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心已骨》妖梦铃

143、破晓（二十五）

　　盛奕丞感觉到身边的床铺突然动了一下，躺在自己身边的暖源没了，没反应过来南宫皓已经下了榻。
　　“要去警局吗？”盛奕丞伸手抓住了南宫皓的衣袖，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被被子蒙着，很不清醒的模样。
　　“嗯。”
　　“好累，你是故意的吗？”
　　三天假期说没就没，转眼就到他们该工作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南宫皓昨晚是怎么回事，特别的兴奋，好像还不知道累一样……这就导致盛二哥想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压根就不愿意起床。
　　“没有。”南宫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但是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给掩饰好“是意外。”
　　盛奕丞不再说话，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实，势必要将赖床贯彻到底--此时这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南宫皓嘴角微翘，想把盛奕丞抓着的手拔下来，然而他动一下，盛奕丞反而抓得更紧。
　　皓队无奈：“盛队，松手。”
　　盛奕丞明显没有放手的意思，头还埋在被子里：“你要去哪里？”
　　“客厅，五分钟后就回来？”
　　盛奕丞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松开自己的手指，南宫皓的手腕已经被抓出几道明显的红印。
　　五分钟后，南宫皓拿着一杯温水和几颗白色药丸进来，将盛奕丞从被温暖的窝里揪了出来。
　　盛奕丞看着他手上的药丸眨了眨眼，然后一把抱住南宫皓揉搓了好一会儿，把他的衣服都弄乱之后才问：“这是什么？”
　　“维生素，对你身体有帮助，吃完了我去给你做早餐。”
　　盛奕丞不疑有他，伸出舌头将南宫皓手里的药丸卷进嘴里，再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喝了几口。
　　南宫皓暗暗吐了口气，吃了就行，伸手将人按回床上：“先睡吧。”
　　盛奕丞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度躺回床上，意识也随之陷入黑暗。
　　南宫皓将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又将盛奕丞的手塞回被子里，看着这人的睡颜，心里难得一片宁静。
　　“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南宫皓摸了摸他的脸“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已经存下了很多条未读信息。
　　南宫皓将那些信息从上往下全翻了一遍，周梓宇的那条信息最醒目--已经确定具体位置。
　　接下来是辜晟和邢依梦赵思百，他们发的信息内容差不多一样，都已经整装待发，就等南宫皓到场指挥。
　　南宫皓最后看盛奕丞一眼，关上卧室的房门，离开别墅想，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想法，只是一切都走到了结局时刻。
　　几分钟后，已经沉入梦乡的盛奕丞缓缓睁开眼睛，原本布满双眼的困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缓缓坐起来，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杯，将嘴里的药丸全都吐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药丸融在水里。
　　……
　　“怎么样？”南宫皓将车开进工业区。
　　赵思百见到他立刻伸手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南宫皓朝那辆车走过去，敲了敲车门。
　　后座车门被推开，周梓宇抱着电脑看出来：“上来吧。”
　　南宫皓上了车，并且很贴心地帮忙将车门关上。
　　驾驶座上的肖权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盛队没跟你一起来？”
　　南宫皓只是朝他笑了笑，并不解释。
　　“这是这片工地的平面图，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藏在这一栋楼里。”周梓宇将电脑反过来对着南宫皓，指着电脑上其中的建筑图案。
　　南宫皓微微蹙眉，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他们上一次就是在那里把苏媚带回去的。
　　之前在审讯室的时候，苏媚说她是想将肖煜引到那栋楼里悄悄解决掉，现在看来她说那些话都不过是用来迷惑警方视线而已，他们真正的窝点其实就在那里。
　　肖权道：“东蓝的人守在外围，有我们的人在，没有人能从这个包围圈里逃出去。”
　　南宫皓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们。”
　　周梓宇将电脑转回去正对着自己：“肖姨会跟你们一起行动，皓队，希望这一次你们别再让我失望。”
　　他其实不能完全信任南宫皓，南宫皓也不会完全相信他们，都是为了彼此的共同利益才合作的，周梓宇必须确认这一场行动能够顺利进行。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将仇人放走一次。
　　“那是自然。”南宫皓朝周梓宇伸出手，笑道“周先生，我们合作愉快。”
　　周梓宇看了看驾驶座上的肖权，伸出手跟南宫皓握一下。
　　肖灵就待在他们的车后，等南宫皓从周梓宇的车上下来时，肖灵立刻就迎上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苏六。
　　苏六站在南宫皓前面，笑道：“皓队，好久不见。”
　　南宫皓朝他点点头，看向肖灵，对她做了请的手势：“肖老板，这边来。”
　　……
　　“大哥，我们的监控被攻击了。”苏媚将工地四周的监控都调出来，却只能看见画面的最后一瞬，下一秒便全部陷入黑暗。
　　封驭城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大哥，这栋楼外有狙击手，我们死了好几个兄弟，现在根本就出不去……”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跌跌撞撞跑进来。
　　他们还是被找到了！
