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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   冬日的早晨,空气冷冽而清新。初升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雾蔼,将些微暖意洒向一片尚未成材的香樟林。
      在香樟林的边缘,一幢白色小洋楼像往常一样,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如果有人靠得够近就会发现,其实小楼远不像往日那样宁静。七点零五分,别墅的车库里出人意料地响起一串清脆的童音。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也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奚风烈把自己蜷成一团,坚持着不肯醒来。朦胧中,她似乎又听到了妹妹奚晨月的怒吼。
      “奚风烈,把闹钟关掉!真是,每次都这样,定了闹钟又不肯起床,还害得别人没办法睡觉!”
      奚风烈闭着眼去摸手机,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皮革。她勉强睁开一只眼……
      顿时,现实世界将她拖出梦境。她猛地翻身坐起,却差点儿从后座上摔了下来。昨天她把车开进车库后就爬上后座,不到一秒钟便睡着了。
      “……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
      手机依旧欢快地响着闹铃。奚风烈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过前座去按掉手机,然后静静地趴在那儿,一边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暗暗后悔不该设置这该死的关机闹钟。
      车库的门紧紧地关着,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隔绝了各种声响。但细细分辨,她还是能够听到外面有汽车驶过的声音、有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几个孩子嘻笑打闹的声音……这些声音似乎都预示着周围一切正常。
      不过,奚风烈没敢轻举妄动,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趴着,直到最终确定闹铃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体向车窗外望去。
      车库里一片昏暗,只有从库门下方透出的一丝光线表明,现在已经天色大亮。
      当然,还有她的闹钟。她的闹钟总是设定在早晨的七点零五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一月十一号上午七点零五分,离春节还有十四天。
      随着胃部的一阵绞痛,奚风烈想起她差不多已经有近二十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了,也没喝过一口水。她拿起放在前座的水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可空乏的胃却不管这些,一个劲地冲她嚷嚷着饿。奚风烈按住胃,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出去买点吃的,最终决定还是算了——饿死事小,“失风”事大。不管怎么说对门可就是派出所,昨晚侥幸蒙混过关,未必代表今天还能有这样的好狗运。
      奚风烈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轻手轻脚跳下车。
      显然,这位叫司南的教授是个大财主,车库大得能容得下两辆卡车并排停放。在车库的一角,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不知通向哪里。奚风烈瞅着那扇门犹疑了一下,回身从车内拿过那卷图纸。
      按图纸上的记载,这扇门通向洗衣房,穿过洗衣房就是厨房——厨房里有水。书上说,人不吃饭光喝水可以支撑上七天,也就是说,如果她一直没机会找到吃的,光躲在这里喝水至少也能活上一个星期。全当减肥了。
      奚风烈悄悄摸到那扇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里面一片寂静。
      她又将门拉开一道缝,眼睛贴在门缝上往里瞅了瞅。
      出乎她意料的是,洗衣房里竟然放着一台洗衣机!而且,洗衣机旁还有一只洗衣篓!
      奚风烈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难道说,这房子已经有人入住了?不对,洗衣篓里好象没东西。
      她重又把门拉开一道缝,侧耳仔细听了听。
      里面仍然是一片寂静。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一种专属于空旷房间的嗡嗡回音,一种让人安心的声音。
      奚风烈把门缝拉得更大一点,探进脑袋四下里张望。
      只见这洗衣房是利用楼梯下的空间隔出来的,墙壁上方高高开着一扇小气窗,能透过光线,却不会让人看到室内。门的对面是那台洗衣机,洗衣机的旁边是另一扇半开着的门——应该是通向厨房的。
      奚风烈转转眼珠,飞快地穿过门,把身体贴在洗衣机旁的墙壁上。而当她的视线扫过那台洗衣机,发现机盖上还封着出厂封条时,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玩意儿等于是在告诉她:此地无人,敬请随意。
      然而,出于谨慎,她还是很小心地只露出半个脑袋去打量厨房。
      厨房里一面设窗三面有门。根据图纸,右边那排几乎与墙等宽的拉门后应该是餐厅。对面那扇镶着半透明玻璃的门则是通向后院。厨房东侧墙上开着一扇超大号的窗,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窗前是一小片草坪,草坪过去有一道高高的树篱,树篱后紧挨着是一片尚未成材的香樟林。香樟和树篱共同织成一道防线,挡住路人好奇的眼睛——对于奚风烈来说,这又是一个好消息。而最后让她全然入下心来的,是窗前那排大理石操作台和不锈钢水槽——空荡荡的台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完整的灰尘。
      还有什么证据比这个更能证明此地无人呢?
