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瀚海银沙

5、第 5 章

　　六月中已是初夏，中原一代的天气虽然还不甚炎热，但天高云淡，风清日明，在炎炎夏日的照耀之下，不一会便汗流浃背，自然十分难熬，尤其苦了那些急着赶路的行人。好在上京的官道之旁多半栽有大树，此时正是绿树成荫的时节。加上野花盛放，红黄白紫各色花朵簇拥成团，映着碧绿如茵的草地，分外醒目，夏风之中又裹挟着一阵阵忽浓忽淡的香气，正是消暑清心的绝佳之物。一到正午时分，红日高照，风停云住，花香最是浓郁袭人，中人欲醉。因此从安平到京城这一路上，每天中午，处处可见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道旁树荫之中歇息。如果正好赶上有酒肆茶棚，必定是高朋满座、语笑喧哗。
　　方平撩起窗帘，看着无数舒舒服服的躺在树荫下休息的行人从车窗里一闪而过，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看着躺在车厢另一边的林玄飞，只见他双目紧闭，呼吸漫长，对周围之事仿佛一无所察。方平的目光移向车门，但他的身体刚刚略微一动，林玄飞右手疾伸，已钳住了他的手腕。
　　“想跑？”林玄飞微微撩起眼皮，斜睨着方平。方平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林玄飞这一握，右手食指恰恰搭住了他的少府穴。少府穴属少阴心经，方平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经脉而上，堵在心脉中的那一团真气犹如一座冰山压着心肺，四肢百骸中仿佛有无数冰棱流转，彻骨冰寒，不由得牙关“格格”打颤，只能连连摇头。
　　林玄飞见方平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悠然道：“凉快了？”话音未落，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住。两人猝不及防，猛地向前一冲，险些在车厢内滚做一团。林玄飞面色一变，但不待他说话，车帘一掀，桑柔的俏脸出现在门口。她明眸在车内一扫，视线落在林玄飞紧握着方平的手腕的右手上，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怒道：“伊尔，你要做什么都好，但唯有滥用私刑这一条，我绝不答应。”林玄飞瞥了她一眼，显得颇为不以为然，手却放开了。
　　桑柔面色略微转和，又乍然紧绷。她足尖一点，身形急退。林玄飞的手指刚刚离开方平的肌肤不到一寸，又闪电般勾拿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前一带，两人从车门中冲了出去。只听空中两声爆裂巨响，空中只见烟尘滚滚，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浓重的蔓延开来。三人乘坐的马车已被炸得四分五裂。破裂的车厢的板壁四下横飞，有几片打在驾车的马儿臀上。那马先是受惊，复又吃痛，一声长嘶，振蹄飞奔，拉着马车的残骸疾驰而去，霎时不见踪影。原本在路边休息的行人惊慌失措，有的坐着，有的却跳了起来。桑柔怕伤及无辜，怒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逃命？”路人们被她的声音一震，如大梦初醒，四散而去。方平三人却被一群蒙面人团团围住。
　　林玄飞目光一扫，冷嗤一声：“跳大神么？”这群人共有十三个，除去蒙面外，一概做普通行商打扮。其中十二个每三人一组，互为三角，四组人守住四角。剩下一名首领一样的人物正对三人而立，这种阵法林玄飞和桑柔从未见过，也不像中原所有。桑柔苦笑一声：“方君，我此时有些相信你先前的说辞了。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召来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妖魔鬼怪？”方平口唇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苦笑不言。那首领模样的人指着方平，慢慢说道：“把这个人交给我，你们走。”语调生硬，带着明显的口音，似乎不大会说官话。林玄飞和桑柔对视一眼，桑柔面带忧色，林玄飞却是淡然一笑，从腰间一寸一寸抽出长剑。剑刃犹如一泓秋水，莹然生光，却并不刺人眼目。林玄飞慢慢将剑刃举到眼前，振指一弹，龙吟清越，绵绵不绝。他凝神细听，直到声音消失才漫声道：“我倒无所谓，可它说不行，怎么办？”那首领细长的眼睛中寒光一闪，左手一挥，吐出一个字：“杀！”
　　话音刚落，他左边的那一组蒙面人蹂身扑上，两人就地一滚，腰刀出鞘，风声霍霍、交错如网，直取林玄飞下盘，后面一人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劈下。林玄飞见三人的腰刀形状扭曲怪异，刀刃遍布花纹，在日光下光华流丽，不由得一怔。桑柔却是低呼一声，显然大为惊讶。林玄飞一愣之后，立刻收摄心神，一招电击长空，径取上方蒙面人的眉间，剑势如虹，竟是后发先至。蒙面人大惊，挥刀上掠，林玄飞不待招式用老，长剑回转，杨风拂面，剑光点点，直取地上两人面门。那两人悍然不惧，刀锋一横。只听见一声脆响，林玄飞向后跃出两步，手中的长剑只剩下半截。他这柄长剑虽然不是上古神器，却也是难得的宝剑，竟被蒙面人的腰刀一削而断。林玄飞举起半截剑身，凝神细看断口，慢慢皱起眉头。
　　桑柔见林玄飞神色凝重，忍不住沉声问了一句：“如何？”林玄飞缓缓摇头，道：“不是虎纹一路。”话音未落，半截短剑疾飞而出，向那首领射去。首领不料林玄飞兵器被毁却突然发难，阻挡不及，只得一个铁板桥，剑锋堪堪从鼻尖擦过，险些将他的面巾掀了下来。林玄飞短剑脱手，立刻蹂身而上，直扑先前削断他宝剑的三名蒙面人，三人刀锋齐出，相互交错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林玄飞面上掠过一丝冷笑，左手连挥，只听叮叮数声，三名蒙面人的招数尽数被他弹开。林玄飞此时身法大变，腾挪闪跃迅捷轻快，几乎是足不点地。他震开三人的招数后腰身一拧，整个人向右一转，左手顺势平平掠过，直立着的那名蒙面人只觉得眼前流光一闪，颈中一凉，一道鲜血飞溅而出，立时毙命。林玄飞微微冷笑，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弯刀。刀身如同蒙面人的腰刀一般遍布花纹，其脉络犹如丝绸织物、行云流水、光华夺目、美妙异常，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蒙面人的首领大惊失色，双手一挥，其余三组蒙面人立时扑上。一直静立一旁的桑柔见状，冷冷的哼了一声，右手在空中一挥一绕，阳光下只见银光一闪，最右边的蒙面人微觉脚下一滞，接着一股大力袭来。他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整个人已经被横着拉起，犹如一件人形暗器般飞向自己同伴。离他最近的一名蒙面人稳住身形，凝神而立，正欲将他接住，忽然觉得腿上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也如前一人一般，被拖得横飞起来，两组蒙面人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那首领连打呼哨，剩下一组蒙面人立刻转身，径攻桑柔。桑柔右手在空中微微一摆，轻笑一声道：“好，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天南武林第一家的手段！”笑语未歇，她娇怯怯的身躯腾空而起，风摆杨柳一般颤颤悠悠的落在方平身旁。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