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梦》东风一阵

2、第 2 章

　　张实秋姓张，也同张江一起住在张家小区里面，但他并不是家族的正式成员。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据说在张江一周岁那天，族长老太公正在为张江占卜名字。所有族人的名字都必须经族长通过仪式占卜出来的。张江属于水字辈，如果占出来的是个单体字，那就加上“”，如果占出的是个双体字，则在中间加个水字。一切为了名字能够对称。

　　那天，老太公占卜了很久也不见动静。据说这种情况情况百年来都难得一见。老太公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暗沉了，锅黑的脸上几颗褐色的老人斑显得有些狰狞。张江的父母也急得后背汗津津，张江的母亲甚至憋着呼吸憋得一脸死鱼惨白。

　　僵局是被两个哭声打破的，里屋张江的，和外屋一个男童的，一样的响亮，震得一屋静默的人一阵错愕，而与此同时，张江的名字也占出来了，是个“工”字，于是张江真正开始了她张江的人生（未满周岁没占出名字的人是不被家族承认的，一般是死路一条）。而那个和她一同哭出声的男童便是张实秋。他是由小舅舅抱回来的，襁褓里的他很干瘦，看不出有多大，但五官长得很清秀，特别一双眼睛，即便是孩子模样也已经如一汪秋水，让人对视时不禁掉进去，反正是个相当可爱讨人喜欢的孩子，而抱着他的小舅舅却一改平日里的风度翩翩斯文干净，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胡子拉渣，脸色及其难看，眼球上全是红血丝，而身上那套已经看不出来的休闲服脏得堪比抹布，可见他是风尘仆仆一路不知赶了多久赶回来的。

　　小区一向不准进外人，而这个男婴又是在这种场合出现并哭了一声，老太公本想示意赶出去，可手刚抬起来尚未有所动作，小舅舅急急地叫了声“爸”。谁都知道小舅舅是老太公唯一的亲生儿子，可自从那次事件后，小舅舅再也没开口喊过一声“爸”，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这是小舅舅的坚持也是他的反抗，但今天为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婴，小舅舅竟然低头了。显然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包括老太公，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放下了手。

　　后来两父子就进了里屋。里屋的门虽然厚重，但争论声还是从门缝中漏了出来，虽然嗡嗡嗡地听不真切。一开始是小舅舅低声地在哀求，而老太公一直是冷冷的语调应答着，后来小舅舅急急地说了句什么，老太公忽然相当生气地骂了声“孽畜”，然后是小舅舅紧接着高八度的“我是孽畜”。后来据张江父母回忆，这两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原本大家以为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大暴乱，随时准备着冲进去劝架，可相反的听到的只有一片沉默，以及长时间沉默后一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