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豆》林徵

38、春来

　　一直到放学回家，手机不断地响，刚才那个群一直有新的消息出现，他一点一点地看完，可能是太专注，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上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下，差点儿摔倒。

　　就在此刻，戚红豆发来信息，她问他该怎么给靳北淮一个生日惊喜，她竟然问他，她难道不知道他对她......

　　宋迪深吸了口气，握着手机没回，直到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打开手机。

　　看了她刚发的两条信息，才抬手慢慢回。

　　【迪：南城太远了，不方便，虽然是周末但大家也不一定有空。】

　　戚红豆犯难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去故宫转悠两圈儿？

　　【迪：抱歉啊红豆，刚刚我妈跟我说，这周要回老家给我爸扫墓，所以生日我去不了了。】

　　她一下子被点醒，是啊，宋迪爸爸的祭日要到了。

　　【不是红豆：没关系，你的事情要紧。】

　　她删删打打，有些小心地把信息发出去，生怕戳中宋迪的痛点。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可好半天也没有新的消息过来，正在输入反而消失了，戚红豆叹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趴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搜索生日惊喜。

　　-

　　双十二那天早上，戚红豆起了个大早，天色暗沉，害得她以为还没到七点，吃完早餐时天上已经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前兆，她出门的时候阮姨嘱咐她带把伞。

　　戚红豆拿着伞出门，在手机地图上搜索附近哪儿有卖仙女棒的。

　　既然五环内不能放烟花，那就放仙女棒吧。

　　但也正是因为五环外才可以放烟花，所以五环内都是没有仙女棒之类的东西卖的，她只能打个车去，来回估计得两三个小时了，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戚红豆在超市买了瓶黄桃真果粒和一包纸巾上车。

　　她也是心大，因为起得早，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得亏师傅是个好人，把她拉到目的地还叫醒了她。

　　戚红豆迷迷糊糊地道谢下车，站在马路牙子上吹了会儿风才彻底清醒。

　　对面就有家卖烟花爆竹的，奈何戚大小姐挑剔病犯了，一会儿嫌这个放的时间短一会儿嫌那个燃烧起来的颜色不好看，愣是转了好多家才买到心仪的仙女棒。

　　时间已过中午，她打了个电话回家，说在外面解决午饭，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附近就有一家必胜客，戚红豆点了份炭烤鸡肉芝士焗饭和一杯热牛奶，再加一份苹果派，等餐的时候她点开手机，看见早先靳北淮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在哪儿。

　　戚红豆等牛奶上来，不紧不慢地吸了两口才抬手打字。

　　【不是红豆：你猜。】

　　那边很快回复。

　　【靳北淮：猪圈？】

　　【靳北淮：羊圈？】

　　【靳北淮：牛圈？】

　　“......”

　　【不是红豆：小黄鸭拿菜刀jpg.】

　　亏她还跑那么远来给他准备和解礼物和生日惊喜，敢情她都白干了，早知道就不来了，街口随便给他买碗面条意思意思算了。

　　靳北淮发了条语音，点开就是他沉沉的低笑，隔着听筒传来，带着沙沙的味道，竟有点儿好听。

　　他说的是：等你回来。

　　戚红豆脸颊热了热，她反手将手机扣在桌上，觉得一定是必胜客的暖气开太足了。

　　吃饱喝足，外头竟下起了大雨，天边有一道闪电无声划过，行人们纷纷找地方驻足躲雨，一时间必胜客涌进许多人，也带进来许多冷气。

　　戚红豆打了个颤，捧着牛奶看向窗外。

　　她半小时前在手机上打了车，可是订单一次又一次取消，这些师傅连钱都不要吗？

　　难不成最后得坐公交回去？那起码得转好几趟，还得摇三四个小时才到家呢！

　　这可恶的天气！

　　戚红豆把吸管咬了好多遍，最终还是打算等雨势小一点就出去打车，实在不行就只能坐公交车了。

　　半小时后，雨势渐渐变小。

　　戚红豆拿上雨伞和仙女棒出去，刚走出必胜客，里头就插播了一则新闻。

　　【尊敬的顾客您好：现接到气象局的通知，今日将有暴雨降临......】

　　广播连播了三次。

　　戚红豆打着伞在路边招车，这种情况出租车本来就少，刚才好不容易拦下一辆，愣是被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孩给截胡了。

　　算了，她大度，人家带着孩子呢。

　　她顶着风雨走向公交站台。

　　还好公交是很多的，没五分钟她就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车上暖气没那么足，她裹紧围巾，刷视频等时间过。

