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心已骨》妖梦铃

8、零度（八）

　　苗喜雀和陈吉在警局里迅速配合警方做完了拼图，拼图结果出来后发到盛奕丞和南宫皓的手机里。
　　一共五张图片，四男一女，女的那个是众人一直惦记着的小兰。
　　技侦那边已经帮忙查过了，其中三人的身份也都确认了下来，那是去雇用陈吉袭击盛奕丞和南宫皓的三个人，他们都是祁州本地的小老板。
　　他们都不属于黑线内的人，就是一些个体经营的店铺老板，出身平凡、生活平凡，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他们的身份被确认了之后，赵思百等人立刻采取行动把他们带回了警局，然后就把他们丢在审讯室，下班回家睡觉，打算先将他们晾一个晚上再说。
　　而苗喜雀口中那个老板和小兰的身份比较特殊，技侦组的同事一直忙到第二天才查出来一点他们的信息。
　　林之顾，不久前刚从T国回来，他的身份信息很模糊，只知道他原本是祁州市本地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了国，而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国外的生活信息不详。
　　小兰的真名是兰菀清，一个海归的大学生，之前一直在T国的首都大学学习，她并不是祁州市人，也是最近才来到祁州。
　　邢依梦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只觉得非常不解，看向坐在一旁正在冥想的卫紫琼：“小卫，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卫紫琼终于从冥想中走出来，明白她的意思：“一个海归的大学生，竟然做这种工作，怎么可能不奇怪。”
　　“确实，但是到底为什么呢？”
　　邢依梦叹息了一声，她大概是不会想得到原因是什么。
　　卫紫琼也没再说话，抬头看向单反镜的另一端--被拉到审讯室里晾了一个晚上的三个人，此时正正襟危坐地呆在那里。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三人又怕又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假装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等他们快要支持不下去了的时候，赵思百和佟铭终于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来，玻璃后面的邢依梦两人也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老板赶紧开口：“警官，你们把我们带来这里做什么，我的店是合法经营的，也没有偷税漏税。”
　　佟铭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说话的人，此人名叫徐旭，就是一个开超市的，家里条件还行，听说人也挺大胆。
　　“确实是够大胆。”佟铭冷笑了一声“徐老板是吧，你敢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这里？”
　　“我确实是不知道啊。”徐旭也不怕他，露出一个笑容，他断定佟铭和赵思百是警察，不敢对他们乱来。
　　其他两个人也附和性地点了点头，他们没有徐旭那么大的胆子，但是现在徐旭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只能依靠他。
　　其实他们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来了，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只要咬死不承认，明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们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赵思百莞尔一笑，看起来颇有一番人畜无害的感觉“可惜……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他可跟我们不一样。”
　　徐旭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如果你们只是买凶袭警的话，我们可能真的不能拿你怎么样。”赵思百叹息了一声，颇为惋惜地看着他们“可是你知道你雇人来打的那两个人里面有谁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旭偏开头，打死不认罪“我没有做过这些事，不知道什么雇凶杀人，你别想把这些都按到我的头上。”
　　“我跟你们说，你们找人打的那个人，可是整个祁州市所有黑色势力都不敢碰一下的人。”赵思百没有理会徐旭的狡辩，竖起一根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神情颇为自然“然而你们买凶想要杀他。”
　　徐旭身边的两人瞬间脸色煞白，却还是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
　　“他可是祁州市很多大人物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佟铭双手撑在那张铁桌上“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你动了那个人，他们会怎么做，会对你们的家人做什么……”
　　徐旭身边的两个人顿时面如死灰，徐旭本人也变了脸色。
　　佟铭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至于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不重要，只要这三个人信了就行。
　　“徐哥，你明明跟我说不会有事，现在这算什么？”
　　“徐哥，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害我啊……”
　　那两个人睁大眼睛看着他，显比都已经被吓得够呛了，都惊恐万分地看向徐旭。
　　“我……我他妈的，我也不知道啊！”徐旭暴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颓废下来“我只是想要挣点外快而已，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
　　赵思百沉下脸：“现在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徐旭抬起头看向两人，良久后认命的低下头来，缓声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是谁让你们去雇用陈吉他们的？”佟铭敲了敲桌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可不信这三个人是自己想要找人去找盛奕丞两人的麻烦。
　　“是……是……”徐旭皱眉思考了许久“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自己过来找我，然后让我按他的吩咐去做事。”
