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旅人的药

1、白卫国之死

　　“老白，你这整天跟着兄弟们喝酒，你老婆也不来管管你？你看那老杨，喝酒跟做贼一样，一喝高又要发酒疯，还不是人家老婆天天给人揪着耳朵带回去管教，最近才收敛了点。兄弟们可还从
　　没见过你家婆娘，哪天带来让咱们认认人？以后好多关照关照。”
　　“是啊，你们这样上过大学的人，娶的老婆肯定又贤惠又漂亮，改天带来让我们见见世面？”
　　“我老婆？早死了，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提的，啧啧，晦气。来来来，喝酒，不谈这些个晦气事儿啊。”
　　“诶对了，你那欠我的酒钱什么时候还啊，不是兄弟不够仗义，实在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啊，你啥时候还，能给个准信儿吗。”
　　“哎，我最近是真的没钱啊，要债的都要到家里来了，现在还在家里坐着呢，不然我来你这儿避啥……哎，你就多通融一下吧，这钱啊，我肯定能给你还上。来，再给我上两瓶。”
　　“老白啊，不是兄弟不信任你……我这就是个小本生意，不赚啥钱，我家里五口人还等着我养活呢，你不给我钱，我这怎么做生意。”
　　“都说了以后会给你的，等我回医院了，要多少钱有多少钱，还会少你这一点酒钱？”
　　“那我可就说了，你要是还能回医院工作，至于把房子都买了搬到我们这破地方来吗，这都多久了，也没见哪个医院的人过来找你回去上班，你这整天喝酒，哪是想工作，明明就想当个醉死鬼。你快回去吧，以后别来了，那酒钱就当我听你讲这么久故事的口水钱算了，念着我们兄弟一场，也不要太难看，你自己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那个被叫做老白的男人拿着一瓶酒走出了小店，走出来的时候还转过身对着店门吐了口痰，小声嘀咕道：切，看不起我？等我以后回医院工作了，把你这破店都买下来，看你还赶不赶我。然后走进了一栋外墙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楼里。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留下来楼，楼道窄的一次过两个人都得微微侧身，楼梯的扶手锈迹斑斑，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送煤气罐，开锁，疏通管道的电话也杂乱的布在墙上，让人看着心烦。男人爬上顶层，一进门就随便坐了下去，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看到房间意料之中的，被要债的人弄的十分不堪，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要么就倒在地上，要不就散在四周。
　　男人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扭过头去，看到了一个人向他走来，“都说了别这么急躁，再等两天，我一定会把钱给你们还上，你回去跟刀哥替我求求情吧，回头我请你喝酒。”那人面不改色继续走向他，手上攥着把匕首，藏在身后。
　　睿仪，你电话响了。
　　“喂，您好。嗯，是的。什么？我现在马上过来。”
　　“嗯？睿仪你要去哪儿啊，用不用我陪你一块儿？”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来。”
　　“那行，你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好，我没事，不用担心。”
　　白睿仪坐在车里，外面下着小雨。她真的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白卫国的死，他也曾在她的生命里扮演过慈父这一形象，但在他被迫下岗后，这一切都变了。白卫国每日酗酒麻痹自己，母亲曾尝试过劝阻，却因此遭到毒打，就连自己也没能幸免。后来，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是因为白卫国。自杀…可能是母亲这辈子对她做过最狠的事儿了吧。
　　“您好，我们已抵达目的地，总费用为三十二元。金路出租很高兴为您服务，祝您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当白睿仪在做笔录时，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下车，然后走进警察局的。
　　“白女士，白女士，您还好吗？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我看你情绪有些不稳定。”
　　“哦，没事没事，你继续问，我刚就是突然呆了一下。”
　　“您是死者的女儿，知道他生前有什么人和他有过节吗？”
　　“嗯…我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我已近很久没与他直接接触了，但我知道他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好像是个叫刀哥的，之前他的人还来学校找过我，想让我帮他还高利贷。”
　　……
　　“感谢您的配合，之后有什么事儿或者线索都可以联系我们。天已经黑了，让我们的警员送你回学校吧。”
　　“谢谢，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不用麻烦了。”
　　“那行，我们送你上车吧。”
　　白睿仪乘车离开后，旁边的一个年轻的警员对刚才那个做笔录的人说“罗姐，你不觉得这个白睿仪有点奇怪吗，我觉得这背后的故事不简单，”那个被叫做罗姐的人挑了挑眉“嗯，不错。小伙子变聪明了，来，说说，你怎么看的？”
　　“她的反应完全不是悲伤啊，是那种纠结又好像有点矛盾。这怎么会是得知自己父亲死后的正常反应呢。她的母亲是在两年前去世的，父亲应该是在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亲人了，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呢。”
　　“嗯，你说的不错。你看她的身材保持的多好。”
　　“罗姐，这说的好好儿的，你怎么就又谈到身材去了？”
　　“她母亲曾经是个优秀的舞蹈演员。但因为她的缘故，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她一直想完成母亲的梦想。”
　　“但在她母亲死后，她就放弃了？”
　　“不清楚，或许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儿吧…”
　　“对了，罗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她母亲自杀的案子，就是我带人办的。当年这个案子，查到一半就停了，没有再继续下去，草草的就结了案。”
　　离开了警局，白睿仪没有直接回学校。她搭车去了父亲在老城区的房子里。白卫国的房子在顶层，是违规多修出来的一层，是没有房产证的，所以相对于其他房子来说要便宜许多。母亲逝世前她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房子里混着血腥味儿，很乱。白睿仪径直走到白卫国的房间里，从他房间的床下翻出了母亲的病例报告。然后离开了这个给她带来噩梦的地方。
　　夜晚，白睿仪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白卫国欠下一屁股债然后一死了事，在警局时又遇到了当年处理她母亲那个案件的警察，她又回到之前住的地方，找到了母亲的病例…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白卫国也死了，现在翻案是难上加难。这些事一件一件的叠在脑子里，乱成一团，迷迷糊糊的就慢慢睡过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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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单哥，那白老头已经死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杀了人，虎哥这边是待不下去了，你是我的人，我走了你也不会好过，这五万块钱你拿着，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你活一阵儿了，换个地方，找个像样儿的工作，娶个媳妇，就这么过吧，以后别再联系了。”
　　“哥…我不要这钱，你让我继续跟着你吧。洗衣做饭我都会的，我很好养活的，单哥你别抛弃我，奶奶死后我就一直跟着你，除了你我没别人了。”
　　“那行，但是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干。”
　　“白老头不是自己死了吗？他那婆娘听说几年前想不开自杀了。还有啥事儿要干。”
　　“白老头还有个女儿，在国大读书，我们把她一块儿带回去。”
　　“这…不太好吧。毕竟当年奶奶出事，她还小。”
　　“这是他们欠我的，必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