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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剑两相逢 ...

  •   那日刚进凉州城,舟车疲惫。

      花自青自来随性惯了,一时懒得去找客栈,只将马拴在茶铺桩上,自个儿窝在车厢里打盹。要不是一连串的暴喝声将她惊醒,她还没意识到肚子饿的贴后背了。

      原来是一个人贩子在鞭笞奴隶。

      她坐在茶馆里,吃着馍馍拿眼打量他们,人贩子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只见他大力挥甩着钢鞭,那钢鞭扭动起来像一只大黑蜈蚣,以前她在山里就见过,师父说那蜈蚣有剧毒碰不得,凡是它爬过的地方就腐烂化脓。如今这钢鞭也一样,一鞭子下来就皮开肉绽。

      奴隶们撂着手链脚链,身上是密密麻麻的鞭痕,倒像是被一条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

      几个奴隶被打得连一点叫唤的力气都没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她见一个奴隶直挺挺的躺着,不声不响的望着天,她也不由望向天,才发现今儿个真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又感慨,无论人世间如何罪恶折腾,天还是湛蓝的天,云还是洁白的云。

      邻座的两个粗布衣汉子轻声交谈起来。

      “听说那几个奴隶要逃,结果刚到这城门口就给截住了?”

      “嘿,这刘阎罗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这下可还有活路?”

      “可不是!你瞧这仗势,我估摸着今儿个不打死几个不会罢休!”

      “真是作孽,要我说宁愿在塞外被冷死了,饿死咯,也好过来到这里受罪。”

      “要饿死?嘿嘿,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仔细睡到半夜就被人抬去煮了。”

      “去去去,谁被人煮了?”

      “哈哈哈,是是是,我就是想说,现在胡人的命算个什么,连我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哎,真是作孽......”

      以前她追着叶雨辰跑江湖的时候,叶雨辰告诉她:“江湖上,我们只做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江湖规矩,可懂?”那时候好难得叶雨辰会主动跟她说会话,她忙着指教什么是力所能及的事,整个人开心的像是要开出花来。叶雨辰知道她缠人的功夫,只不耐烦道:“以后你自会懂的。”于是提着剑架着轻功离去。

      后来她懂了,这世上有好多力所不能及的事,例如叫叶雨辰喜欢她,例如改变这磨人的世道。

      人贩子似是挥手挥累了,来到铺子里喝茶。

      “奶奶个熊,这帮胡龟孙儿们长的一副娘娘腔样,哪知骨头是又贱有硬。”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恭维道, “再硬的骨头到了您刘爷手里,那不得都成了软柿子。”

      “哈,那是!刘爷我做的就是这挫骨的活儿!”他猛的灌下几口茶水,又胡乱的抹着茶渍道,“这帮王八羔子们,今儿个就是把手挥断咯,也要将他们调教的服服-帖帖的!”说罢又掷下土瓷窑碗气汹汹的上去......

      她再呆不下去,掷下铜板子离去。

      半道上,她又瞧了一眼人群,那仰望天穹的奴隶也正好瞧过来,于是她就望见了一双湛蓝的,天空一样的眼睛。

      凉州城自古以来都是丝绸之路的要道,各路商人在此聚集,引发各路交易,倒也有他自身的繁华。

      再见那奴隶已是三日后,夕阳微斜,她独自逛着花街,抄着各路口音的行人川流不息,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瞧路边围了一圈人,她也挤进去瞧个热闹,于是就见那刘阎罗在打人。被打之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蓝眼的胡人。

      人贩子依旧是凶神恶煞的,嘴里吐着不干不净的话,她大致听出来了些,是那胡人要逃又被抓了回来。

      而她瞧向那人,那人直挺挺的站着,站的那样的直,虽被打的皮开肉绽,却犹带着一丝叛逆的倔强。人贩子瞧此脾气更胜,奋力挥甩着钢鞭,一鞭子一鞭子,倒像是急促的雨点,叫人无处躲藏。乌黑的钢鞭卷起的旧痂和着血丝乱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气。

      而那人只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花自青微一分辨,那是西城门方向,一直向西,便是西域。

      蓦地,她只觉得当头一棒,于是尘封已久的心弦竟被拨动了起来。她也瞧着西城门方向,灿烂的斜阳挥洒着她那仅有的全部的热情,于金光灿烂中来,于金光灿烂中去。于是周遭的一切都退了颜色,她的心也跟着那儿一点点的落下去。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

