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大佬们悉心照顾[综英美]》系犬

12、美女龙和小林式的温柔

　　就像这位魔法龙龙美少女说的那样，她的速度真的很快。
　　一两分钟不到，温滟刚刚起身换了一轮茶水，摆上了新的一盘蔓越莓芝士曲奇，门铃声就重新在她的耳边响起。
　　访客相当有礼貌的仅摁了一下，没有催促温滟。
　　同样地，没有急着去开那边的门，温滟先是转过身来，有些担心地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和餐桌这边已经消灭了大半盒蔓越莓芝士曲奇的冬日战士对视了一小会。
　　鉴于这只流浪猫猫的精神状态，温滟很担心他无法应付短时间内这么多陌生的气息来造访。
　　“你还好吗，巴基？”
　　她关切地轻声问，“如果你想，她们不用进来，因为楼下有一间挺不错的咖啡馆。”
　　东方面孔的美人连肌肤都像润泽的玉石，在阳光下微弱地发着雪白的绒光。当她低下头来和人说话时，黑发也轻飘飘垂下，像春日里柔柔拂过人头顶的柳梢。
　　没有人能不在春日温柔的风中卸下防备，哪怕是在西伯利亚的坚冰和风雪中被困了半生的人。
　　“我没事，”冬日战士想了想，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的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真的？”
　　温滟凝视着他闪过微光的蓝绿色眼眸，分辨了一下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否出自本心。
　　“真的。”
　　冬日战士对她的目光不躲不避。他的表情相当平静，不像是在撒谎————因为他确实没有撒谎。
　　当这个收留了他的神秘人在沙发上和那条龙交谈时，巴基听到了全部的对话，毕竟温滟完全没有要让他避开她们的意思。
　　冬日战士也许在冰里呆了太久，但他的大脑仍然有思考的余裕，在消灭掉大半盒蔓越莓芝士曲奇的过程中，巴基得出了三个结论。
　　一，这只龙——怪物，不管是什么，都和控制着他的组织毫无关系。
　　二，她和那条怪物龙的主人关系曾经很好。
　　三，她的厨艺真的很好。
　　第一条和第二条已经让巴基足够控制住自己，不去攻击那条怪物龙和她的主人，第三条则足够让冬日战士静坐在餐椅上，在这盒曲奇被彻底吃完之前，先一步将这种口味深深记在心头。
　　温滟：“…………”
　　温滟：生活不易，老母亲叹气.jpg
　　冬日战士即使冷着一张脸，再被褐色的长发挡住大半脸颊，温滟还是觉得他的面部表情简直好懂得可以。
　　巴基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脸上的神情像极了温滟某次救助过的、第一次吃到美味罐头的流浪猫猫，那只猫猫曾经边吃边警惕地看来看去，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鼻尖，好像罐头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珍惜地回味起了肉的滋味，可怜又可爱。
　　如果不是条件和时间不允许，温滟真想摸摸他看上去触感就十分好的褐毛脑袋，再告诉他这种曲奇她可以烤成千上万炉，只要他想。
　　“…………”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直起身体，转向那扇自从被摁了一下门铃后就完全陷入沉默的大门。
　　门背后的人依旧在等待着。
　　这一次，早有准备的温滟走向门厅，表情平静地拉开了它，和门后的访客对视着。
　　“很久不见了。”
　　沉默片刻后，温滟第一个开了口。
　　门外站着的人就像温滟想象的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那头标志性的粉毛、标志性的眼镜，和社畜人特有的、总是束得利落的单马尾。
　　美少女龙龙女仆也是人型状态，隔了半步乖乖跟在后面，被小林的身形挡去了一小半，金红色的眼眸安静地一眨一眨，阳光下变得翠绿的龙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像一只被主人牵在手里的狗狗。
　　即使小林的手中并没有狗狗拴绳、链条、或者任何线。
　　“好久不见，抱歉，我家的女仆贸然拜访，实在是太失礼了。”
　　温滟听见女人说。
