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魂情长》杭州人

2、第2章（正文开始）

　　虽然附了身，我却不能动弹，只能沉浸在她的记忆中。一晃，春暖花开，她居然又活了。
　　尹方宇的复活，意识清醒，使我不得不离开她的身体，重新飘浮。
　　看着她思索，看着她挣扎求生，我既便有心帮忙，也帮不了，因为我只是一缕虚魂。
　　于是，我选择离去。
　　想是因为我附过身的原故，所以连着几年，我这魂儿都能自由飘移，‘耳’聪‘目’明。
　　几年过后，再复虚空，为了使自己不消失，为了能继续看得见，听得到，我不得不第三次回到她的身边。此时的她，一身兽皮，身瘦面冷，猎户装束，还在家里酿起了酒。
　　我瞧着她，她大部份时候都是在山中度过，除了偶尔去‘米顺镇’卖掉猎物，换些油、盐、米、酒曲，还有～去私塾听课。
　　后来我又走了，在世间飘游，冷眼看尽人情冷暖。
　　时局不稳，战乱纷纷，群雄并起，等我再回去瞧她时，她正身处军营之中，为一个赵姓的粗汉，出谋划策。
　　若干年后，那赵姓粗汉成了一国之君，她就是开国的有功之臣。而她选择了隐居‘竹山’，而我，也对世间百态，失了兴致，便随她过那恬静的日子。
　　日出、日落，我不知道自己变没变，因为看不到自己，可我能看见她，她没有变老，容貌似乎越来越入眼。
　　虽然知道她听不见我说话，可我还是喜欢飘到她跟前跟她说话。终有一日，我问她：“今儿个，还是酿果子酒吗？”
　　她脚下一停，四下看看，然后摇摇头。
　　我不由一怔，她感觉到我了吗？于是，我就不停的跟她说话，可惜，她再也没有反应了。
　　接下来，我契而不舍。
　　“我叫古蓝德～”
　　“你的酒，香不香～”
　　“我也想喝酒～尹方宇！给我喝点。”
　　“你看什么书呢？”
　　“你在烤山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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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这聋子！你听见没有～”
　　我很生气，也很沮丧，不过第二天，我还是要跟她说话。
　　日复一日，几十年过去，她终于闲不住，下山了。
　　我随她一起云游，一起历险，还常给她提醒。只是，我叫嚷、挥舞得卖力，她也就是傻站着，捂一下心口而已。但我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至少她更谨慎了。
　　就这样，从相识开始，过了一百多年。我以为，永远就这般过下去了，那知晓，一次出游，她竟然喜欢了个叫傅清舟的书生。这让我大吃一惊，她也会喜欢人？明明是个从怪地方来的不死妖物，居然也会喜欢人。
　　当初她在山溪小浴，我只看了一眼，真的只是一眼，这才知道她的不同，明明已经成年，却仍是女童之体，永不开化。既然永不开化，我便想当尔，以为她不会喜欢谁。可笑，可笑～真可笑，我大笑，我狂笑，也苦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我自己。
　　瞧瞧她，为了能配上那书生傅清舟，她就苦读诗书，勤习琴瑟箫笛。却不曾想，等她出师，那傅清舟早就老朽了。好笑！当别人都跟她似的，会‘长生不老’吗！更何况，那傅清舟若知了她的底细，可会容她。我想这一节，她是知道的，也是怕的，只是不敢多想罢了，她寂寥的太久了，甚至比我还孤单，我至少还能看着她，而她总是一个人。她是想有个伴儿了，我知道，我想。可惜她看不到我。
　　后来，那傅清舟终于死了，她呆坐了一晚，竟放下了，原来她也是个寡情之辈，倒是跟我一般心性。我就不喜欢拖泥带水，这点她随了我，象我。呵呵，很好，这很好。
　　再后来，她想必是不愿白学了这些本事，就不甘寂寞，去混迹俗世了。她挺聪慧，真能弄得风生水起，荣光无限。还编了个什么尹风流的名字，又搞出个‘竹山七贤’来。风流？贤士？你尹方宇到底是想成风流子？还是想成智贤士？枉我把你当成一本正经冷心冷面的家伙，原来你心里头还是挺活泛的，这下我真正知道你了。
　　我知道你了，可别人却不知道你。
　　谁都当你尹方宇是年青才俊，聪明绝顶，是百年难得之奇才，却怎知她默默苦读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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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了灯节上的巧事，公主对你芳心大许，我瞧在眼里，只觉得有趣。一连敲了你好几次脑袋，刮了你好几次脸蛋。
　　那公主最后还是死了，我看你伤心了，居然傅清舟死时，还伤心，难道你喜欢女人？这这，这不可能吧～你怎么能喜欢女人呢！！！
　　苦思多日，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你是后悔了，后悔没对人家玉公主好一些。
　　我摇着脑袋，暗道：你的心还是不够狠啊，小宇丫头，要是那公主知道了你的底细，怎么还会这么痴情呢，怕是要提剑来灭你才对。总算你伤心是伤心，却不傻，也是知道，露了底，会有什么后果的。
　　多次历险也是历练，这世上怕是再难找出比你更沉经世事的了。可你明明知道，却仍是下不去狠心……
　　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个好心肠的家伙。
　　而我，反正，只是缕幽魂，拿你也没有办法。由着你吧～你开心就好。
　　由着你，由着你，你就把这么多人拢到身边，瞧瞧，他们都有什么好，最后还不是逼得你跳海逃生。我看你这些苦，这些罪，都是自找得，活该！
　　海上飘浮，我为你挡着日头，你可觉得凉快些～
　　上了岸，你！你居然又跟个叫阿香的渔家姑娘扯不清楚。你到底是吃苦不计苦。
　　我真的，气死，气死鬼去。你说说，过去那个玉儿公主，人是刁蛮了些，但那相貌却是极美的。再看看这位阿香，又粗又横，一开始就要抢劫你，连你身上的衣裳都不放过。可你呢，还给她做个劳什子的贝壳链儿，她阿香有没有首饰，管你啥事啊！啊！！我就知道！瞧瞧，赖上你了吧，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送她东西，还不如送给我～我都陪了你一百多年～……不对，我是鬼魂……我都忘了，我是鬼～只是个鬼~~为什么我是个鬼呢。