      那时候爹爹刚升为御史大夫,地位不稳处处受搓,后有道士说官位不稳乃是有人压制了爹爹的开阳星,阻挡了官路。爹爹便令人拿出家中三十二口人的八字,查出是小女儿花自青命格中的破军星太强所致。

      要说,她与姐姐花潮汐本是一卵同胞的姊妹,怪就怪在她比姐姐晚生了一天,倒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花夫人所孕双生,郎中大夫瞧了不少,也没听谁说是双生子。

      当时产下潮汐,夫人的肚子还微微有些隆起,众婆子也没往心上去,只当是羊水没放干净,夫人也没说有何不适。到了第二天晌午,夫人喝了粥,躺下后忽觉腹痛,请来大夫瞧过才知是临产。于是又是一整忙活,诞下同胞妹妹花自青。

      此事引得一方老小欷歔不已,众人只道是花家好福气。

      然而就在此时,道士却说就因着那一天,让她的破军星戾气暴涨,须得调养十年,北斗星移,方能消除那气势。而在此之前,不仅会破坏他人的运势,只怕还会自噬,恐是难以养活。爹爹自然忙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除,道士说需得送上云霄山,日经天地之浩气方能抑住。

      那时的她还小,不甚懂这些,只听说要被送走,吓得死活抓着娘亲的衣襟,哭的稀里哗啦。姐姐花潮汐也紧护着她,求爹爹不要送走妹妹,然而那一次爹爹的态度极其强硬,无论娘亲和姐姐如何恳求,爹爹却是铁了心的,被逼无奈时也会含泪道:“我这也是为了青儿好啊!”僵了几日,终是趁她熟睡之际交给了道士,那时她还不满四岁。

      后来她一直迷惑,那个从小将她捧在手心里,抗在肩头给她披星戴月的爹爹,和那个执拗的,决绝的要送她走的爹爹,这两个形象,如何能重叠的起来?

      道士带她上山交给了一个白花胡子的老道士,往后只每年清明上山给老道士几个碎银子,她却见那道士逐年愈渐丰腴。

      后来她称老道士为师父,师父人很好,会给她讲故事,有武林的,官场的,还有妖怪的。她最喜欢听武林的故事,幻想有一天也能闯荡江湖,除暴安良;或是天下第一,顶礼膜拜。她央求师父给她制了柄桃木剑,师父在剑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还有她的名字——花自青。她咯咯笑起来,仿佛看到此剑横扫江湖,她的名字名扬四海。

      只有这时她才暂时忘了山下的家,家里的爹娘,姐姐,还有桂花味香甜的空气。是了,她们家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桂花树。每年花开时节,娘亲就会命着丫鬟们采摘花骨朵制作桂花糕,娘亲做的桂花糕又香又软,百吃不厌,后来这桂花糕便成了她梦里的常客,引起一阵阵哈喇子......

      她总记得那颗桂花树,又高又大,昂起头来看竟是与天相连的,那花骨朵又香又饱满,怎么摘都摘不完......

      有时候想家想的急了,她就跑到最高的山石上眺望东南方,师父说那是她家的方向,她就记得了,只是山影叠叠,云雾霭霭,终究是望不到家的......

      “哎哟,真是作孽,再打就死人了捏。”有妇人叫唤着,拉回她眺望的思绪。

      再瞧,那奴隶已被打倒在地,他像一个落水的人,屈身颤抖着。身上稀稀拉拉的挂着水草一样的破布,眼见之处无一好肉。

      她瞧着,也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勇气,一步上前擒住那欲挥的钢鞭。鞭子是冰冷的,一如雪地里的冰柱子,可是冰柱子握久了,就化了,而这条钢鞭,无论握多久,浸染多少血,都是冰冷的死物,一如它的主人。

      “哪里来的兔儿爷?来管老子的事儿!”人贩子怒目圆睁,狰狞的像要吃人。她有一阵子的后怕,转而想到叶雨辰。雨辰哥在会怎么做呢?她暗想,雨辰哥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的,待人不远也不近,却总能在谈笑间化解一场风波。

      她想着叶雨辰便犹带了他的口吻,笑说:“再打下去,他可就要死了。”

      “嘿,他生是我刘爷的人,死是我刘爷的鬼,他要是死了,老子就拿去喂狗。”

      她故作潇洒的道: “刘爷做的是卖人的买卖,何必要妄开杀戒?”又道:“不如今儿个开个价,这个人我买了。”

      “你买?”刘阎罗将她打量一番,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嘿,那你是要买回去喂狗啊,还是要买回去玩儿啊。”他那粗鄙的大嗓门合着这粗鄙的玩笑,引起围观人一番讪笑。她的脸也一阵臊红。

      “你要是买回去喂狗啊,刘爷我就不能卖给你,因为刘爷不卖狗粮。你要是买回去玩儿啊,那刘爷就更不能卖给你了,因为刘爷压根没把这杂碎当人看,这杂碎要不能服服帖帖的练就了出来,任他嚣张了去,不是平白的砸了我这‘刘阎罗’的名号?”