　　前同事几年的断联间一朝却忽然见面，对方也有一些不太自在，但动作和表情都很快放松下来，眼神也温和地望着她，像很久以前那样，随意地提了提手上的东西————温滟跟着视线下移，发现是一袋装得满满当当的砂糖桔。
　　“我给你带了赔礼。”小林说。
　　“…………”
　　这话听上去太过熟悉，温滟忍不住微笑起来，侧身让她们两个进到门厅。
　　由于来过一次，美少女龙龙女仆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小林刚刚弯下腰，她就像小狗一样把另一双拖鞋送到粉发女人面前，露出一个有小虎牙的甜蜜笑容。
　　旁观全程的温滟忍不住注意到，小林脸上原本社畜人特有的沉稳表情裂开了那么一瞬。
　　粉发女人的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死鱼眼隔着镜片和温滟交汇了那么一刹那，和温滟了然的表情对上。
　　温滟：扫｜黄｜打｜非跑不了你.jpg
　　美少女龙龙女仆：？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头顶两个人类的暗潮涌动，顿时不高兴地抬起脑袋。
　　但在她的注视下，温滟只是表情平静地接过了小林手中的砂糖桔，并且很注意地没有碰到小林的手指尖，留下了很宽的一道距离。
　　美少女龙龙女仆：！
　　美少女龙龙女仆：好感度+0.1
　　———————在托尔心目中，这个穿越了异世界却没有死亡、厨艺也不错的人类形象变得比刚刚还好了一些。
　　因为她懂得和小林保持距离！
　　比冬日战士还好懂的龙女仆摇头晃脑起来，不仅额边的碎发微微翘起，连竖瞳都放大了一点。
　　——————超容易对付的一条龙。
　　“…………”
　　温滟又和已经穿着拖鞋站稳了的粉发女人对视了一眼。
　　温滟：扫｜黄｜打｜非跑不了你.jpg
　　小林则微微一推眼镜，掩饰住了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随便坐吧。”转瞬之间，温滟就收回了目光，将尾巴晃来晃去的龙龙和前同事往客厅的方向领，“茶水在桌子上，还有曲奇……我先去找个盘子，把砂糖桔端上来。”
　　小林已经脱了驼色大衣，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衬衣，看上去像极了休息日在家的社畜人被龙龙女仆拽来时随手套上的，闻言平淡地应了一声，左右环顾了一圈，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托尔则紧紧黏在她身边，跟着坐下，献宝一样，把一块蔓越莓芝士曲奇递给小林。
　　那边魔法龙龙女仆正在和她的粉发主人在沙发上说话，看上去短时间内不会想起房子的主人，温滟带着砂糖桔来到厨房，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冬日战士正在餐椅上板板正正地坐着，头微微扬起，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发呆。听到她走进来的声音，他像猫一样警惕地转过头，又在转瞬之间重新收回了目光里的情绪。
　　在他的面前，一个蔓越莓芝士曲奇的空盒子被摆在那里，盖子被放在铁盒下面，宣告着这一盒的结束。
　　“这是砂糖桔。”
　　迎着他的目光，温滟忍笑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子。
　　褐发男人的目光果不其然黏在了上面，平静又好奇地绕着它打转。
　　小林带来了满满一袋，足足有五六十个，已经足够温滟分出几份来。她踮起脚尖，从橱柜中找到了两个玻璃托盘，将圆滚滚的砂糖桔们各二十五个倒在上面，直到塑料袋中只剩几个。
　　砂糖桔撞击着玻璃表面的声音很显然吸引到了冬日战士，即使温滟没有转过头，她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好奇注视。
　　等砂糖桔分好，温滟端起其中的一盘，转过身来，和冬日战士蓝绿色的平静眼眸对视着。
　　几秒钟后，他轻轻抿了一下唇角，那丝平静渐渐消失殆尽，细微的茫然像冰层下的湖面，渐渐展露了出来。
　　——————没有人能够对上这样的流浪猫猫还不心生怜爱。
　　没有人。
　　“这份是你的。”
　　于是温滟打破了厨房里的静寂，将玻璃盘子递给了依旧看上去有些呆楞的冬日战士。
　　后者先是条件反射般接过，脸上这才显现出一点无措来，下意识拨弄了一下圆滚滚的砂糖桔。
　　“也是我……的？”巴基有些干涩地问。