　　那天徐旭像往常一样开店工作，只是最近这超市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他不由得想多，孩子还得上学呢，生意这么冷淡，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老板，你这个店提供兼职服务吗？”一个长相年轻，面貌一般的人走到了收银台这边看着他。
　　“什么意思？”徐旭皱眉，心想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谁知道那人只是笑了笑，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只要你帮我做一点事，这些……都是你的。”
　　徐旭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张缓缓移到自己面前来的银行卡。
　　二十万啊！
　　这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才这个数目？
　　虽然徐旭对那二十万很心动，但也不想为了这钱把自己给搭进去。
　　他皱了皱眉，狠下心将那银行卡推回去，不想多聊。
　　“放心吧，我不是要你去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那人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又一次把卡推了回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一点小忙。”
　　徐旭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接过了那张银行卡，问道：“什么忙？”
　　“你去找两个人，帮我到人堆里去雇一些人回来。”那人朝他挑了挑眉“我想教训教训两个混蛋。”
　　徐旭不由得皱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各方面都不太方便。”
　　虽然徐旭也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但是这笔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他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佟铭将林之顾的照片推了过去。
　　徐旭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立刻指着那张照片大喊：“是，就是他。”
　　佟铭和赵思百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盛奕丞刚洗漱完坐在客厅里，手机里就传来了好几条信息--那五个人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他昨天晚上没有翻动过手机，所以案件的全部信息都是今天才注意到。
　　他打开资料看了下去，双眉却是紧紧拧了起来。
　　T国，是他在的地方。
　　说起来那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到跟自己联系过了。
　　这个混蛋，倒是支个声报个平安也好啊！
　　南宫皓一开门就看见盛奕丞坐在沙发上沉思，似乎是在忧虑些什么。
　　“二哥啊，早餐都快凉了，你还打算晾我多久？”
　　盛奕丞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南宫皓，这才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直到进了南宫皓的家门，盛二哥才想起一件事来：“你不是说最近都做不了饭了吗？”
　　“是啊。”南宫皓朝他笑了一下“所以我只是热了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幸好我还有存货。”
　　“哦。”速冻水饺，应该可能大概能吃吧。
　　等两人慢悠悠地把早餐吃完了的时候，技侦那边又发来了新的信息。
　　大刀在西区大道那边租了个房子，那个地方很偏僻，而且还有各种鱼龙混杂的人，倒是很方便藏人。
　　“我们要不要去这个地方找找？”南宫皓指了指手机里的那个地址。
　　盛奕丞点了点头。
　　祁州是一个繁华的地方，但是这样繁华里也同样藏着萧条，眼前这里就是这么一个萧条的地方。
　　萧条说的只是经济萧条，人还是有不少。
　　那些在外地到这里来打工的，或者是没钱的大混混、小混混，都会住到这里来。
　　鱼龙混杂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才刚踏进这里，竟然就遇到了一波抢劫的！
　　想到南宫皓身上还负着伤，盛奕丞一个人单挑了一群人，把他们都给打得落荒而逃。
　　南宫皓在后面看着，笑着点了点头，最近这人的格斗技巧有进步了。
　　然后……盛奕丞看着手机里的那个地址，跟着南宫皓转得迷糊了起来，本来刚才的打斗就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直接是不想动了。
　　“你怎么了？”南宫皓走着走着，发现后面盛某人丢了，忙跑回来找。
　　盛奕丞撇开头不想说话，竟然无视他走了这么远，实在是令人不爽。
　　“我错了。”南宫皓一看就知道他是在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您老别生气了好不好。”
　　盛奕丞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他：“你确定你可以找得到这个地址？”
　　“额……不太确定。”
　　那行吧！
　　还是得靠他。
　　盛二哥左右瞧了瞧，看到了那个转角处正在打牌的几个小混混，抬脚向他们走了过去。
　　南宫皓见状，忙跟上去。
　　“这个地方怎么走？”盛奕丞直接把手机屏幕放在那个人面前，挡了他的视线晃了晃。
　　南宫皓无语扶额，有些一言难尽。
　　那小混混顿时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抬起头就想骂娘。
　　“我……”但是看到了盛奕丞这一身行头，他把自己的话噎了回去“想问路是吧，那可得有这个才行。”
　　盛奕丞见那个对他贱兮兮的笑，拇指和食指还凑到跟前捻了捻，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南宫皓，眼神迷惑--这人是几个意思？
　　南宫皓有些无奈地把他拉了回来，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毛爷爷在小混混面前晃了晃。
　　“好好回答，这些都是你的。”
　　那人的双眼瞬间就亮了，立刻就伸手想要拿钱。
　　南宫皓手移开，没让他拿到：“先回答问题。”
　　那混混赶紧凑过来认真地看了看那个地址：“这个位置在对面第三条街左拐后第五栋楼。”
　　南宫皓点了点头，把钱递到他的手里，然后拉过盛奕丞离开。
　　走出去许久，盛奕丞才再次开口：“为什么？”
　　南宫皓明白他在问什么，于是回道：“他那个动作就是要钱的意思，你一个出门没有带过现金的人是不会懂。”
　　他没带过现金么？
　　盛奕丞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一般都是小钱南宫皓出，等需要他自己出钱的时候都是直接刷卡，所以他没有带现金的必要。