      她再装不了潇洒,骇道:“那你今儿个是要打死他了?”

      “哼,打不打得死,得看他的命有多硬了。”

      她暗自气恼,没想到一个人贩子如此难对付。

      “我说这位小哥还是快快让开的好,不然鞭子不长眼,要在你这细白的胳膊肘上,小脸蛋上划下一道,就难说的清了。”

      她情急之下大呼: “当众杀人,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王法?”他哈哈笑起来,又厉眼道,“刘爷心中自有王法,只是这胡人不过草芥一条,不受王法限制,我说小哥儿,你要是想报官的就只管去,别来的碍着你刘爷爷的眼。”说罢就要来推搡她。

      花自青吓的自退一步,倒退个趔趄,引起围观人笑。笑声中,她转念想着近日听闻,犹自道,“知道刘爷的道路广不受官府的约束,只是如今边疆战乱,朝廷的政策也是一日一改,刘爷就不怕做太过了引火烧身?”她思索着道,“我可听说前几日朝廷还在关外开设了粥场。”

      刘阎罗已极不耐烦,“那又如何?朝廷要显慈悲,那粥场子也不过摆了三天,还能叫那帮胡龟孙儿闹上天咯?”说话间,已然是对她失了耐心的。扬起钢鞭就要挥甩,花自青笑说。

      “那刘爷可当真是好气魄,明明是揣着脑袋在腰间讨生活,还活的这般理直气壮。”

      那鞭子拐了弯的落在她脚边,卷起尘土飞扬。

      “你说什么!”

      花自青此时不知哪里升起一股勇气,将先前那些害怕,胆怯全部压制一旁,直勾勾道,“是不是在下的胡说,刘爷难道忘记了当年的单渊之盟?”当年朝廷与匈奴达成盟约,不可踏关一步,不可扰人牛羊。为以表诚意,还将贩过偷盗的一应查处,送了出去。而当年的匈奴单于最是嫉恶如仇,当场宰杀,喂了秃鹰。于此也是给人忌惮,在维持了近五十年的单渊之盟中再无人敢犯。

      她道,“如今西域各国打的火热,匈奴的铁羁早已蓄势待发,却恐朝廷之力,朝廷亦然,所以才有了这两岸观火的局势。只是战总是要打完的,将来新霸主问世,三足鼎立之势形成。刘爷觉得,到时候朝廷是会选择一方野心勃勃的匈奴人做盟友,还是会选择车疲马乏,国力衰弱的西域人做盟友?”

      刘阎罗不悦的皱起眉头,她道,“若是与匈奴合作,此时倒是绝好的扫荡西域之际。”

      刘阎罗‘呵’的笑出来:“你刘爷可是被吓大的?朝廷若真是要拉拢胡人,又岂会将西域来的使者拒之关外?我可听说定远大将军还在苦练兵力,练的可都是些对付胡人的招数。”

      “朝廷如此也是以防万一。”

      她佯装不在意的道,“练兵力也好,粥场也好,刘爷不如放长远了去看。虽然这些目前看来都是雾里看花瞧不真切,但万一将来朝廷选择了主和,刘爷可想好退路了?莫不要像以往,抓些贩卒之辈,聊做诚意的送了出去。”

      刘阎罗眯了眯眼,不知是怒是惊。

      “你少在此大放厥词,刘爷官路里有人,倒也没听谁说朝廷要笼络胡人!”

      “自古来落难的银子最好赚。”她好生瞧他,“刘爷每年要送给官路里送不少银子吧,人家乐的有银子拿,谁来管你死活?”

      “郭老是我拜把子的兄弟,自是不会诓我。”

      她见这人如此粗矿,却也如此呆愚,不禁笑起来,“是在下的危言耸听吗?到时候真败落了,我倒要看看你的交情值几斤几两,我想人家会乐的分你的银子,霸占你的妻儿,你要有两句不好听的话,我想他们有的是法子教你闭嘴。官场的水有多深,刘爷还需旁人的提醒?”

