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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卫青阳昏昏沉沉的躺在洞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有人轻轻推动自己的身体。他一惊,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方平。卫青阳没有想到他居然去而复返,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哑声问道:“你怎么……”
      方平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黑色的东西。卫青阳好奇心起,偏过头去仔细看着,原来是一个布包。方平将布包打开,里面都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卫青阳看到银针,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目光一扫,果然看见地上放着几个纸包,一只熬药的银吊子,还有一只粗瓷碗。他失笑道:“你怎么……没再偷个炭炉?这样……家伙什可就……全了……”方平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闭嘴!小爷我出道以来,只找豪门巨室、为富不仁之家下手,这回为了你可是破了例了,把那个乡下郎中吃饭的家伙都偷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卫青阳气息短促杂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都能当场倒毙,听了方平这几句话,却是笑意盈盈,他正想说些什么,胸口一阵剧痛,笑容瞬时凝固在。
      方平见卫青阳脸色不对,连忙丢下手里的布包,握住他的右手,四指一搭,心里突地一跳,此时再也拖延不得,他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对卫青阳说:“我和你的内力差的太远,没法帮你运气疗伤,但可以用医术勉强试试……”卫青阳见方平偷了这些银针银吊子回来,心里已经料到了三分,但自己的伤势沉重,听方平亲口说出要为自己以医道疗伤,还是有些不信,奇道:“方君……还精通……岐黄?”方平迟疑着说:“说不上精通,略知一二而已。你这伤,像是少林千叶掌所伤,可不知道那黑衣人是学艺不精,还是有意为之,使得不纯,因此伤势也很奇怪。我只能勉强试试,万一……”卫青阳知道他是怕治坏了自己,淡淡一笑,道:“这时候……治了是找死,不治是等死,左右是……死,方君不妨……拿我练练你的……医术好了。”
      方平听卫青阳这样说,一咬牙,从布包里抽出一根银针,比划了半天,终于在他喉下廉泉穴扎了下去。他第一针既然下了,后面再无顾忌,依次在卫青阳的青灵、神门、通里、少府等穴扎下。这几针一下,卫青阳只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片昏黑,喉咙里一股热流直涌上来,一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色淤血。方平见他吐出淤血,心里大喜;可是看见卫青阳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又是大惊。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如卫青阳所说,治了是找死,不治是等死。方平再不犹豫,又取出几根银针,依次在他云门、华盖、尺泽等穴位扎了下去。这次却是效验如神,银针到处,卫青阳顿时觉得胸口闭塞窒息的感觉大大减轻,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冲着方平勉强一笑,以示嘉许。
      方平见卫青阳苍白的脸上透出一层浅浅的血色,大喜过望,长吁一口气,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汗湿重衣,手脚都在微微发抖。他心中暗骂一句:怎么这么没出息?想要站起身来,没想到双腿酸软,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卫青阳身上倒去。总算他轻功极佳,千钧一发之际腰腹用力,硬生生向右偏了一尺,没扑在卫青阳怀里。他不敢看卫青阳的脸色,匆匆爬起来,取了几块木柴,架起一个小小的火堆,随后将纸包拆开,将药材都倒入银吊子中熬上。不多时,洞中便充满一阵阵药香。
      卫青阳对医道并不精通,无从评价方平的医术。但他武功精深,方平下针之后,他催动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走,运行十二周天后,立刻发觉,原本受伤的少阴心经和太阴肺经都通畅了不少,如同被高手以内力打通一般,显然是方平的针灸之道大有奥妙,不由心中暗暗惊叹。方平曾说自己不喜欢练武功,只爱学轻功和奇门术数,他年岁不大,这两项造诣却极为不凡。此时看来,他对医毒二道竟然也颇为精研。看来方平的师傅不仅武功不弱,还精通奇门术数、用毒之法和医道,乃至易容、追踪、文学、古董等杂学。武林中,论武学修为,卫天侯驰名满天下,而“江南一燕”燕蹁跹、丐帮帮主吕思贤,山东大侠张钦等人,论武功均可与之并驾齐驱;桑柔的父亲桑子羽是天南第一高手;大漠剑豪莫丹罕称雄漠北;西域则一南一北双侠并称,乃是天山侠隐风际中与瀚海怪侠隆阿。但这些绝顶高手中,卫天驰与桑子羽不精医道;燕蹁跹轻功超绝,毒术却不精;吕思贤的名字颇为文雅,性子却粗豪之极,不通文墨,和莫丹罕有异曲同工之妙;西域双侠对奇门术数知之不多。小寒山摘星山庄庄主齐晟文武全才,只是轻功恐怕比方平还略逊一筹;唐门女主唐羽仙精擅岐黄和用毒之道,却对易容追踪之术一窍不通;薛叶有神医之称,不过薛神医的徒弟,断不会像方平一样,下针之前战战兢兢,此举大是有辱师门。