　　“这个不能多吃。”温滟再次强行忍住揉揉冬日战士褐发脑袋的冲动，对他笑得温柔，“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五六个就可以了。”
　　眼见着后者乖乖点头，温滟这才放心地出了厨房，回到客厅区域。
　　那边的魔法龙龙女仆和小林已经安静下来，看样子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一双眼睛隔着镜片，另一双则是金红色的竖瞳，同时看向了温滟所在的方向。
　　温滟：“…………”
　　温滟：怎么了，什么事.jpg
　　温滟内心慌张，脸上的情绪丝毫未显。她来到沙发对面坐下，将茶水朝着小林和托尔的方向推了推。
　　“温滟，你能详细地说一下穿越到异世界的过程吗？”
　　还是小林先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她看向坐在一旁的龙女仆，声音沉稳，“托尔说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极端危险，更多的信息有利于她做判断。”
　　温滟：“……………………”
　　此时此刻，温滟不由得回想起被系统忽如其来的穿越所支配的恐惧————她先是莫名其妙来到异世界，接着意识到自己是在战场中心————接着被美国队长发现，还差点跑不脱————最后是险些被厨房里锁着的那只流浪猫猫攻击。
　　对于一个二十六年都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普通人，这一系列的遭遇实在是太过惊吓人心，尤其是当它们全部发生在十小时不到的时候。
　　“你说得很有道理。”
　　不理会手机在口袋里焦急的震动，温滟向后一靠，调整了一个相对适合谈话的姿势，同意了小林的话。
　　她不准备将全部的东西都告知对面的魔法龙龙女仆，但在关键的信息上，温滟自然也不会进行隐瞒。
　　“机缘巧合，我在和一个东西进行交易，它在协议上默认了我穿越异世界的行为，”
　　温滟在阳光中慢悠悠地回忆着，手指垂下，让袖子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手腕上的绷带，“在这次之后，它和我重新拟定了一个协议，我可以制止这样的行为————也就是说，再下一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我自愿。”
　　“你们是在用血液做下的契约吗？”
　　美少女龙龙女仆听得认真，在温滟讲话的空隙提问道。
　　温滟回想了一下那些消失成一道白光的血液，和那个需要鲜血才能签署的条款，确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
　　“比我想象当中好得多了，人类。”美少女龙龙女仆满意道，“还好，居然没有那么愚蠢。”
　　“怎么了？”
　　温滟问。
　　美少女龙龙女仆金红色的竖瞳看了她一眼。
　　也许因为蔓越莓芝士曲奇太好吃，或者温滟之前的态度显得太好，魔法龙龙还是不情不愿地解答了温滟的疑问。
　　“高等生物可以用没有契约意味的契约来欺骗过世界的因果线，这样的契约里所承认的一切都是空架子，”托尔说到这里，短暂地顿了顿，“因此，如果没有被契约人的血液，契约本身随时可以被算作不成立。”
　　“懂了。”
　　温滟说。
　　——————游戏开始前那些必须使用鲜血的画面忽然出现，虽然时隔几天，依旧提醒着温滟它们的鲜活。
　　温滟：“…………”
　　温滟：还真是个良心游戏啊。
　　在她这样想的世界，游戏也在温滟口袋里震了震。
　　也许是错觉，但温滟总能从这阵震动上感觉到它无可言说的委屈。
　　她把手伸进口袋，不动声色地抚摩了一下手机壳冰冷的表面，像安抚一只猫猫一样。
　　后者此时此刻终于老老实实呆在了她的口袋里，也不动弹了。
　　“所以你现在不想去除这种契约吗，人类？”
　　魔法龙龙女仆从温滟之前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带着近乎于陈述的语气开口。
　　在她身旁，小林换了个坐姿，有些担忧地望着温滟的方向。
　　“…………”
　　温滟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有一些我无法放弃的东西。”迎着粉发女人的目光，她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需要的就仅仅是一个护身符了！”
　　托尔活泼地一拍双手，决定了事件接下来的走向。
　　“一个———”
　　——————什么玩意？
