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心已骨》妖梦铃

14、零度（十四）

　　邢依梦和佟铭要查的这个人名叫周启，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相还算不错，看着颇有一番刚大学毕业的艺术青年一样。
　　佟铭正整理着技侦组传来的信息，并且以十分详细的语言转达给邢副队，语言极其啰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其实组合起来就只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事。
　　周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虽然不是很有名，但也算是很有为的一个人了。
　　佟铭继续捧着平板，看着邢依梦说：“还有，周启未婚，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他是一个很独立的人。”
　　邢依梦点了点头，手里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真去听佟铭说的话，心思似乎已经飘到九天之外去了。
　　车内的气压似乎有一点低沉。
　　“邢副？”佟铭有点莫名其妙地看向邢依梦，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邢依梦目不斜视，不轻不淡回了一句：“瞎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佟铭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去良久才憋出一句“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整张脸就是大写的不高兴。”
　　是的，佟铭就喜欢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邢依梦眯了眯眼睛。
　　佟铭蓦地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忙改口：“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邢副你非常的开心，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副队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
　　佟铭怂得就差磕头认错了。
　　鉴于他认错态度非常诚恳，邢依梦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计较。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再一次沉寂了下来，莫名有一股尴尬的气息弥漫在车厢里。
　　只不过问题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出现。
　　又过了好一会儿，邢依梦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你对小卫，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佟铭有些疑惑地看向邢依梦，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喜欢到几乎就要把整个人都交给那个人，为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么虔诚的话语，却又那般直戳人心。
　　“可是……你知道……”邢依梦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万一她只是把你当成同事朋友，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喜欢的人，那你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佟铭挠挠自己的脑袋，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有关系，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就算她不在乎我也没关系，我愿意为她付出就好了。”
　　邢依梦握着方向盘的莫名的手紧了紧，继而又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我突然发现，你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
　　“是吧。”佟铭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这娃就是一个缺心眼来着。
　　实在是呆得很！
　　邢依梦有些无奈地想，又专心致志地开自己的车去了。
　　笑了一会儿之后，佟铭又一次认真了起来，问道：“邢副，我认真的……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邢依梦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声音很低却也很清晰地说道：“有。”
　　她是人，有心，心里住着一个别人所不知道的重要的人。
　　“真的？快跟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很招人喜欢吧？”佟铭睁大眼睛，双眼里充满的好奇与八卦。
　　邢依梦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他啊！”邢依梦似是陷入了回忆之间，微笑着说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特别也很爱帮助别人，很善良……虽然有的时候很蠢，但也很可爱，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是吗？有多久啊？”
　　“我……”邢依梦抬头看了佟铭一眼，笑了笑掩去了眼里的一丝苦涩“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要记不清了。”
　　佟铭眨了眨眼，完全从一个人民刑警沦为吃瓜群众：“那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邢依梦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你没有跟他说过吗？没有表白或者暗示过吗？”
　　邢依梦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过。
