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天下争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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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从建康赶往北地，足足耗费了队伍一个多月。
周边的风景从绿荫葱葱的平原山谷，到废墟苍苍的废村旧址，一路越往北，就越荒凉，百姓也活得越难。
如果说建康是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官员还有敬畏，那么越往北，世家的权柄就越重，官员不是和世家同流合污，就是艰难支撑，摇摇欲坠。
这一路，不止是饮食生活的麻烦，也是心灵的磨砺。
很难说，当看见治下百姓麻木的在牙行前卖儿卖女的时候，玉奴是怎么想的，但自那以后，他也开始沉默。
沉默得让人不安。
连时明远的下属都察觉到不对。
在司马祭酒的暗示下，当晚，他是抱着玉奴进帐篷的。
“我是不是很糟？”美人儿依偎在夫主的怀里，茫然的问。
时明远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天下满目疮痍，我却只想着和你在一起。”玉奴神情奇异，他确实被触动了，可还是觉得放不下时明远，做不到就这么回建康专心朝政。
什么楚罪人，都只是借口而已，真的想要排除威胁、稳定朝堂，留在宫中要远比清理一个夺嫡的失败者来的重要！
他就是这么一个心中只有儿女私情的小人！
时明远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道：“天下是陛下的责任，与你何干？”
玉奴：……
可是他就是啊！
大约是他的样子太过悲伤，让时明远不由心软，甚至不去思考其中的疑点，而是把人抱上床，低头吻住眉心，留下细碎的吻。
“夫主是在安慰奴吗？”玉奴仰头看向他的夫主，时明远没有回答。
但，这就够了。
……
等到终于看到镇北关高大城墙耸立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出了口气。
其实这并不是一场难熬的旅途，至少时明远是这么觉得的，相比其前几年在战场上行军的时候要轻松太多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夫主。”玉奴拉动缰绳，从后面赶了上来，“我们到了。”
“嗯，到了。”时明远神情轻松的嘱咐，“这里有时家准备的私宅，我们先去安置。”
“诺。”乖巧点头。
傍晚，府衙特意为楚王世子准备了晚宴接风洗尘。
说是宴会，也只是有些好酒好菜，连歌舞都没有。况且，顾忌异性王的尴尬身份，除了算是半个主家的平远侯，也就寥寥几家因为上下属关系而前来。
值得一提的，是宴会结束后，有一家当地势力的代表悄悄上了楚王府的马车。
“钱户曹有事？”时明远主动倒了茶，车内狭小，没留个下人小厮。
钱户曹接过茶水，笑了笑：“我听说时参军是从建康来的，觉得北地如何？”
“春华与秋月，自然是两种风情。”时明远不动声色，心底则在思考着他的来意。
钱户曹又问：“新君继位，听说那位对南军的掌控得力，没想到竟然会放楚王府来北地，不知有世子怎么看？”
“这是皇家的事，与我时家何干？”看来就算是北地的势力，也在筹谋京都啊。
放下茶杯，钱户曹侃侃而谈：“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这皇位本来该是流着楚王府血脉的时太子的？”
这话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他是谁的人？陆妄？还是……
没等时明远继续思考，对方已经把话透出来了：“……只要三皇子能成功，那么殿下承诺，可以和楚王府共天下！”
荒谬，荒谬极了！
傻瓜都不信。
这种事情不是要多次试探才能透出一点口风的嘛？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幕后主使说出来了？三皇子知道自己的下属会这样拉拢楚王府吗？
钱户曹瞧着也不像是蠢货啊，除非，有鬼！