　　温滟有些疑心自己没有听明白，她和小林同时懵逼地望向魔法龙龙女仆，后者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强调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是你们人类会在寺庙里求取的那种护身符，是龙龙做出、被真正的神明所赐福的护身符哦———比如我做出的护身符就可以让你被邪神守护！虽然我只会给小林做这样的东西，诶嘿嘿。”
　　“不需要……！”
　　粉发女人一推眼镜，当即拒绝了这条已经开始在高高兴兴摇尾巴的龙龙女仆。
　　“诶———？”魔法龙龙女仆假装伤心地拖长了声音。
　　温滟：“……………”
　　温滟：有被秀到.jpg
　　砂糖桔的香味在空气中绽开，没有一丝酸味，只有大橘甜蜜美妙的气味。
　　那边的龙龙女仆和她的主人还在旁若无人地上演着贴贴戏码，温滟体贴地挪开视线，没有去看，目光转而落到窗外的天空上。
　　就像往常一样，天依旧十分晴朗，并没有任何要下雨的乌云出现在地平线上。
　　但不知为何，温滟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在天空的远处，似乎有一处的颜色比普通的蓝天要深了许多，而且那个东西正在扩大，由于被其他的高楼挡了大半，像是一簇忽然飘来的乌云那样。
　　而且那簇乌云越飘越近，看样子是朝着城市的这边径直过来的。
　　【有什么越来越近了。】
　　美少女龙龙女仆敏锐地抬起头，竖瞳冰冷地眯起。
　　“怎么了————”小林注意到了托尔的不同寻常，忍不住出声问道。
　　【加速。】
　　在厨房里，冬日战士蓦地抬起头，和托尔看向同一个方向。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那声音从牙齿缝中挤出，仿佛一头狼充满警戒的声音。
　　这下，就算是温滟和小林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警惕地从沙发边站起身体。
　　托尔青绿色的龙翼从肩胛下方生出，迅速展开。
　　温滟的眼角余光注意到，玻璃后的冬日战士似乎从腰间解下了什么，捏在手里。
　　窗外有一道耀眼的蓝光正在朝着这边逼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轰”地一声，火光、白光、都带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在温滟面前猛烈地爆炸开来。
　　几秒前，顺着破损的窗子，巴基将一枚手榴弹投向了那个越靠越近的不速之客，而它以一个被计算到完美的角度和时间差在空中爆炸，最大程度地减小了温滟的损失————即使她公寓楼的半边墙已经被炸毁了。
　　随着那个破洞的出现，风猛烈地冲了进来，吹散了这里四散的灰白烟尘。
　　——————而温滟的身上毫发无损。
　　一层盈盈绿光在她的皮肤上短暂地一闪而过，包括客厅还剩下的半边、小林和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冬日战士，即使仍在惊魂未定中，温滟还是根据颜色认出了它的本质————那是魔法龙龙女仆的保护罩。
　　温滟僵立在原地，心跳慢慢放缓，听见离她不远处，小林因为惊吓倒抽了一口冷气。
　　而烟雾之中，站着一个身型高挑、穿着怪异的陌生女人。
　　浅紫色的布料垂坠在她的胯骨上，两条洁白肉感的大腿与小腿则露在外面，此时此刻，女人深蓝色的双瞳危险地眯起，锁定住了挡在小林面前的美少女龙龙女仆。
　　毫无疑问，从第一眼看到她起，温滟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人类。
　　和小林家的托尔一样，这个陌生女人————应该来说是这条陌生龙龙，也有一条尾巴在身后拖着，尾鳍是热带海域特有的青绿，而海蓝色的鱼鳞在公寓墙的破洞下被太阳照耀，泛出深海般绵绵细细的雪白冷光。
　　即使刚刚被冬日战士的手榴弹那么近距离地炸过，她的身上除了一些尘灰以外，依旧毫发无损。
　　“你果然躲在这里啊，托尔。”这条美女龙厉声开口，“我这次是来带你回去的，不可以破坏人类的秩序，也休想凭借你的力量在这里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哈？你在开玩笑吗，艾露玛？”
　　而挡在小林对面的龙女仆已经完全换了表情，如果说平时她像一只活泼可爱的狗狗，那么现在，火焰从狗狗的眼中燃烧着，她口中的利齿根根露出，闪烁着令人屏息的可怕寒光。