　　“为什么没说，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佟铭非常的不解。
　　在他的意识里，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勇敢地去追，就像他喜欢卫紫琼一样。
　　虽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喜欢着自己，可是就这样一直什么都没有做的话，以后一定会留下遗憾！
　　有些事总要先踏出那一步才能知道结果，人总是要学会如何去争取的。
　　邢依梦笑了一声：“没有用，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可能会喜欢我。”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佟铭又问。
　　邢依梦瞥一眼他有些不解的双眼：“没在一起又怎么样，他永远也不可能会接受我。”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非常的淡然，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挺难受。
　　要说没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可是在这场感情里面，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的可能。
　　佟铭皱眉，似是非常不解邢依梦的心思：“你怎么能够这么肯定，万一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喜欢那个人，你们之间也许还是有可能的啊！”
　　邢依梦突然说：“如果是你呢？”
　　佟铭不解：“什么？”
　　“你这么喜欢小卫，然后我突然说喜欢你，然后你会放弃小卫，转身喜欢我吗？”
　　佟铭：“额……”
　　莫名有种打脸了的感觉怎么办？
　　他没有再说话，邢依梦却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佟铭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往邢依梦心里扎刀，顿时心里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兴许是感觉到了佟铭已经泛滥成灾的愧疚之意，邢依梦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不是也说了么，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我乐意，他开心就好了。”
　　佟铭吐了吐舌头，下定决心闭嘴，不再说话了。
　　吃完饭的盛队正拿着一个毛线球在逗猫，日常招惹猫是他和他家猫唯一的感情交流。
　　刚吃饱喝足的黑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放下吃完犯懒的猫天性，陪它主人逗乐，虽然自己也玩得挺不亦乐乎。
　　南宫皓切了一盘水果走过来，将水果搁在盛奕丞身边的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猫之间的互动。
　　黑子追着盛奕丞抛动的毛线球转圈，而盛奕丞则是趁那小黑猫不注意，时不时戳了一下它的肚子。
　　南宫皓在一边看得正开心，盛奕丞在某些时候做的某些事，总能莫名地戳中他的萌点，让他觉得这人好可爱。
　　觉得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可爱，南宫皓自己也觉得他是绝无仅有的了！
　　这时，手机里突然响了两声，是有信息进来的声音。
　　这是技侦组那边发过来的信息，南宫皓翻看了几下，微微皱眉。
　　黑子也跟盛奕丞闹累了，跳到盛奕丞怀里蹭了蹭，窝到了他的手边。
　　盛奕丞抬头看向紧皱着双眉的南宫皓，一边拿起他刚搁在一边的水果一边问道：“怎么了？”
　　“我之前让技侦组的人扩大一点搜索范围，帮忙查一下东蓝那个冰库附近的监控。”南宫皓将手机递了过来“你看，这是他们发现的东西。”
　　盛奕丞眨了眨眼，接过手机。
　　技侦组那边给南宫皓发过来了两张照片，因为距离摄像头太远的原因，照片里的人并不是很清晰，但盛奕丞还是一眼就将他们给认了出来。
　　照片里的两人正是大刀和兰菀清，看样子两个人应该是在约会。
　　“这是大刀出事前不久的监控里翻出来的。”南宫皓见他已经了解到信息，便将手机拿了回来。
　　盛奕丞也没说什么，倚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南宫皓，静待他给出自己的分析。
　　“他们两人才刚见完面没多久，大刀就出事了，你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盛奕丞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下。
　　他之前就说过兰菀清的话真假参半，但其实也相信兰菀清对大刀还是有一定的感情……可是现在看来，大刀的死似乎真的跟她脱不了干系。
　　兰菀清，她对大刀真的什么感情都没有？会是她害死了大刀吗？
　　盛奕丞挪开手边的水果，缓声说道：“也许，她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狠心得多。”
　　“我们还得再会一会这个兰菀清了。”南宫皓轻挑眉，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她跟我们周旋得还真是游刃有余。”
　　南宫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还抱着猫坐在地上的那人：“你想亲自去会一会她吗？”
　　盛奕丞没有说话，却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南宫皓嘴边蓄着一抹微笑，抓着他的手把人拉了起来。
　　可怜的黑子才刚眯上眼睛，又因为盛奕丞大幅度的动作给整醒了。
　　还处于迷糊状态的猫脑袋在那一瞬间还以为盛奕丞是想把他砸到地上，忙从他手里跳下来，落地后立刻抬头看向盛奕丞，朝他可怜兮兮地“喵～”叫了两声。
　　盛奕丞低下头看了它两眼，并不打算理会这个想要撒娇的猫妖，转身跟着南宫皓离开。
　　黑子围着一边的家具转了几圈，确认是它的主人又把它丢下看家了，于是便跳到一边的沙发上，继续它刚才的猫梦境。
　　邢依梦和佟铭的走访还是挺顺利，起码他们没有遇到赵思百那样连人都不在的情况。
　　周启穿着一身居家服，有些懵的看着站在大门前的两人。
　　“周先生，你好！”邢依梦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我们是祁州市局缉黑一队的警察，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
　　周启微微皱了皱眉，将门打开将两人请了进去。
