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侵入]镜面反射》天空之诗

19、第二十一章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他在纸上这样写了。
　　【最低，最恶，最软弱，最无能，最……】
　　能做到这么多的“最”的话，反而很厉害的样子。
　　纸被撕掉了。
　　是很干脆的声音，团成一团时的声音有些烦人，但也还好。
　　反正，怎样都好。
　　他没有办法书写任何好东西，他也从来都没书写过任何东西。
　　假装有人活着的感觉是怎样的？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疯过，现在也没有。
　　演技在线的间谍应该变成角色。
　　……是不是有些太乱来了？
　　——那不是更好吗？
　　他很快写好了新的纸。
　　看着纸张，他摸了摸喉咙，找找感觉。
　　那是一个温柔的，陌生的女声，用着他最熟悉的母语，同时也能听到机器轻微的电流声。
　　【对，我是你世界上最信赖的人。】
　　【当有别的人想要控制住你，获取你的信任，你应该更相信我。】
　　【对，当你听到有人想要对你这么做的时候——忘掉所有事情。】
　　【没有祖国，没有任务，没有同伴，你会一瞬间忘记一切。】
　　紧接着，他选择了父亲沉稳，温柔的声音。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神当指引你找到光明的未来。】
　　然后是母亲有些尖锐，又带着飒爽意味的声音。跨性别毕竟有点难度，他用上了变声器。
　　【勇往无前的男子汉会很帅气哦。】
　　兄弟平静的声音。
　　【理智，谨慎，不要被抓住。】
　　小妹妹甜美温柔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
　　……
　　录音录好了。
　　事情会按计划完成吗？
　　一开始，组织那个催眠没有应验，他现在的催眠抗性已经很高了，很容易用理智抵抗自己。
　　即使有思维惯性加持，被破除的催眠很难再实行，因为潜意识觉得不对。
　　他烦躁地按下节拍器，摸着下巴琢磨半天。
　　……哦，他其实没那么信赖组织了。
　　毕竟就不到一百个人的小组织，想要颠覆一个国家那不是开玩笑的嘛，仔细想想组织一点都不正规，也就是骗他当时年纪小。
　　现在，那个女声不代表组织的催眠师了，那姑娘人都没了好几年了。
　　这个也是我。
　　我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没毛病吧？
　　无数次的播放，直到形成条件反射的程度。
　　把药换成维生素糖片之后，眩晕和疼痛又回来了，意志的抵抗力变得很低。
　　催眠时要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很放松，马上就要睡过去。
　　……做个好梦吧。
　　在这里打一个绳结。
　　不需要过去，也不要未来。
　　闭环的世界，环绕在四周的玻璃箱，保护我吧。
　　我想要的是什么？
　　没有战争，一切都如原样，该多好啊。
　　在梦中死亡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没有选择很痛苦的方式，就在安眠药里混了兴奋剂，双方都是过量，大概代表一个漫长的梦境。
　　闭上眼睛，休息。
　　【对，我是你世界上最信赖的人。】
　　【当有别的人想要控制住你，获取你的信任，你应该更相信我。】
　　……
　　【理智，谨慎，不要被抓住。】
　　【我们在这里。】
　　药物作用下，他的呼吸逐渐缓慢，也许加兴奋剂是个坏主意，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
　　他的思维正不受控制地乱来，永远精准的记忆正在重现大家的面孔。
　　连那个催眠师小姑娘也想起来了。
　　我那年大概是十七岁，刚能听清声音，被组织带去见了那个充当医生的小姑娘，她还没有他高，语气很温柔。
　　他当时正很调皮，有些新奇，在她念导入语时偷偷眯起一只眼睛看她。
　　她的语气很温柔，表情却很冷漠。
　　眼睛里也没有光，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战争夺走了这个人的所有快乐。
　　看见他眯着眼睛，她就瞪了他一眼，嘴上却还很温柔地，“想象你最喜欢的地方……”
　　……
　　家，两层的小别墅，有花园，不远处还有人工的水渠。
　　跨过水渠，妈妈在桌子旁边布置了两排柔软的沙发椅，每次天气好的时候都要爸爸一个一个从仓库拖过去，每次爸爸都会抱怨，但每次他都会去搬。
　　家里人绕着桌子坐成一圈，小妹妹看见他来会蹦蹦跳跳地过来接他，弟弟只比他小一岁，还在叛逆期，背对着大家打游戏，时不时被妈妈数落。
　　平常的世界，平常的生活。
　　天上没有落下来任何东西。
　　天上一定要有东西落下来的话，没有任何人能躲开。
　　——呼吸逐渐趋于停滞。
　　妈妈在聊着听不懂的话题，啊对了，他好像还有几个朋友来着？偶尔会过来吃点点心，他们成立了一个小乐队……
　　父亲最后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父的手总是很温暖。
　　本来在看弟弟打游戏的小妹看了看站在一旁看着的他，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我们在这里。”
　　……啊，她才多大，明明不应该会说这种话才对。
　　肩膀上温暖的手掌突然移到后背，用力推了他一把。
　　仿佛突然踩空，但这次，世界跟着他一起坠落。
　　小妹仍然握着他的手。
　　“——我们在这里。”
　　……
　　他惊醒，在不适中从床上滚落下去，只有这么点冲击，胃却激烈的反应起来，他吐出混在一起的药片，混着眼泪。
　　好像有人给他拍背，好像没有。
　　“我们在这里。”
　　在刚才挣扎时脱落的耳机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我们？
　　我是谁？
　　【我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那声音很陌生。
　　同样陌生的另一句话仿佛和这句话冲突一样，条件反射般，在他耳边大声回放。
　　【当有别的人想要控制住你，获取你的信任，你应该更相信我。】
　　记忆支离破碎。
　　……
　　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里，大概只有一个人的声音熟悉吧。
　　同此时正在无意义地呜咽与喃喃自语的声音相同。
　　【保持隐蔽】
　　【完成任务】
　　自己的声音很冷静，很肯定。
　　这大概是什么使命吧。
　　他想起自己的一些经历。
　　因为水银和催眠而记忆混乱，六秒钟的金鱼式健忘，然后自学催眠，把使命刻在脑子里，两条互相冲突的催眠不停争斗，然后他就保持着混乱的状态。
　　保持隐蔽……同时，收集情报，完成任务。
　　任务是什么来着？
　　应该在X月X日寄来的包裹……没有过来，要等明年吗？
　　桌子上有一堆身份证明，第一张上写着“朝日祈明”，照片是他自己的脸。
　　这是他的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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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日祈明。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个精神科的医生，我之前还写人设了吗？啊……对，之前学了不少心理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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