　　美少女的脸像嗅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一样微微皱起，变得完全冰冷狰狞起来。
　　“要打一架吗，艾露玛？”托尔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打输的龙就永远死掉———”
　　“哦？如果这就是把你带回去的代价的话！”
　　对面的美女龙细长的海蓝色龙尾不耐烦地拍动着地砖，与尾巴相同颜色的眼眸里燃烧起清澈的熊熊战意，“我看你也只有这些能耐了，在刚刚我进来的时候还想用什么古怪的东西来偷袭，以为我会中招吗？………那就放马过来吧，托尔！”
　　从刚刚起，意识到这场祸事是龙龙内部问题的温滟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试图把破门而出的冬日战士塞回厨房。
　　后者身上的肌肉都完全紧绷着，蓝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美女龙所在的方向，像冰冷的杀人机器锁定了这一次的目标。
　　温滟垂下眼睛时注意到，在他的手指间还夹着□□和尖刀，看上去随时准备像猎豹一样跳起，把对面美女龙的皮从头到脚扒掉。
　　然而在她的安抚下，他身上的紧绷感被迫缓解，被温滟利索地推着转了一个身，朝着破了一个洞的厨房方向重新走去。
　　“要我替你———”被推着走回原本的地方时，冬日战士低声说，看上去还想挣扎一下。
　　“我不需要你替我杀龙。”
　　温滟好笑道，“没关系，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不会波及到我和你的。你有在好好吃桔子吗？”
　　顺着厨房的破洞望过去，温滟看到了桌上剥开了一半的沙糖桔。
　　“不要担心我。”
　　她把手轻轻摁上冬日战士的肩膀，和他翻滚着暗潮的蓝绿色双眸认真对视着，像安抚流浪猫猫那样耐心地说。
　　“………”
　　迎着她的目光，冬日战士似乎也被击溃了。
　　他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那些□□和尖刀也从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只剥到一半的桔子。
　　将这边的流浪猫猫安抚了回去，温滟直起身，重新走回到刚刚的战场那边。
　　新出现的美女龙龙似乎和托尔的嘴炮打到了白热化，两条龙的眼睛紧紧盯着彼此，在客厅的残骸上兜兜转转绕着圈子，看上去想把对方一口吞掉。
　　“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托尔阴森森地说，“我们去异空间，因为这里不方便———但在那里我会撕碎你！”
　　美少女龙龙女仆手指一点，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传送门就在温滟的客厅逐渐扩大，陌生的空间就逐渐出现在美少女龙龙女仆的手指间，那里绿草茵茵，如涛如浪，看上去毫无人类生活的痕迹。
　　“好啊！”
　　美女龙龙冷笑着应下了战斗，她挥舞着手中三叉戟似的武器，斗志昂扬道，“那我先去里面等你了！”
　　温滟：“…………”
　　温滟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她沉默地看着傻乎乎的美女龙走进传送门，在那里挥手示意托尔跟着过来。
　　然后，梳着双马尾的女仆冷笑一声，嘴边露出了锋利的小虎牙，手指向下施施然一点。
　　——————传送门被关上了。
　　“艾露玛真是一如往常地好骗啊。”始作俑者龙双手抱臂，这样感叹道。
　　“她看上去不坏。”
　　恢复过来的小林推了下眼镜，替温滟说出了她想问的话。
　　“啊，艾露玛为龙比较古板，她和我的势力并不相同，属于调和势力……这样，他们不太想要伤害人类，我在这个世界也是———我不会和她在这里战斗的。”
　　托尔笑眯眯地说，她的龙翼也在身后慢慢折叠收回，只剩下身后敲击着地砖的浑圆翠绿龙尾巴，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副足够把对面龙龙生吞掉的恐怖景象。
　　“…………”
　　厨房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响，好像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又很快将它扶正了。
　　托尔：“？”
