是觉得,很烦……”
“脚好点了吗?”张婧没有再追问案子的事情,而是继而问他的身体。
“嗯。”顾年祎点点头,“还行了。”
“过几天抽个日子,去复查一下。”张婧说,“你不想我陪你就自己去,查还是要查哦。”
“知道啦。”顾年祎三分钟干完了一小份烫饺子,抽着纸巾擦嘴,“我睡觉去了。”
“坐会,消消食。”张婧提议,“正好,把碗洗了。”
顾年祎没有异议端着碗站起来去洗,哼着小调子进了厨房。
张婧也坐不住,去厨房看他洗手里两个碗。顾年祎满手泡沫,边洗边道:“希望老爸保佑我,赶紧终结这破案子吧。”
“老爸也保佑不了你啊,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张婧站在他旁边,目光盯着他手里的碗,“你啊,有时候太一根筋……”
张靖是个很温柔的妈妈,至少顾年祎觉得,自从父亲牺牲后的那几年,她一直坚强冷静得惊人。当年顾年祎要考大学,一心要去离家遥远的南部地区当缉毒警,要报考禁毒的专业。家里亲戚、街坊邻居都在劝张婧,只有张婧无所谓。
“平安就行啊。”张婧当时说,“孩子大了,一辈子就这么长,畏手畏脚总比留有遗憾要好吧。”
不过顾年祎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想了想,自己也不该这么自私。当时,顾秋长牺牲之后被追授予公安二级英模,警号被封存了起来,顾年祎本就可以破格录取警校,但在学院中成绩优异突出,一直展现惊人的洞察天赋,家里又有几个看着他长大给予他很多帮助的警察叔叔,曾经爸爸的战友们即便去往了全国各地也在关心着他,而汪呈也一直把他视如己出,等他真正进入公安内部,让顾秋长的警号予以重启,在他身上传承了下来。
他记得,自己穿上那件警服时,张婧非要让他背挺直给他拍小视频发朋友圈,那时候是这几年唯一一次看她流过眼泪。
一晃已经那么多年了。
他长得挺好,适应了警队的生活,也完全可以照顾妈妈,每逢有棘手案子出现,他都回来和顾秋长说说话,清明节的时候穿着自己的警服,去顾秋长的坟前亮个相。
“赶紧托梦给我吧。”顾年祎睡觉前,双手合十,对着那黑白照片鞠了个躬。
……
顾年祎睡到点起床,非常失望,梦里什么都没有。
只能胡乱吃完了张婧准备的早饭就往局里赶。
到达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倒是还早,就看见谷新新正在啃包子。
“早,吃吃吃就知道吃。”顾年祎敲敲桌子说,“早点把昨天两个人的口供整理上传一下,我要用。”
“嗯哼。”谷新新拍着胸口,一副噎着的样子道,“你让我吃完早饭吧……”
顾年祎把自己的平时记录的本册拿出来,看见自己桌上还有杯咖啡,道:“这谁的?”
“给你了。”谷新新说,“本来是许医生送给我的,他今天要去搞测算系统的事情,一大早就来了,我都怀疑他没回家。”
顾年祎听见许洛的名字继续毫不客气拿起来就喝了一口,还阴阳怪气道:“许医生?怎么他又请你喝咖啡啊?”
“昨天他是请全组人喝奶茶,今天是就请我喝咖啡。”谷新新摸着肚子,语气还有点可惜,“但我生理期,不能喝不能喝,喝了痛死了……”
“那是。”顾年祎笑笑,展示给她看自己已经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的咖啡,“你多喝热水啊。”
“滚!”谷新新指着外面,“对了对了,一早甜姐找你,物证中心那边好像把监控都调了,早上等你和汪队去看,汪队是不是出差了啊?一早脚边行李都没了,走得好急啊。”
“嗯,好像去桦林了。”顾年祎道。
“去桦林干什么啊?”谷新新吞下最后一口包子,“他走了,酒吧街的案子又要搁置了。”
顾年祎没说话,把咖啡杯放下咂咂嘴,才道:“我先过去了,记得把口供整理完给我。”
“嗯。”谷新新摇摇手。
虽然昨晚自己的老爹没有托梦,但他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要从监控录像入手,凶手大概率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藏匿其中。
顾年祎再翻动昨日现场勘查报告,下水道化粪池垃圾场都不见丢弃的证物,说到底还是一无所获。倒是桌上多了一份报告,是昨天许洛基于目前证据分析罪犯心理,给警队做的一份参考。
顾年祎边迈腿穿越大楼,边手抖着纸张翻了翻,想起昨天下班前和他的对话。
这人还真是不睡觉赶出来的吗?