“有鬼！”*3
回府后，把下属叫来书房，将钱户曹的事儿一说，司马祭酒、周掾属、王副典军三人立刻异口同声道。
“钱户曹有异心。”王副典军道，“也难怪，毕竟三皇子已经是个失败者了，怎么可能让北地的大户忠心耿耿。”
“那他以三皇子下属的身份拉拢殿下是为什么呢？”周掾属突然问。
王副典军哑口无言。
“再看看吧。”楚王世子的神色平静，看向周掾属，“这件事交给你了，既然他用的是三皇子的名号，那么私底下必然有联系，找到它想必就能水落石出了。”
“诺。”
等到王副典军和周掾属告退后，祭酒却留在了书房。
他恭谨的看向时明远，甚至把对三皇子的称呼也换了：“殿下，您也猜到了吧？有谁会以楚罪人的名义招揽楚王府？”
回应他的是上位者的沉默。
楚王府时家之所以得到先帝看重，固然是因为时皇后和孝惠太子，但也未尝没有时家人丁单薄，老一辈死光了，父辈也只有时皇后和现任楚王两个人的关系。
这个时代孩童夭折率高，可正常庶族怎么也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的道理，那么，其他人去哪儿呢？
“时家和胡人有血海深仇不假。”司马祭酒小心的看向效忠的主君，“但，还得委屈您暂时同钱户曹乃至身后的楚罪人虚以委蛇。”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离开书房后，他看向守在门口的小厮吴兴，在对方的疑惑中嘱咐联系后宅那位：
告知今天世子殿下的心情不太好，让那位美人帮忙纾解一下。
吴兴作为心腹，自然知道后宅那位同自家主子最近的相处有些微妙。
这时候该不该多嘴就很考验下属的功力了。照他的经验来看，如果真心情不好，自家主子恐怕压根不会进内宅，不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就是去演武场训练。
所以，直到玉奴在被冷落的第三晚，主动带着煨好的热汤来到前院，才从吴兴口中知道了些表象：
“……可得麻烦您了，殿下这几天只草草填了肚子，实在是没吃多少。”
“我知道了。”他站在门口，气质说不出的威严，以至于吴兴根本不敢多言。
敲开书房的门，里面的心上人头也不抬的就要赶人。
心里有了准备，玉奴也不生气，款款走到书案边，伏在时明远的肩上：“夫主，是在为楚罪人的事烦忧吗？”
时明远一顿，转头看向姿势别扭的美人：“你知道？”
这回，玉奴有些得意起来：“奴在节杖台处理的最后一份情报就是关于楚罪人来北地的。”
他弯起嘴角，眼波流转，像是在说：我有用吧？很有用吧？还不看过来。
时明远一手揽过他的腰肢，熟稔的把美人儿抱到腿上，慢慢将钱户曹一事讲清楚，连同自己的种种猜测都尽数提出，言辞中对年少时那场导致了时家几乎灭门的灾难也毫不避讳。
反而是玉奴，立刻心软的不行，又是主动献吻，又是撒娇讨好。
美人靠在身上，久违的交颈亲昵，熟悉的沉香因此弥漫鼻尖，让时明远沉寂的心思被一点点唤醒，这才感觉到饥饿。
“殿下多用点。”到底是面对心上人，玉奴的察言观色几乎点到了顶级，一见他看向汤蛊，立刻倒了些出来，动作一急，几乎便有汤水溅到了手上。
时明远正心中慰贴，看到这一幕立刻抓住他的手轻轻呼气：“疼吗？”
微凉的气流喷洒在伤口处，玉奴一愣。
明明他一向很能忍的，不管是在南方的战场上受伤，还是为了掩饰身份留在时明远身边而用了猛药祛疤。可现在，只是几滴汤水的灼热，他却委屈极了的扑进心上人怀里。
“好疼，好疼啊。”在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然后，时明远好似心有灵犀般理解了他的疼，低头吻住了美人红唇，一边深入一边低低的纵容着：“哭吧，我在这儿，好好哭一场吧。”
听他这么说，哭到一半，玉奴又控制不住笑了起来：“我好喜欢你啊，每一天都更喜欢，你呢？我的夫主，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
伴随着他说话，微启的唇被时明远探入，品尝，舌尖仿佛有独特的语言，像是逃避，也像是回答。
玉奴不问了，只尽情的沉浸在这场久违的热吻中。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天下争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