　　龙女仆恢复了金红色的双眸疑惑地望着那个方向，温滟朝那边瞥了一眼，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症结所在。
　　——————刚刚的那些话让冬日战士误会了什么。
　　“抱歉，能不能————”
　　温滟先是低下头，又很快重新抬起，看了眼粉发女人。
　　——————能不能单独让我和他谈一谈？
　　无需多言，小林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拉起美少女龙龙女仆的手腕；而后者似乎除了小林牵着她的那只手外就什么都注意不到了，只是红着脸颊和耳朵，像狗狗那样被乖乖带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在被往哪里带。
　　——————超容易对付的一条龙。
　　她们从客厅里退了出去，只留下冬日战士孤独的身影坐在那里，在厨房里形成了一道剪影，像一座铁灰色的雕塑。
　　“…………”
　　在走过去之前，温滟先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刚刚巴基的心情条那点可怜的回升现在已经完全落了回去，几乎触底，游戏自带的卡通表情脸颊上的那两滴泪，也十分简洁明了地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自责、痛苦、悲伤。
　　在一片狼藉中，温滟踩过不知道是被冬日战士还是那头新龙打碎的家具，一路来到低垂着头的褐发男人身边。
　　她在冬日战士身旁站定，看着他发僵的脊背，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开口。
　　“听着，我……”
　　冬日战士哑声说。
　　他的眼帘疲倦地垂着，手臂也僵硬地放在膝盖上，看上去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我很抱歉，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沉默了一会，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着那些涌到嘴边的话，“我毁了你的沙发，你的茶几，然后…呃，这些……这些…”
　　“茶杯。”
　　温滟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帮他补充道。
　　“对，茶杯。”
　　流浪猫猫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迟钝地抬起眼睛。
　　巴基：………？
　　阳光落在那抹寒冷而剔透的蓝绿色里，冬日战士听懂了她仍旧温柔的语气，迟疑地观察着温滟的神色。
　　温滟坐在阳光下，坐在他的对面，脚边还有着刚刚的坍塌废墟，她的眉宇间并没有无端遭难的惊慌和恼怒，事实上，她甚至正在看着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那种莫名宠爱的、温柔的笑容。
　　巴基曾经在别的地方看见过这种笑容。
　　是年轻的母亲望着自己的孩子舔吃冰淇凌，弄得满脸都是白胡子的表情。
　　是人们爬树去救小猫后，被勾破了衣服和表皮，也将它紧紧裹在怀里的表情。
　　……也是乐园门口穿着扮演服装的工作人员，将有亮片的气球分发给小朋友们时的表情。
　　那时候的巴基只是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因为那些笑容离他很是遥远；他从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他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直到此时此刻，那些画面忽然汹涌着席卷而来。
　　“…………”
　　冬日战士感到喉咙发紧。
　　“你不认为我是一个麻烦吗？”即便如此，他依旧尽可能地说完了接下来的句子，“我毁掉了你的客厅。”
　　“这些不要紧。”
　　温滟端详着面前快把自己缩成一尊压缩雕像的冬日战士，好笑又心疼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这比任何东西在我这里都重要。你之前救拯救了我一次，而在刚刚又准备再做一次，我很感谢你。”
　　她的声音温柔又镇定，真挚几乎能够漫溢出她的胸膛，冬日战士重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微光。