　　“我好像没有犯事吧。”还没待两人说话，周启倒是先开口了“我是正当的生意人，并不涉黑。”
　　两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相信他。
　　周启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隐晦的自豪之意，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没偷没抢也没有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这些都是他的骄傲。
　　“我们这一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零度的事，请你配合。”佟铭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
　　周启微微皱眉，重复了一句：“零度？”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将两人丢下，转身走进了书房里去。
　　佟铭跟邢依梦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周启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邢依梦两人也不着急，安静呆在客厅里等着。
　　“是这个吗？”周启给两人递过来了一张名片。
　　两人接过照片认真瞧了瞧，那是零度的名片。
　　邢依梦忙问：“这个是哪来的？”
　　“是在一次酒会上得到的。”周启坐到一边，给两人泡了两杯咖啡。
　　周启年轻，傲气也高，他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那种，但他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更多人记住周启这个名字，想要活在别人的眼里心里，他有更加远大的追求。
　　因为这个追求，他有的时候会参加一些大型酒会，增长自己见识的同时也扩展一下自己的人脉。
　　祁州市从商的人其实没有多少人身家干净，多多少少都沾到一些黑色，真正干净的只有一些极少数的人。
　　但是很不巧，周启就是那些极少数的人之一。
　　周启拿过桌面上的水杯：“作为商人，而且是像我这种有着高追求的商人，在别人眼里应该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邢依梦和佟铭点了点头，没什么好否认的，这就是人的惯性思维。
　　周启继续说道：“他们也许也这样觉得，所以就过来跟我套近乎，跟我接触，这张名片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给我的。”
　　他不用说那个他们是谁，邢依梦和佟铭就已经知道那些就是零度的人。
　　周启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有生意上门，什么都不做才不是他的风格，有人愿意和他结交，周启自然也乐意奉陪。
　　佟铭问：“那你后来是发现了他们的问题了？”
　　“他们想要跟我合作，自然得跟我透个底。”周启点了点头说道，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人“其实我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些商人没有多少人干净，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简直是……”
　　周启也是后来才慢慢发现，他们做的那些生意实在是让人恶心到无法言说的程度。
　　“我那个时候有进过零度的那个酒吧。”说到这里，周启露出了一下嫌弃的表情“我不喜欢那里，但是在混在这个圈子里，这些东西自然也是见过不少，我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这也不影响我跟他们之间的合作。”
　　然而周启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开始，慢慢的他发现了零度有更多是已经越线了的事。
　　周启虽然不是混在这群黑暗地界的人，可是该知道的他自然也是清楚，有些线绝对不能碰。
　　“具体他们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久。”周启朝两人摊了摊手，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长命一点。
　　邢依梦问：“那你应该没有同意跟他们合作吧。”
　　周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邢依梦再次追问：“能告诉我们具体原因吗？”
　　周启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他们买下了一个港口，似乎正在用那个港口进行一些不正当的买卖。”
　　他也不知道那个港口的具体位置，那些人不会轻易相信周启，当然了，周启本人也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而零度要做的买卖，周启倒是了解到一些。
　　“我感觉那是一种毒品。”周启思考了一下说道“那种东西应该有一定的致幻效果，能让人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醒不过来，而且好像还会让人上瘾。”
　　邢依梦和佟铭皱了皱眉，不约而同想到了大刀和秦冬体内发现的那种致幻元素，这下是真的牵扯到毒品这一块了？
　　“我也只是在他们联系我的时候接触，知道的不算太多，也都差不多告诉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也愿意尽力配合。”
　　佟铭朝他微笑了一下：“谢谢你的配合，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邢依梦抬头看了看他“你也说不准他们到底会不会对你动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可以请保镖。”周启没有等邢依梦把话说完就接了上去，继而朝邢依梦笑了一下“当然，如果警官愿意派人来保护我的话，我自然不会介意。”
　　邢依梦实在是太喜欢这般配合的市民了，这么听话着实是让人省心了不少。
　　邢依梦：“我希望周先生你可以请一下保镖，但是一定要挑信得过的人，当然了，警局这边也会派人跟着你。”
　　双重保护会更加保险一点。
　　周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邢依梦的建议。
　　佟铭在一边补充道：“另外，我们希望周先生可以跟我们回一趟警局，给那些联系你的人做一个拼图。”
　　周启依旧还是乖乖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