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昏君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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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有水汽氤氲，落下的层层纱帘愈发朦胧了室中的光亮，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柳莺兰踏进屋中的时候，闻见了淡淡皂角清新的味道。隔着纱帘可以瞧见那个一个背对着坐在浴桶中的身影。
万寿节之后，这是柳莺兰第一回见凌绍。若是往常她该立马凑到他身边才是，可今日不知为何，柳莺兰的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
从永春宫死里逃生的时候，她暗暗立志，今生再不任人宰割，定要做成帝王宠妃，去那万人之上，将生杀予夺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是以她挖空心思同凌绍献媚，她只想利用凌绍来争一个人上人的地位。
可渐渐地她的心就变了。凌绍在旁人宫里留宿，她心中盘算的不再是恩宠得失，她只剩下了嫉妒。那种挖心挠肺的嫉妒就像是破了土的芽再不可遏制，只能看着那嫉妒生根发芽愈演愈烈。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她开始控制不住得盘算着那些女人的恩宠。
凌绍与皇后情深意重？可他还是有各宫妃嫔，年少的夫妻情谊看来也到了日渐淡薄的时候了，迟早都会没有的。
凌绍对龚贵妃有愧是以多有放纵？凌绍根本就是因为她身后安国公府缘故，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安国公府那种世家，何况那还是晋王凌渊的母家。龚贵妃每每争宠，怕与他来说就是个摆弄风骚的玩物。等安国公府式微那一日，凌绍不开口，皇后也会除掉她这个眼中钉。
至于文妃，凌绍是记着他们蒋家的恩情，但恩情不会一直变成恩宠，她可以争的，只要给她时间，她总会取代那些恩情。
剩下的楼婕妤只是凌绍制衡后宫的棋子，一个调剂，也不足为虑。
她想了很多，她把所有人的手中的依仗都梳理了一遍，她觉得她早晚能将凌绍的心打扫干净，直到她找到了那枚玉香囊。
她知那定是劲敌，这劲敌也并未让她失望。
承平郡主何樾彩，不输龚贵妃的门第，不逊色各妃嫔的容貌，还有比皇后更让凌绍刻骨铭心的情谊。她得华乐公主的喜欢，她帮忙抚养凌子元，凌绍二十余载的年岁里轰轰烈类也好，平静如水也好大半都有她，连皇后都及不上，她怎么争？
这世间最放不下的无非求不得，哪怕有一日她真能扫清后宫其他女人，那她呢？她要拿什么去填才能换走凌绍心中的这个求不得？
她恐怕永远都得不到。
“傻站着做什么，不进来？”
水声一串，柳莺兰看着凌绍从浴桶中抬起手来架在了桶沿，内里服侍的宫女太监便放下了东西低着头往外退下。
柳莺兰吸了口气拉回了深思，往前撩开纱帘朝凌绍走去。
湿润的水汽扑面，柳莺兰也终于看清了凌绍，他阖着眼靠着，眉眼间带着几许疲惫。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柳莺兰的指尖轻轻划过凌绍搁在桶沿上的手臂。
“朕是来与你用午膳的，可散朝回来出了一身汗，着实难受啊。”凌绍叹了一声，他昨夜就是在龚贵妃处，莫非是被缠得够呛？
柳莺兰的眸光落在水面上，凌绍不喜欢沐浴的时候用花瓣，是以那水面清澈的很，让人一览无余。
柳莺兰的唇角勾了一下，拿了备在一旁的花瓣往浴桶里撒。
水汽沾染了花香，凌绍睁开眼来。
“你这是……”凌绍看着柳莺兰插进花瓣里的手，鲜红的花瓣衬得柳莺兰的手指愈发白嫩，每动一下都招着他的眼，凌绍的眼中挑起兴味，“要一起？”
柳莺兰将盘中剩余的花瓣尽数倾覆与水面，脱去鞋袜踩了矮凳便跳入水中，激起花浪潮涌。
凌绍的胸口沾了花瓣，湿淋淋地贴在上面，他伸手摘去，笑道：“青天白日，你是越发大胆了。”
柳莺兰抬手拔了髻上一根簪子，将青丝尽数挽起固定，坐下身来便勾住了凌绍的脖颈，贴近。
“陛下还不知道，方才皇后娘娘约众嫔妃去水榭赏荷，贵妃和文妃起了口舌，结果她们倒是没什么，却殃及了臣妾被泼了一身水，臣妾好无辜。”
柳莺兰拿了最绵软的腔调，黏黏的嗓音仿佛沾了蜜糖，落在凌绍的心间便挂上了。
“是吗？”凌绍低眸看着依偎进他肩上胸前的人，有意问道：“她们吵什么了？”
柳莺兰抬眼望他，眼中几分娇嗔，“是臣妾受了委屈，陛下为何不先问问臣妾？”
凌绍忍着笑：“衣裳湿了？有没有烫着？”
柳莺兰半身都偎在凌绍身上，道：“没有烫着，只是湿了衣裳，这可是今夏新做的衣裳，臣妾才刚刚穿上。”
“那就再做一套。”凌绍道：“朕回头让吉庆带你去内库选衣料，各处进贡的锦缎丝绸随你挑，想做几身衣裳就做几身衣裳。”