　　没一会儿雨势加大，水珠滑过车窗玻璃，逐渐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戚红豆中途转了两趟公交车，折腾得身上衣服都是雨水，亏得衣服厚，没渗进去，紧跟着上了最后一趟公交车，里头全是人，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她靠着公交车上的杆子昏昏欲睡，师傅忽然来了个急刹车，把她给活活吓醒。

　　车上的人抱怨连天。

　　师傅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堵了堵了，车堵水也堵，要下车的就下吧。”

　　说完摁了后门的开关。

　　抬头望去，马路上一连水儿的车子堵得厉害，再加上雨势大，下水通道来不及排，这会儿已经到人的脚踝了。

　　雨太大了，下车是不可能下的，可等了半小时后，看着这车龟速前进，戚红豆都想冲下去了，反正这儿离大院也就一段路，大不了就是被淋湿而已。

　　车上嘈杂，她正纠结要不要下车，没注意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后门再次打开，不少带了伞的人纷纷下车，冒雨回家，一时间，车厢空荡荡。

　　戚红豆还是选择下车。

　　刚一下去，小皮靴就踩进积水里，水立刻渗透进鞋袜。

　　kao！

　　来不及抱怨，雨势渐大，戚红豆顶着她的小花伞，还抱着一箱仙女棒，可太费力了！

　　雨水扑到脸上手上时，她开始碎碎念。

　　“靳北淮，看我今日为你做的一切，你可不对我好点！”

　　“你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和解了也是可以翻脸的！”

　　“瞧瞧我多么有良心，跟你每年的一斤红豆简直没得比！”

　　......

　　几乎是一路念着，风呼啦呼啦吹，几次差点儿把她的伞吹飞。

　　临近大院，天上送来几道闷雷和闪电，劈得她一个哆嗦，跌坐进地上的水坑里，人被摔懵了，呆呆地看着前方。

　　老天爷啊，不带这样玩儿的！

　　她真是为靳北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戚红豆简直要哭了，丧着脸奋力地爬起来，倔强地往前走。

　　她自己都给自己鼓掌。

　　附近的商铺都关得差不多了，只零星剩下几家，戚红豆拖着湿重的衣服到了院门口，隔着雾蒙蒙的大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靳北淮！

　　他怎么在这儿？

　　不行，不能让他看到她，否则惊喜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正要往回走从后门转的时候，肩膀被人一把掰住。

　　“你去哪儿了？”靳北淮皱着眉头，手里撑着一顶黑色雨伞，雨水顺着伞架流下来，砸得很响，伞很大，笼罩下来的黑影衬得他脸色更难看，像要发火。

　　不等戚红豆回答，他就掀开箱子的盖子。

　　“仙女棒？”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讶异，“你买仙女棒干什么？”

　　话刚问出来他就明白了。

　　“这是和解礼物？”

　　戚红豆偏过头去不回答，脸上还沾着刚刚摔进积水里沾的污渍。

　　这下都没惊喜了。

　　靳北淮把箱子抱过来，把伞递过去，看了眼她浑身：“快回去吧。”

　　戚红豆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往回走，刚进去就想起来她刚刚忘了什么，走之前还不忘把伞丢给他撑着自己快坏掉的小花伞拔腿往外跑，靳北淮都来不及拉住她。

　　现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这样跑出去太危险。

　　他大步跟着出去，看到戚红豆跑到对面一家马上关门的蛋糕店里，不知道跟服务员说了什么，最后提着一个小蛋糕出来。

　　小姑娘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蛋糕，漫天都是风雨，像漂泊在大海的一叶孤舟。

　　靳北淮站在马路边上，没再往前迈一步。

　　天上闷雷滚滚，乌云压城，时不时划过几道紫色闪电，少年双目漆黑，眼底却有暗火在涌动，他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穿白色羽绒服却被弄得脏兮兮的女孩身上，从未转移过目光。

　　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也砸在他的心上。

　　戚红豆跑着回来，提了提手中的蛋糕：“喏，最后一个，还好我运气好。”

　　“嗯。”他低声应道，心底翻涌似海浪，双眸盯着她沾上几滴雨水的侧脸。

　　手指痒了下。

　　两人加紧脚步往回走，戚红豆把蛋糕交给靳北淮，先回家换衣服再来。

　　他提着东西回家，碰上刚用完下午饭的靳爷爷。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靳爷爷打趣：“给你做的长寿面都来不及吃，原来是出去买蛋糕了？”

　　“不是，是别人送的。”靳北淮在玄关处换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