      卫青阳将关内塞外武林中的杰出人物在心中一一滤过,却始终毫无头绪。他用手指在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心中暗想:“难道他的师傅不会武功?或者,文武之道,是不同的师傅所授?”他正沉吟不决之时,方平已经熬好了药,端到他面前。卫青阳只觉得一股苦涩之气顺着袅袅热气从鼻端直透脑门,还未入口,已经满嘴发苦。低头一看,眼前是一碗黑乎乎黏笃笃的药汁,活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似的,看着都怕人。卫青阳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咕嘟”一口饮尽,随即觉得胃里一翻,刚刚吞下去的药汁竟然往上一冲。他一愣,连忙咬紧牙关,免得呕吐出来。却见面前白影一闪,有什么东西被人塞进口中,他顿时大惊,正想要吐出,却听方平笑道:“甜不?”卫青阳一怔,这才觉得齿间果然有丝丝甜意,刚刚舌头都被药苦麻了,因此没有尝出来。他定睛一看,方平手中正一上一下抛着几枚糖球,看来刚刚他塞进自己的嘴里的就是其中一枚。卫青阳双唇一抿,将已经到了嘴边的糖球又裹了回去,心里却在回想方平刚刚那一下塞糖球的手法,越想越是惊异。这位梁上君子武功平平,但妙手空空,各种小巧手法的确迅捷无论,人所难测。
      方平见卫青阳眉目微扬,若有所思,粲然一笑,顺手将剩下的糖球抛给他,说道:“如果我的药方没错,你的伤现在算是好了,接下来就是要调养滋补。不过这小地方,找不到什么好药材……”话没说完,就见卫青阳轻轻一摆手,方平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卫青阳是说已经能自行运气疗伤,无需药材滋补。他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年纪轻轻,想不到一身武功如此了得。”卫青阳见他年齿尚稚,居然老气横秋的说别人年纪轻轻,有些哭笑不得。他正想说些什么,心中忽然一动,转而问道:“方君,昨夜和我打斗之人,你可能推测的出他的来历?”方平听他提起昨夜的打斗,立时想到满船的死人,被他扔进河里的谭兴宗,心中一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卫青阳见他目光中显露恐惧之色,追问了一句:“怎么了?”方平偏过头,不和他的视线相交,勉强挤出一句:“没什么。”他怕卫青阳看出什么异常,慌忙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成木炭的细柴,在地上胡乱图画,一边借此宁定心神,一边慢慢说着:“昨夜那人用的是一套少林拳,这套拳法门户正大,以招式论,平平无奇。但练到精深之处,返璞归真,威力极大,那人就是如此。因此以你武功之高,也不能在他手下讨得了好。少林拳在江湖中流传甚广,这人本身的武功,从这套拳法中是看不出来的。”卫青阳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略一点头:“不错,依你看,武林中有此修为的都有哪些人?”方平双眉一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少林方丈天虹禅师,达摩院首座大智禅师、罗汉堂首座大勇禅师。”
      卫青阳要方平推测蒙面人的身份,本意是借此查探他的师承来历,说不定会透露一星半点的讯息。没想到方平不假思索,当头丢过来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答案,不由得又是惊异又是好笑,还夹杂着三分悻悻然。他喉头一动,“咕噜”一声,嘴里那颗糖球直滚下去,不上不下,恰恰卡在喉咙口。方平不见卫青阳的回答,有些奇怪,一转头,刚好瞧见他一张俊脸红红白白,变幻不定,偶尔还闪现一抹青气,“青阳”二字,端的是名符其实,忍不住“扑哧”一笑:“我说的不对吗?”卫青阳瞪了他一眼,提气一催,将糖球重新顶回口中,吐出来,缓了一口气才开口:“不是他们。”方平将手中的炭条在地上划了个井字,随口应道:“当然不是他们,少林高僧,绝不会用见血封喉那样阴狠歹毒的暗器,更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赶尽杀绝。”卫青阳目光一闪,冷然道:“少林高僧有道,不会滥杀无辜,有些人就不同了,是不是?”方平扭过头,不答他的话。
      卫青阳不欲和他一般见识,冷哼一声,接着问:“还有呢?”方平突感不耐,将炭条一折两段,大声道:“少林拳在域外流传不广,而中原武林有此修为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吕思贤、张钦、贺兰容,还有……”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卫青阳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目光猝然变得锋锐逼人。他凝视方平半晌,直看得方平连打颤都不能,才慢慢移开目光,方平轻轻吁了口气,这才觉得手足冰冷,整个身体从里到外,僵硬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卫青阳目光阴沉的看着洞顶,喃喃自语道:“总有分晓。”
      方平适才差点冲口而出的名字正是卫天驰,卫字已经到了舌尖,突然醒悟他们是父子至亲,连忙硬生生吞了下去。但卫青阳敏锐异常,还是查知了他的想法。他本以为卫青阳是恼怒自己说错了话,但见他眉梢眼角透出异常冷漠的杀意,顿时觉得此中情由大有蹊跷。他不敢再问,打了个哈哈,说道:“好饿,我出去找点吃得。”一矮身,从洞口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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