　　天降横祸，你又死了，我很难过。我正听着你哼唱着小曲：“孤舟飘泊，碧海无疆。一天天，年复年。迷茫彷徨，看日出日落，月圆月缺。人生路，来往聚散～寻什么～等什么～”然后就有人飞身过来，给了你一掌，接着又是一脚。歌声嘎然而止，看着地上的你，无声无息，我只觉得阵阵闷痛，不得不附身在阿香身上，嘶声哀号，那痛苦的声音一半是阿香的，一半是属于我的。
　　后来，当然了，你又活了。
　　看着别人当你是个狐妖，闹得开怀，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而你，你为什么要活呢，为什么你不能变成一个鬼呢，这样你就能看到我，我们就能相互作伴。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事实上，你没有变成鬼，我却变了。
　　又是一个电闪雷鸣之夜，我看着你苦苦煎熬，我想帮你，就冲了进来。
　　啊～碎裂的痛，我以为自己要消失了。我紧紧的抱着你，也好，这样也好，就让我跟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你没有死，成仙了。我也没有消失，白天能幻影，夜里能成形。
　　我们一起回到了‘竹山’。虽然你还搭了两个人，可是，我不担心他俩，他们算什么，他们怎么能跟我比，我是世上唯一懂你，知道你，能真正接受你的。等我，等练熟了成形之法。等我化出一身俊朗神形，来见你。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一直等着，等着上苍的垂怜，让你能看见我。

　　修炼好了，我离开‘竹山’，来寻你。
　　你在‘天雪峰’上，已授封国师。白衣乌发，凤目长长，那小样儿，更加好看了。
　　我抱着一只白狐，出现在你眼前。
　　你不认识我，可这只白狐你一定认得，你养过它，还叫它‘白毛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