　　苏媚焦急地看着封驭城：“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封驭城依旧是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把所有人都叫回来，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最后一个计划，现在就按照那个计划行动吧。”
　　苏媚睁大眼睛：“可是那……”
　　“嗯？”
　　苏媚噤声，垂下双眸：“我知道了。”
　　封驭城把目光移到自己手机上，那人给他回了信息--我才是赢家，无论何时。
　　封驭歪了歪脑袋，心想：盛奕丞，这该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较量了吧！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
　　敲下最后一个按键，周梓宇的任务到此结束，他把自己的电脑丢在一边，双手交握枕在后脑勺后。
　　“权哥，终于要结束了！”
　　“嗯。”肖权点了点头。
　　“叮～”周梓宇的电脑突然响了一声。
　　肖权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周梓宇也有些茫然，把自己的电脑又一次捡回来，抱着电脑折腾一阵，双眉越拧越紧。
　　肖权有些担忧：“怎么了吗？”
　　周梓宇没搭理他，拿出手机拨通南宫皓的电话：“皓队，你身上被人放了定位追踪器。”
　　“什么？”南宫皓睁大眼睛，听到周梓宇说话的同时，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是谁？”赵思百叫停监控，拍到一个监控下面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但是画面太过于模糊，看不清楚身份。
　　南宫皓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是盛奕丞。”
　　刹那间他便想明白了一切，在他身上放定位追踪器的是盛奕丞，估计就是今天早上抱着他揉搓的时候，监控上这个人也是盛奕丞。
　　南宫皓以为自己能够瞒着盛奕丞，却不料那个人却是早已经知晓一切，这几天都是在陪他演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却瞒着所有人跑过来冒险？
　　“是盛队吗？”邢依梦皱眉“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进去了。”
　　他们不知道封驭城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什么后招，盛奕丞自己一个人，实在是让人着急。
　　南宫皓盯着监控里的黑影，有些恨得牙痒痒--盛奕丞，你最好毫发无损的回来，否则……
　　“行动开始，拒捕的人生死不论，找到盛队，别让他受伤。”
　　……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封驭城站在大楼的残垣边上，享受着冷风的吹拂“这里是二十二楼，他们不会那么快找上来，有足够的时间能让我们好好聊聊天。”
　　盛奕丞站在五米开外，静静地看着他，就是这个人，彻底毁掉他生活，将他推向深渊，自己在意的人都毁在他手里。
　　封驭城见到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多漂亮的眼睛啊，只可惜不属于我。”
　　盛奕丞抬起手正对着封驭城，左手执刀右手拿枪：“游戏结束，You lost completely，你输了。”
　　“呵呵呵～”
　　盛奕丞歪了一下脑袋，下一秒朝封驭城开了一枪：“很好笑？”
　　封驭城躲开一枪站到另一边：“不好笑，可是没有办法，我只要见你就忍不住想对你笑。”
　　因为喜欢，所以只要见到就想朝他笑，不管是高诚还是封驭城，心里放着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只可惜这人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盛奕丞又连开几枪，每一枪都往封驭城的要害打，是要将他置之死地的意思，只是封驭城却躲开了所有的子弹，完全没有被伤到。
　　“吃惊吗？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不少。”
　　子弹已经用完。
　　盛奕丞将手里的枪丢开，拿着匕首和刀片一步步向前走，就算是赤手空拳，他也不可能放这个人离开……
　　另一边，南宫皓带着一群人突围而入，终于闯进那栋防守严密的烂尾楼，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战场，硝烟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苏媚腿部中枪，已经没有能力再阻拦众人，只能愤愤地看着这些人堂而皇之走进他们的地盘。
　　“皓队，发现地下室，有生活痕迹。”
　　“皓队，发现一堆不明药物。”
　　“皓队，发现实验室，里面被关着不少受害人。”
　　“……”
　　一轮报告下来，该翻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却始终没有发现盛奕丞和封驭城。
　　“他们去哪了？”南宫皓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苏媚。
　　苏媚撇开头：“我不知道。”
　　南宫皓眯了眯眼睛：“给我一层一层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
　　盛奕丞将已经被沁湿的发带揪下来，随手丢到一边的地板上，柔软的头发一下子盖上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阴郁可怖。
　　封驭城漠然擦去嘴角的血迹，他们打了那么久，却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这场架里封驭城最先见了血，可实际上盛奕丞比他要落于下风一些。
　　“我不想伤你，可你却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啊！”封驭城扭了扭脖子“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生，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封驭城一改刚才温和的拳风，终于开始下狠手，朝盛奕丞白皙的脖子抓了过去。
　　盛奕丞一边抛出身上所剩不多的刀片一边后退，刚才跟封驭城周旋的时候已经耗去了太多体力，现在体力有些跟不上。
　　封驭城一把抓住了盛奕丞的刀刃，利刃割破手掌的同时也强行将匕首抢了过来。