　　“………”
　　他抿了抿唇角，好像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你救过我一次。”温滟蹲下身，和他平视着，语气柔和道，“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依然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一次。在我心目中，你是非常特别的，所以不必担心是否有在给我添麻烦。这些并不是麻烦。”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得够清晰了吗？”
　　在温滟的注视下，冬日战士点了点头，不需要看手机，温滟也注意到，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在缓慢回升，看上去比刚刚的状态要放松许多。
　　——————这样就够了。
　　温滟欣慰地想。
　　茶水和蔓越莓芝士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已经在刚刚的爆炸和美女龙龙肉弹冲击的过程中消失殆尽，只有小林带来的那一半砂糖桔还呆在餐桌上，没有遭殃。
　　温滟示意冬日战士重新在桌前坐下，把那盘多灾多难的砂糖桔重新推到他面前，帮他完整地剥掉了一颗。
　　“你感觉好点了吗？”
　　她问，“好一点了的话，我就让小林和托尔她们进来了。”
　　巴基默默点了点头，褐色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砂糖桔在他的口腔里一鼓一鼓，把柔软的内壁撑了起来，显得有点乖。
　　温滟重新站起身，朝着门口那边走去—————小林非常自觉地把自己锁到了温滟的公寓外面，鉴于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都已经被温滟的谈话对象占据了。
　　她无奈又好笑地拉开房门，发现粉发女人正穿着拖鞋站在屋外，旁边还有一个依旧保持着脸红表情的美少女龙龙女仆雕像。
　　托尔：///////
　　“请进来。”温滟将她们两个重新请进家门，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重新装修的费用，“我就和他们说是煤气爆炸了吧——也许还需要让瓦斯泄露一下什么的，范围精确控制在我这间公寓———”
　　“不用那么麻烦。”
　　小林似乎悄悄捏了一下美少女龙龙女仆带着白手套的手，一秒钟后，美少女龙龙女仆从刚刚的脸红状态中接触，忽然开了口，“我可以来处理。”
　　温滟闻言看向小林，粉色头发的女性注意到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这是示意温滟，魔法龙龙女仆说的没有问题的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
　　温滟轻声说，让开了一点。
　　托尔矜持地点了点头，翠绿的龙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房间里的狂风吹起她浅色的发丝，显出一种完全非人类的、清纯又耀眼的美丽。
　　温滟和小林的目光再次从空中交汇。
　　温滟：美少女谁不喜欢呢.jpg
　　小林：打咩.jpg
　　从前下了班在一起喝酒时，除了吐槽不写代码的老板在任务要求上到底可以有多么不靠谱，温滟和这位同事关于美少女和女仆的喜好就出现过奇怪的分歧。
　　——————在温滟的意识概念内，美少女大于女仆。
　　——————而在小林的意识概念内，女仆呈现压倒性优势盖过了美少女。
　　然而下一秒，温滟再也无心用眼神去调侃粉发女人。
　　“…………”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莹绿色的光芒再次从美少女魔法龙龙女仆的白手套上出现，它渐渐扩散开来，笼罩了温滟的公寓、家具残骸、越扩越大，直到温滟目光所及的范围全部被囊括在其中。
　　下一秒，这些莹绿色的光芒变为雪白，在温滟面前猛地一闪。
　　在温滟的眼皮底下，刚刚所有的东西都像时光被倒流了那样，在刹那间恢复了原状。
　　无论是沙发的软垫还是沙发本身，碎裂的客厅地砖还是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客厅墙壁，原本亮晶晶撒了一地的碎玻璃渣被复原成客厅大块擦得洁净的落地窗，茶杯重新出现在刚刚的茶几上，除了里面红澄澄的茶水已经消失不见以外，根本看不出它刚刚在地上被踩为齑粉的样子。