　　南宫皓感叹：“我总感觉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脱离社会！”
　　盛奕丞：“不会。”
　　因为有你在。
　　“行吧，你说不会就不会。”南宫皓无奈地说道。
　　虽然已经有人给他们指过路了，可是这里走起来依旧还是那么的艰难，差点又迷了路。
　　“总算是找到了。”南宫皓看着眼前这门，有些微微喘气。
　　盛奕丞则是半嗑着眼睛靠在一边，他的体质很特别，每次累了的时候都只有一种反应，就是想要闭上眼睛睡觉，不能睡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犯迷糊。
　　这个时候南宫皓过去逗他，往往都能得到最有趣的回应，因为盛奕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不过也就南宫皓可以有这个权限逗他，其他人也许还没有靠近就会被过肩摔给摔了出去了。
　　南宫皓把盛奕丞拉到自己身边来，防止这个人在这里走丢，虽然有定位可以找人，但终归是麻烦的。
　　他伸出手敲了敲房门……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但是南宫皓知道，兰菀清此时就在里面。
　　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丝缝隙，一双眼睛在里面探出来，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你们……是谁？”
　　南宫皓看到她手还紧紧的扒在门上，好像准备随时关门。
　　“你认识苏铁刀吗？”
　　兰菀清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南宫皓直话直说：“我们是警察，苏铁刀他已经死了。”
　　“什么？”兰菀清一个心惊，手瞬间就脱离了房门，南宫皓也得以看到这个女人的真实面貌。
　　这是兰菀清卸了妆时候的样子，长得还行，不如苗喜雀做的那个拼图好看，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的模样。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兰菀清赶紧跑过来想揪住南宫皓的领子质问他。
　　盛奕丞眼神一黯，一把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啊！”兰菀清觉得自己的手就快要被捏断了。
　　南宫皓忙道：“盛队，松手。”
　　盛奕丞这才松开，只是兰菀清的手腕已经红肿了一片。
　　“抱歉，他的性子就这样，我替他给我道歉。”
　　“没、没事。”说是这么说，兰菀清不由得惊惧地后退了两步。
　　她还是被盛奕丞吓到了。
　　南宫皓朝她温和一笑：“我们有些事想要问你，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兰菀清被安排到了审讯室里。
　　她也算是涉案人之一，尽管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无辜的人，但是众人有权怀疑她和大刀的死有关系。
　　这一次负责审讯的人是邢依梦和赵思百，南宫皓和盛奕丞在玻璃后面看着。
　　正确的来说，只是南宫皓着看着，盛奕丞已经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审讯室里的情况。
　　南宫皓看着他的睡容，有些无奈，到外面去找来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兰菀清自从见了南宫皓两人后就一直心情不佳，此刻坐在审讯室里更是神情厌厌。
　　“你其实喜欢苏铁刀，对吗？”邢依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一些“他可是都已经跟自己的父母说了想要和你在一起。”
　　“……”兰菀清抽泣了起来，哽咽着没有说话。
　　邢依梦将给她递给去了一包纸巾，静待她哭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兰菀清终于缓缓地停下了抽泣，只是眼泪还没有止住。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是我害了他。”兰菀清抹了一把自己的泪水“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赵思百赶紧问：“什么意思？”
　　“大刀想把我从零度带走，他们不同意，是他们杀了大刀。”兰菀清抬起头看向两人。
　　赵思百问：“你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吗？”
　　兰菀清微微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她除了躲起来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你应该也希望给苏铁刀报仇。”邢依梦说“所以我们来合作怎么样？”
　　“合作？怎么合作？”兰菀清抬起头来。
　　赵思百：“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兰菀清纠结了一会，似乎内心正在跟什么做挣扎，她终究还是选择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很久以前，兰菀清自己一个人在T国上学，异国他乡的生活并不好过，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家庭出身，更是艰难。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都吃不上饭，也是在那个时候，零度的人找上她。
　　兰菀清本来以为，她这是遇上了贵人，却不料上了一条贼船，而且这船一旦踏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她也曾经想逃跑过，但是零度的人总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给找出来。
　　后来时间长了，她跑不动了，也渐渐麻木。
　　直到现在，那些人把她带回国，带到了祁州，她一直都在听从他们的安排。
　　“我在零度就是负责笼络那些客人，也是帮他们招揽黑色势力，他们说什么，我都照做，我也没有办法选择。”
　　邢依梦：“但是你后来跑了对吗？”
　　“嗯，因为我认识了大刀，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走，想重新生活，但是他们不同意。”兰菀清又抽泣了一下“后来，大刀说他会帮我。”
　　大刀给兰菀清在外面租了房子，帮她跟林之顾周旋，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脱离苦海了。
　　但是就在几天前，大刀却突然失去了音讯，她想过很多种大刀没出现的可能性，却不想原来是出了事……
　　“我不想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兰菀清抱着脸再一次痛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