柳莺兰的指尖划过凌绍的肌理，拿捏好的嗓音里带着正好的委屈与担忧，还有酥人的媚意，“臣妾只是一个昭仪，做那么多衣裳怕是不合规矩。”
凌绍捏住柳莺兰不安分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啄一口，“朕何时用规矩束缚过你？朕说过，朕最讨厌规矩，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
“陛下这是纵了臣妾了？”柳莺兰转过身用双臂勾住凌绍的脖子，袖上沾挂的花瓣便落在了凌绍的肩上，“陛下这话若是让外人听见，怕是要治臣妾一个狐媚惑主的罪了。”
凌绍低眸望着她，是宠溺与放纵：“是朕许的，你尽管惑就是。若有人置喙，朕便送他去出家。”
柳莺兰笑了，这样好听的话，这样含情的眼，她怎能不心动？
她想博得凌绍的恩宠来坐人上人的位置，可她为何就不曾想过，她费尽心力博宠的时候，她想在凌绍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时候，也是用上了她的全副身心。
她每占了一寸位置，便得了一分宠爱，那一点一滴的蜜糖汇聚起来，终将侵蚀沉溺了她。
“陛下这样可是成了昏君，臣妾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妃了。”
柳莺兰的手掌拂过他的胸膛，肆意挥霍着妩媚调笑，她看着凌绍的眸底微滞，然后倏然悠远，明明人就在她跟前，却仿佛忽然就千里之远，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很短的一瞬，短得柳莺兰若是不是暗中察觉了多次都感觉不到。
“那样也甚好，昏君妖妃，也是天作之合。”凌绍轻笑着，手掌抬起碾碎了掌中花瓣，花泥染上柳莺兰的脸颊，流下淡粉色的汁液顺着下颌滑落。
柳莺兰低下头用手背轻轻拂过下颌，看着鲜红的花浪浸透水中，就像是她的心沉沦在凌绍编织的甜蜜里想要逃离却欲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万劫不复。
柳莺兰拈起一片花瓣衔进口中，猛然抬头挺身咬住凌绍的唇。
她是得到了他的恩宠，可也无人知道她心中日渐累积的惴惴不安与患得患失。每一次凌绍与她亲密时的莫名失神就像是一拳重击在她的心底，将她刚刚筑起的底气全部粉粹。
他可曾清楚他身旁的人到底是谁？他可曾在意过她是谁？
鲜红的花浪如潮汐拍岸，柳莺兰的颈背上沾满了湿漉漉的花瓣，似是雪地残梅，妩媚地夺人心魄。
“陛下……”柳莺兰紧紧贴着凌绍的胸口，“若臣妾……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妃，陛下……陛下会留臣妾性命吗？”
凌绍的额上起了薄汗吗，双手掐住柳莺兰的腰身，“在无能……之君身旁才会被称作妖妃，朕要做盛世之君，那你便是贤……”
最后一字如气般消散在凌绍的唇边，柳莺兰清不清楚也无心听清楚，只是紧紧抓住凌绍的手臂克制住自己，“那若是臣妾做错了事呢？陛下会厌弃臣妾吗……嗯……”
“朕永远……”凌绍压住柳莺兰的背贴近自己，火燎似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都不会……厌弃你。”
柳莺兰紧紧抱住凌绍，就像是绕树的藤蔓死死纠缠。鲜红的花浪似潮汐拍打着她的脊背，一波接着一波溅起水花绮丽。
甜言蜜语是这世上最钻心之物，哪怕知道这只是情动时的花言巧语却也忍不住都听信进去。
是喜欢的吧？起码这一刻他的眼里，心里都应该是她。
凌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松开……”
柳莺兰埋在他的肩窝轻笑出声松开了全身力道，纤细的脖颈高高仰起，放下青丝如瀑。
凌绍望着她，额角的汗珠翻滚进发髻中，“你今日真是……来要朕的命。”
柳莺兰挺起脊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指尖轻抚上他的下颌唇间，染着迷离的眼隔着氤氲的水汽仿佛带着神灵的垂悯。
“臣妾不想要陛下的命，臣妾只想要陛下的心。”
凌绍抓住柳莺兰的手，欺身而上带起泠泠水珠，“给你，都给你。”
这一吻缱绻热烈，柳莺兰几乎刹那被夺去了神智，不再思量，不再猜想，连这世间都一起抛却了脑后，她只是一个被丈夫宠爱的女人。
“陛下……”她唤。
“兰儿……”凌绍也唤着，低沉克制的嗓音下埋藏的是炙热的地火，“兰儿……”
柳莺兰紧抓着凌绍肩头的手指倏然一松。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昏君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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