　　刹那间，温滟的公寓重新看起来干干净净，整洁万分，丝毫没有半分钟前它被炸毁成残余废墟的模样。
　　“再稍等一下。”
　　托尔自顾自地说。
　　更多莹绿色的光芒从美少女龙龙女仆手中浮起，向外扩大，柳絮一般透过了窗户玻璃，朝着楼下的位置飘了过去。
　　“这是认知混淆魔法，”托尔轻快地说，“这样他们就不会上来找你的麻烦啦，人类。我做得怎么样，小林？”
　　没等到温滟的回复，美少女龙龙女仆就将头转了过去，对着小林露出了一颗尖细的小虎牙，还邀功似地摇起了尾巴。
　　“你做得很对。”
　　粉发女人吃力地垫起脚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龙龙配合着低下的头。
　　温滟：“…………”
　　温滟：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冰冷地拍.jpg
　　——————这就是龙的力量。
　　——————如此强大、如此万能、在杀戮和复原间都如此轻而易举。
　　“托尔好厉害。”
　　等她们两个那边小范围地闹腾完毕，置身于自己熟悉的客厅中，温滟下意识夸赞了一声正在骄傲地一下一下摇着尾巴的魔法龙龙女仆，“作为女仆，这种技能已经是顶级中的顶级技能了吧……？”
　　托尔：好感度+1！
　　“虽然但是，不是这样的，温滟。”
　　旁边恢复得比温滟还要快的小林瞬间接上话茬，相当专业地推了推眼镜，咳嗽了一声，语气中藏得不是很好的那丝狂热刹那间显现了出来，“和技能相比，女仆的装扮也是专业性中更重要的一部分，更是我个人认为女仆真正的灵魂所在。”
　　“…………”
　　随着粉发女人的战术清嗓，托尔刚刚还在摇晃的尾巴瞬间停止，小心翼翼地垂了下去，金红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一点亮晶晶的、不属于各种传说中龙龙暴虐残忍性格的惊恐来。
　　假如她是小狗，温滟觉得自己都快从她的嗓子里听到一声呜咽了。
　　温滟同情地看了看她。
　　——————好家伙，一看就是已经被小林的醉酒女仆论狂暴输出摧残过的龙龙。
　　“时间不早了，”还是小林第一个从那种醉酒讨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摸了摸鼻子，“我们今天要先回去了，不然康娜酱会来找。”
　　粉发女人看向温滟，眼睛里有温滟难以忽视的真挚和温和。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温滟。”她低声说，“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现在生活的这么好。”
　　——————温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在她过去还在那家跨国公司上班时，和她邻近工位的小林就敏锐地注意到过温滟的异常。
　　温滟像是和这个世界完全剥离开来，格格不入的一缕幽魂。
　　只要对她多加观察，就会注意到，她几乎毫无兴趣爱好，也几乎没有任何联络她的人。
　　和她足够令任何人心动的美貌并不搭，当在公司工作时，她看上去并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而像是什么被一根线拉着，拼命工作的机器。
　　后者默不吭声，但每每都会在深夜加班时给温滟递一块巧克力糖，慢慢地带着她去喝酒、去周围的公园散步，和她一起痛骂公司的狗屎老板。
　　——————那是一种小林特有的、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正因如此，在那起电话响起，温滟准备辞职时，小林也从未阻拦或者劝导过温滟的所作所为。
　　她也并未打扰温滟，而是将是否留在这世上，是否要再和她联系的决定留给了温滟。
　　——————你要拥抱这世界，还是和世界告别，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就是小林对温滟的态度。
　　“下次再见。”
　　温滟收敛了眼中感伤的温暖神色，朝着已经换了鞋的小林和她的魔法龙龙女仆挥了挥手。
　　“下次再见了。”
　　后者这样回应道，替温滟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