      奚风烈咧嘴一笑,拿着图纸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
      和洗衣房里一样,厨房里的家电也是一应俱全。在靠近洗衣房的角落里,安放着一台巨大的双开门冰箱。水槽过去,那排操作台的尽头沿墙摆着一溜现代化厨房小家电:烤箱、面包机、微波炉、榨汁机、洗碗机、煮蛋器……应有尽有。当然,也少不了一台咖啡机。
      果然是把欧美时尚给搬回了国——奚风烈冲着那些小家电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视线落在厨房中央的那个长方形岛台。
      早些年,这种欧式岛台在中国家庭厨房装修中还不多见,现如今这样的设计已经比比皆是,奚风烈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新奇的,让她觉得新鲜的是,岛台正上方吊着的一个怪模怪样的抽油烟机——那巨大的涡轮叶片使它看上去像是工厂专用的,而非家用的。
      可如果说是专业用的,抽油烟机的下方又的的确确放着一台再普通不过的双眼家用灶台。
      灶台的对面,是一片空荡荡的大理石桌面。在灶台和那片桌面的中间立着的一排约有二十公分高,起着分割作用的架子,架子上挖着些大小方圆各不相同的洞眼,每个洞眼里都插着一只与之形状配套的瓶瓶罐罐。
      奚风烈越看那个架子越觉得眼熟。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这简直就是当年化学课上做实验用的试管架嘛。
      此刻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跟她的肚子一样,“虚怀若谷”。
      想到饿,奚风烈的肚子立刻回应了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可她翻遍了厨房的每个角落,硬是什么吃的也没找到——虽然这又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此地的安全性,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奚风烈闷闷不乐地推开右侧那道拉门,外面果然是一间开放式的餐室。餐室向下两级台阶,是客厅。
      和厨房里一样,这里也是设施齐全——就是说,有沙发,有茶几,甚至还有一台尺寸很夸张的液晶挂屏电视,唯独没有可充饥的食物。
      在餐厅南侧,沿墙一排丑陋的遮光窗帘一直延伸到对面一片半透明隔断墙前。
      奚风烈把希望寄托在那片隔断墙的后面,便匆匆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近前她才发现,这片看上去像是纸质的隔断其实是用一种具有纸般质感的雕花玻璃制成的——这种玻璃很漂亮,想来造价也很昂贵,可在奚风烈看来它还不如冰糖有价值。
      她略嫌粗鲁地推开那排隔断。
      只见隔断后是一间有着半圆形凸窗的书房,并且,除了窗前挂着的遮光窗帘和地上铺着的深灰色地毯之外,整个房间里空无一物。
      奚风烈失望地踢了踢脚下那片价值不菲的纯羊毛地毯,心想,这要是羊肉,哪怕是羊骨头也好……
      在书房西侧还有一间卫浴设施齐全的卫生间,在那里她同样是一无所获。奚风烈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
      除去隔断后,凸窗就和餐厅旁的那片窗帘连成了一个整体……她敢打赌,这窗帘后面肯定是一整片的落地大窗……
      或许,窗外能有点什么……
      奚风烈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向外窥视。
      帘后果然像她猜的那样是一整片的落地大窗。冬日初升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窗外那一片大约有三米宽的木制平台上,平台下跟厨房窗前一样,是一片小草坪。草坪的边缘仍然是那圈密密的树篱,树篱外还是那片没成材的香樟林。被香樟和树篱围着的院落里,除了一堆落叶外便空空如也,如同奚风烈的肠胃……
      奚风烈叹了口气,侧着头瞅了瞅庭院西侧。
      隔着树篱和香樟林,那片紧邻的小区似乎也不那么“紧邻”了,除非有人刻意爬上香樟,否则没有人能看清这后院里的动静,更别提是窥视屋内了。
      想来这位司南教授不仅有钱、懂得享受,同时也很重视个人隐私,不太喜欢邻人的窥探。
      奚风烈做着鬼脸放下窗帘。
      转过身来,她突然发现,收起那片隔断后整个一楼就成了一个通透的大开间——显然那位老兄也不喜欢墙。
      奚风烈歪歪头,心头一阵疑惑。
      以她在这个行业里四年的经验,她可以判断出,喜欢这种大开间设计的一般都是些性情豪爽不太注重细节的人。可回想起厨房里的那个精致的架子,和各处早早就位的家电,很明显,这位教授又是属于那种注重细节,性格细腻的人……
      或者,心思细腻的他那位落跑的夫人?