　　带血的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弯，直逼盛奕丞的颈脖而去，只差一点就能割断这脆弱的生命……
　　“嘭～”
　　枪声响起，封驭城拿着匕首的手猛地一顿，盛奕丞趁机退出封驭城的攻击范围。
　　南宫皓带着人及时赶到，将盛奕丞和封驭城都围了起来。
　　再受重创的手已经没办法再拿稳匕首，封驭城一手按着自己的伤口跟盛奕丞对视。
　　不用怀疑，只要他现在敢向盛奕丞靠近一步，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和盛奕丞刚才单枪匹马不同，他根本就没有可以避开的地方。
　　“哈哈哈……”封驭城眼睛看着这一群人，狂笑了起来“盛奕丞，你想给他们报仇是不是，哈哈哈……可惜你做不到。”
　　盛奕丞抬眼，还没来得及抬脚就看见那人后退几步一跃而下，他掉下去前大喊的声音在盛奕丞脑海中回旋：“盛奕丞，想帮他们报仇就来找我，我等你啊……”
　　盛奕丞下意识往那边走……
　　“小丞。”南宫皓睁大眼睛，喊了他一声“别过去。”
　　盛奕丞像是被惊醒，没有再往前走，却也没有退到安全的地方，目光一直盯着封驭城消失的位置。
　　“回来。”南宫皓悄无声息地朝盛奕丞靠近，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你已经报仇了，别听他瞎说，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你赢了！”
　　盛奕丞不自觉挣扎，想往封驭城落下那个位置看过去，南宫皓却强硬地将他禁锢在怀里，将盛奕丞的头按到自己肩膀。
　　在盛奕丞看不到的地方，拿着麻醉剂的手慢慢攀上他的后脖。
　　“你骗我。”
　　“你也骗了我，咱们扯平。”
　　南宫皓声音很温柔，在盛奕丞看不到的地方，脸色却已经黑得彻底，手里拿着的麻醉针已经扎进盛奕丞后脖，一点点往里推。
　　盛奕丞的挣扎一点点软下来，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在南宫皓耳边说：“我没有受伤，答应你的做到了……”
　　南宫皓微微一震，将盛奕丞抱得更紧。
　　楼下苏媚看着空地上血肉模糊的封驭城，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不悲不喜说的也许就是现在的状态吧。
　　她心里甚至还有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畅快，拿过不知道被谁丢在地上的枪，对着自己的头按下扳机--她终于解脱了！这一生活成这个样子，真没意思。
　　大楼外围，肖权降下车窗，和周梓宇一块看向肖灵。
　　肖灵伸手进去揉了揉周梓宇的头发，轻声道：“小宇，我们给当家的报仇了！”
　　周梓宇心里一松，靠坐在车椅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爸爸，你看见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好的结局。
　　半个月后，辜晟拿着一个铝合金箱子出现在盛奕丞和南宫皓的别墅前面，敲响那扇大门。
　　南宫皓拉开门，似乎已经料到门外的人是辜晟一样，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辜晟进门就看到在沙发上躺着的盛奕丞，皱了皱眉：“你又让他吃安眠药了？”
　　南宫皓点了点头：“嗯。”
　　这次绝对吞下去了，没有吐出来的机会，为了哄这人吃，他差点也吞下一颗安眠药。
　　“……”
　　辜晟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开铝合金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针剂递给他：“这是解药。”
　　他们从那栋烂尾楼里找到封驭城给盛奕丞用的原药，然后集结羽笙所有的人力物力，废寝忘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赶在盛奕丞下一次发作前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南宫皓将针剂给盛奕丞推进血管，又朝辜晟伸出手。
　　辜晟看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你确定要这样做？”
　　南宫皓抬头看向他：“会有副作用吗？”
　　“……最新研制的没有。”辜晟将另一支针剂从铝合金箱子里拿出来，却没有递到南宫皓手上“他有权利记得这一切。”
　　“他只要记得这些，就永远不会有真心笑容。”
　　“你打算骗他一辈子吗？”
　　南宫皓嘴角微勾：“只要他能开心，骗他一辈子又有什么问题。”
　　他想要为这个人编造一个弥天大谎，他要这个人的记忆里只有他一个，那就够了。
　　辜晟最后还是把针剂递到他手里，转身离去。
　　南宫皓再一次将针剂推进盛奕丞身体。
　　盛奕丞搭在沙发上的手陡然收紧，微微睁开眼睛。
　　南宫皓俯在他耳边，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蛊惑：“秦组接了一个新任务，去了很远的地方，接下来很多年都可能联系不上，盛奕轩也当了秦组的线人，他们有很重要工作，我们以后可能很难联系上他们。”
　　“他们有工作……”盛奕丞跟着呢喃一句。
　　“对，我们以后一起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盛奕丞有些失神，过了很久才开口：“好。”
　　昏暗的潮雾最后还是被蒸腾散尽，阳光也想起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等到了破晓来临。
　　--正文完--
　　作者：这篇文是从20年四月开始更的，这期间我经历了疫情、复课、联考、高考，哭过也笑过，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光。
　　写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次要弃坑的想法，但是每次有这样的想法时，评论区就会冷不丁的冒出一条评论来，这让我知道--原来我的文也是有人愿看的。
　　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如果不是你们在，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来了……反正只要你们愿意看，我就会往下写。
　　奕丞和南宫一路的陪伴也给了我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他们都曾经在我心里活过，我希望他们也能在你们的心里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