许洛和他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凶手大概率相貌平平不引人注目,且是出入医院非常方便的人,了解医院的地形、值班制度。再者,这个人对于医院来说是非常“稀疏平常”的人,他不需要刻意伪装,因为这是他每一天的日常而已。
顾年祎昨晚睡前想的是,假设昨晚发生和他有关系的命案,早晨他在自己的办公室看见谷新新,他并不会觉得奇怪她怎么在这个地方。
如果早晨他的办公室出现了许洛,他会把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在许洛的身上,因为许洛是外来人员,嫌疑就会成倍增加,也会更引人注目。
所以,在稀疏平常的早晨,凶手走过员工通道,哪怕手中提着一把椅子都不会有人觉得这是违和的事情。
许洛还提到,虽然很多的事情看似巧合,比如雨天冲洗了痕迹,比如消失的监控,但更能说明凶手对于局面的把控好准备充足,他处理现场的熟练程度,不像是第一次作案。
他提到,局内另一位测算师林颂,那个曾经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参与破获十一具连环无头碎尸案,缝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连续进行缝合的尸体们,他咨询了死者这六刀的刺创创口,林颂认为这几刀扎得慌乱又急促。
许洛认定和他冷静处理现场的性格和意识“完全不符”。
综合他们之前多次“以折磨凶手”为前提的猜测……
他可能已经折磨对方多次,之后的捅刀因为粗糙而更像是一时兴起。无论是在折磨还是已经被折磨致死,他完全可以伪装成对方自虐或是自杀,而不要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如果其他地方还没有发现的话,以目前的搜索进度和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他大概率还未转移凶器,但介于他可能知晓警察把搜索范围扩大后,或许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会把凶器放入他们已经检查之后的地方,造成继续掩人耳目的假象。
所以综上,许洛建议警方把之前搜索过可能藏匿凶器的地点进行二次甚至三次搜索。
顾年祎嘴里咬着吸管,把那吸管咬得扁平,抬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觉得许洛这通篇的废话都挺扯淡,但有几点确实可以思考一下。
说真的,八//九十年代的刑事案件,当时因为刑侦技术的落后,监控摄像和DNA技术的不普及,很多都成为当时的悬案,破案难度也相当之大。但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科技所带给的便利让犯罪无处遁形,不过如果这种简单直白,看起来今日出明日就破的案子,反而会给他们增加难度。
警察需要基于目前证据进行推断,但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基于他们日常的很多积累和经验。
许洛的判断只有一部分和他不谋而合,怎么说呢,也算是有点东西,但太虚无缥缈了,猜测的根据呢?逻辑呢?除了浪费警力还有什么用呢。这也就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局里要搞什么“测算系统”这种劳命伤财的东西的原因。
他们伟大的物证鉴定中心的技术人员们连夜把走廊连接员工通道去往更衣室在六点到八点之间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调取了出来,要在里面一个个翻找目前有价值的线索,每个经过画面的人都通过人脸识别技术,再不清晰的面部也要人名齐对。而那段时间经过模糊的录像中的人非常多,有医院科室内的护士、医生、护工,还有保安、食堂、后勤、清洁工。甚至好几个人搬着几把椅子桌子的来回走,提着行李箱的,大垃圾袋的比比皆是。
目前看来,还真是基本都能对得上。
顾年祎看着录像,长腿一摆,手不停撸着头发烦躁道:“因为有监控死角产生,所以就算这些人可能有作案的时间,但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对一个远在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大学教授,为什么会产生杀机,这不奇怪吗?图财?图权?”
“你不能老从动机分析问题啊,讲求证据一点。”技术小王看顾年祎,“我走路上看见你这孙子长得歪瓜裂枣拽了吧唧的,心生邪念捅你一刀子,你说我动机是什么?”
“动机就是我拽。”顾年祎指着他,“你自己说的。”
“靠,你是挺拽的。”小王骂道。
小王灵机一动,指着那监控画面:“吕教授家里有没有护工啊,小保姆什么的?是不是也在这医院里?为了争夺遗产什么的……近年可好几起这样的案子了。”
“查过了。”顾年祎弓着背,蔫蔫地看着监控,“一早就查了,教授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保姆护工什么的,更没有立遗嘱。”
“那女儿是唯一继承人……”小王也跟着他一起手撑着头,“照你这么说,他女儿嫌疑可大了,而且……那高端定位器,那奇怪的字条,你都怎么解释?别跟我说一个私立医院里还卧虎藏龙FBI特工啊。”
“……”顾年祎摆摆手,正巧电话响了,对方道, “顾警,你今天还来医院的吧,我们把花园区域已经检查过了,还是没有发现。”
“辛苦了。”顾年祎说,“他们员工宿舍有没有仔细翻查,再去一趟,说不定有重要线索。啊对了……”
顾年祎想想道:“给我再查查所有的厕所和食堂。”
“之前已经查过好几次了。”对方道,“厕所的下水道入口,还有水箱,刀具、案板、角角落落的都查过了,必要的话我们要准备开始拆马桶了。”
“再查。”顾年祎说,“辛苦大家了……今天再去查。”
“行,没问题。”对方道,“现场见。”
顾年祎挂了电话,松懈下肩膀。
顾年祎回到自己的位置去,看了眼表,方才翻看监控,不知不觉都看了快一个半小时。他还没准备坐下,谷新新跑来道:“顾年祎!!!顾年祎快点快点快点过来!”
昨晚和顾年祎一起去抓捕的组里几个警察围在一起,顾年祎像个灯塔一样立在他们身后,凑头道:“你们在看什么?”
“顾仔!你来了。”昨晚和他一起去魏铭家的小孙孙城明看见顾年祎来了,赶紧给他让出了个位置,“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