      胡思乱想什么呢?!她现在可没心情去同情那个教授……这教授也真是,屋子里都已经备了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没想到再备点食物呢?!
      奚风烈伸手按住抽痛的胃,现在的她是又饿又渴……
      她眨眨眼,这饿的问题难解决,这渴……
      奚风烈赶紧翻出图纸,发现水闸电闸都在车库里,便跑去开了闸,又从那排试管架上拿了一只小巧玲珑的三角烧杯充当茶杯,都来不及烧水,便狠狠地灌了好几杯冷水,这才算是暂时止住了胃部的抽痛。
      可是,离春节还有整整十四天,难道这十四天她真的要靠这水来充饥?!
      奚风烈拖着脚步回到客厅,扯开沙发上的防尘罩,有气无力地倒了进去。
      当务之急是解决“民生”问题。可她实在想不出一个不用离开这里就能解决的办法……
      奚风烈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游走。
      沙发后是楼梯,也不知道这别墅有几层楼,昨晚她并没有注意到……嗳?这楼上会不会有吃的?
      奚风烈猛地蹦起来,抖擞起精神冲上二楼。
      和一楼一样,二楼也是通间设计。站在楼梯口,整个二楼一目了然,别说是食物,就连一只老鼠都藏不住。甚至连浴室用的都是透明玻璃。
      奚风烈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刚要转身,突然又想起经理曾经提过这浴室的玻璃能根据主人的要求自动调节玻璃的透明度……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顿时,奚风烈的好奇心发作起来。她走了过去推开浴室的玻璃门,见墙上有一个控制钮,便好奇地转动旋钮。那玻璃果然从透明状慢慢变成了不透明状。奚风烈顿时玩心大起,立刻忘了饥饿,一边旋转着按钮一边把脸贴在玻璃上寻找着玻璃能变色的原因。
      正把玩着,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
      “叮呤呤……”
      这铃声虽然清脆悦耳,在奚风烈听来却如同霹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险些滑跌在地上。僵硬地贴在玻璃墙上,半晌她才反映过来,那是门铃。
      门铃?!
      有人按门铃!!
      奚风烈紧贴着冰冷的玻璃,一边咬着手指一边紧张地思索着该怎么办。后院的树篱她肯定爬不过去,大门又被按门铃的人堵着……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而别墅里……整个一楼二楼都无处藏身……三楼……
      对,三楼!
      和往常一样,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奚风烈就立刻将它付诸于行动。她转身奔上楼梯,却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三楼跟二楼一样空荡荡的,甚至连卫生间也同样是透明玻璃的。别说是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只怕就连一只死蟑螂都藏不住!
      奚风烈不禁又是一阵抓心挠肺的焦躁。
      正在她绝望之际,门铃突然又不响了。
      奚风烈猫着腰站在楼梯上,默默地等着门铃再次想起。可等了半晌,那门铃就跟从来没响过一样,一片静默。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秒钟,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就是不落下来。奚风烈只觉得一阵阵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困难了起来。最后,她毅然决然地一甩头,回身向楼下走去——伸头缩头总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
      前门是一扇对开的实木大门,奚风烈来到门前,瞪着大门瞅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猫眼。她刚一转身,却正好看到门旁嵌着一个可视对讲门铃。
      “叮呤呤……”
      门铃突然又响了起来,吓得奚风烈又是一哆嗦。
      她瞪着门铃,猛地一咬牙一跺脚,往那个红色按键上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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