      要说,她的政治见解还是从叶雨辰那儿学来的。当初追着叶雨辰跑江湖,叶雨辰总是有见不完的朋友,江湖怪人,朝廷贤臣,还有市井书生,他们谈江湖也谈政治,每每说到激动处拍案叫起,她也就偷偷听了些,她喜欢听叶雨辰说话,字字珠玑,妙语连珠,见解独到,常常赢得满堂彩。那一句“分你的银子,霸占你的妻儿。”正是他的原话。

      一阵凉风扫来,烈火似的夕阳早已悄无声息的落下。刘阎罗一时无言,却又衡量起此间关系来。

      花自青瞧瞧蓝眼胡人,又瞧瞧沉默下来的刘阎罗,到底解了沉甸甸的钱袋,抛给他道,“你虽心狠手辣我却敬你是条真汉子,要想长命,这贩人的活儿还是趁早撒手吧。”说罢去架起那蓝眼的胡人,那人果然虚弱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想回家的就撑住了!”

      那人勉力瞧她一眼,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涣散的眸子反正没有一点焦距。

      行到人群处被刘阎罗手下两个疤脸汉子拦住,她强自镇定的斥,“让开!”

      汉子瞧瞧她,又瞧瞧刘阎罗,刘阎罗一手惦着钱袋,却再没有方才的凶狠劲,两人犹豫着,终是讪讪的收了手。

      回到客栈,她要给他开个房,客栈老板死活不肯:“哎哟,我的这位小爷,您将这不干不净的胡人带到我店里来,以后谁还敢住我家店?您还是另寻地儿吧。”

      一连几家都是如此,气的她牙齿打颤,最后只好住进破庙里。

      她请来大夫,大夫一看是个胡人,转身就要走,还是被她架着剑看完的。开了一些调养的药,又上了药膏,伤口总算没再恶化。

      她没做过伺候人的活,第一次煎药全糊,花了两个时辰煎的药,到底没舍得扔掉,硬给他灌了进去,结果睡到半夜全吐了出来。她睡的迷迷糊糊的,终是忍不住那个味儿强打起精神来清理。

      他的伤口结痂很快,她却没敢给他洗澡,花了几个铜板让小乞丐们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总算掩盖了他那身那呛人的味儿。

      他一直昏睡,只偶尔醒来一会儿,醒来也很快昏睡过去。这样一直到三天后,他总算醒了过来,那时候她正窝在草堂之上喝酒。

      要说,上山后她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喝酒,师父酿的竹叶青甘香醇美,她喝过第一口就喜欢上了。起先师父不让她喝,说女儿家喝酒总归不好,可是她才不管,喝不到酒就她就吵着要下山,要回家。师父拗不过,只好拿出酒来。

      师父知道劝不了她不喝酒,就在往后有意为她酿几盏低度量的酒。她喜欢抱着酒坛跑到竹林子里,借着酒疯挥舞她那没有章法的剑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末路英雄,或是独步天下的剑客......

      只是后来下了山,她再没喝过比师父酿的更好喝的酒,她却养成了嗜酒的毛病,一天不喝就浑身不爽快。当初追着叶雨辰跑江湖的时候,他就顶不喜欢她这毛病,估计这也是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吧。

      话说回来,胡人男子醒来时她正悠哉的喝酒,就见他‘蹭’的一声跳起来,唬了她一跳,而那人左瞧瞧右看看,目光终是锁定了她,疑狐的瞧了半晌。花自青正襟危坐,想着有必要彰显一下她身为主子的威仪,首先得慰问一声‘伤可好些了?’以此体现他的主子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正想着,只闻一阵疾风扫过,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瞧,手边的荷叶鸡竟然不见了!

      而那偷盗的贼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扯开枯荷叶子就啃起来,带着一股风卷残云的气势,她直愣愣的瞧着,连酒都忘了喝。眼见那油嫩丰满的大肥鸡转眼就成了一根根细碎的鸡骨头,再想那夺鸡的速度,莫非这人还会武功?她咽了口唾沫,自己是个好主子是一定的,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个好奴才,万一他要起了什么歹意,自己可是连一点招架力都没有。

      如此她又喝了几口酒壮胆。

      直到一道折长响亮的饱隔声在头顶乍响起,她才意识到她的荷叶鸡算是壮烈牺牲了。

      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就凭这一点,她也得抬起头来做人啊!如此她理直气壮的瞧向他,活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好在在他眼里瞧不出恶意来,她才稍稍放了心,问:“可会使剑?”

      那人明眸转了转,她怕他听不懂,亮出随身携带的青凌剑来,勉强耍了几个算潇洒的姿势,那人点点头,她将剑抛给他:“从今以后你叫剑雨,我是你的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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