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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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善恶，所以好人坏人之间的界限其实是很模糊的，一不小心就会越了界。
至于那条界线究竟是什么，简单来讲，我们可以把它定义为——信仰。当然这个说法并不完全，但也算中肯。
信仰这玩意儿很玄乎，它紧紧地联系着你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它一旦崩塌，大概你也要崩溃。
所以很多人会选择一个很大的事物作为信仰：国家，组织，伦理道德，还有感情。当你选择了这些作为信仰时，你的世界将会相较于一部分人更稳定，也就是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
但明衍和蓝天都不。明衍选择了他自己作为信仰，只遵从自己，活得很随便也很自我，以至于曾逃了年会在家里打了一整天的消消乐。而且从某种角度上说，明衍作为民警的正义，可以说是薛定谔的正义：他绝对会完成自己的义务和职责，但面对个别案子时，还是会打心底里厌恶，即使他不会表现出来。
至于蓝天的信仰，怕是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那是畸形的、扭曲的信仰，容易被太阳光烫伤的向往，和被沸血煎熬着的心脏。
他的世界乌云密布，却花团锦簇。
天色湛蓝遥远，干净得像一汪浅浅的潭水。不远处有所高校，午自习结束的钟声悠悠荡荡，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里，似乎也能听见回声。
上帝根本没有搭理蓝天的心声——他依旧是个[一心向党，努力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就从副支队做起，蓝天同志还是不怎么适应。
而且他大概拿到了预言家牌。
二十分钟前……蓝天划着手机，咬着奶糖：“喂。法医给我发了信息，他说给你也发了你没回复，让我提醒你一下。有关案子的，你要看吗？”
明衍头都不带扭一下的：“念给我听。”
“你真麻烦……‘凶器是把双刃刀具，宽四到四点三厘米，长十六到十九厘米…’哎，话说人不都碎了吗？他怎么判断的凶器？”
“人家有自己的办法，你管那么多干嘛？还有吗？接着念。”他愚蠢的队长正拔着脖子找车位，也不知道在没在仔细听。
“切。”蓝天瘪瘪嘴，继续往下念，“‘提取的大.麻残留物不是很对劲，我们把它和市面上流通的毒品做了对比，发现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大.麻型毒品，杂质很多，非常粗糙……’我草！这什么意思！那姓林的制毒吗？！！”
“鬼知道。高南还发了别的没？”
“差不多就这些。哦，他还说有空时约我喝酒……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喝酒的人啊？”
“…………你最好别答应。”
“为啥？可我已经答应了。”
明衍终于停好了车，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怜悯地点点头：“那你自求多福吧。”
蓝天：？？？
蓝天：“不是！你有话说清楚！”
…………
明衍和蓝天看着阳台上长势良好的大.麻和从被害人床底翻出来的一堆化学用品，陷入了沉默。
“…………他还真制毒呀……”蓝天干笑了几声，莫名有点慌，“明、明队，现在怎么办？”
明衍蹲下来翻了翻那堆玻璃仪器，有些烧瓶里还残留着药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用指尖轻轻一划，雪白的手套上立刻沾上了黄绿色的碎屑，他盯了那点异物半晌，抬头冲蓝天说：“蓝副，麻烦发挥一下您那预言似的乌鸦嘴，告诉我这不是又一起缉毒大案。”
“我、我就那么一猜，谁知道真说中了呀！”蓝天梗着脖子，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驳。
“啧。”
明衍把碎屑从一个干净点的烧杯边沿上刮下去了，起身冲蓝天说：“拍照记录，仔细着点别漏下。还有，一会儿叫几个干事利索的外勤，把这些东西都搬走——这案子性质可能会变。”
“你自己怎么不照？”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副支队是吃干饭的。”
“………我还喝稀饭的呢。”蓝天翻翻白眼，尽管满心嫌弃，还是举起手机咔咔嚓嚓地拍了好几十张。
“话说被害人他妈怎么样了？”蓝天拍着照，往表上瞟了一眼——下午两点钟。
“局里呢。我安排了人问话。”
“哦。那老婆子跟个疯子似的。”
“别这么说，儿子死了换谁都受打击。她这还算正常，以前我查类似案子时，遇到的几个都敢和法医动手。”
“高南？”
“嗯。他希望允许尸检，但被害人亲属不同意，他劝了两句，就被挠了脸，呃……当时还跛了一条腿。”
“我草！这么嚣张的吗？公安局里和警察干架！”
“嗯，所以说林夫人还算好的。”
“不就死个儿子吗？他们至于吗？”
“毕竟是血亲，十几年、几十年的亲情又不是闹着玩的。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
蓝天没再说话，明衍也没继续搭腔，一时间只剩下拍照时的咔嚓声。
各有心事。
蓝天的心思走着走着，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明队！”
“又干嘛？”
“干……呸，不是！我是说，林华树那孙子的手机！”
“……在屋里找找。被害人那类人——无业游民、泡吧、吸毒，对于他们来说，手机简直是第二生命了，这种随身物品要是没忘在家里，十有八九是外在原因。”
“行。”蓝天听他叽哩哇啦说了一顿，感觉长了见识，对愚蠢队长的尊敬上升了那么一点点，也就没怼他。
明衍见蓝天撸起袖子就要翻茶几，喊住了他：“哎你等等！车里有电子检测仪，你用那个还方便一点。”
“那玩意不是高中查手机用的？”
“现在用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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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下楼去拿电子检测仪了。明队长便抽空给人打了个电话：“喂？老李吗？”
“咋啦明队？”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被害人近期和谁起过社会冲突清楚了吗？”
“妥了——按他大学同学的说法，那小子学生时代起就又自负又不合群，看起来拽其实怕事得很。我们调了他近期的行程，也没看见有什么不对，和他有交流的不是邻居就是酒吧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人，连吵架的都没影。对了，你那边要是需要，我就把那些视频传给你。”
“行。我这里暂时还不需要，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等这个案子结了到我家坐坐？你嫂子最近琢磨了一道麻辣兔头，不比外面卖的差。”
“好啊，嫂子手艺没话说，那我等着一饱口福了。”
“行！等着你啊。”
明衍这边挂了电话，一抬眼就看见蓝天杵在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挺瘆得慌。
“……你又怎么了？”小混蛋不干活在这傻站着，别是犯了阿尔茨海默病。
蓝天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见他发问，撇了撇嘴：“干嘛？说的事见不得人啊？还不许我听一听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副支队呢。”
他顿了一下，把头偏到一边，没看明衍，抬手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还有，这玩意……我不太会用，有说明书吗？”
——这才是主要原因，不然谁会管条子之间的对话内容。
明衍笑了一下，把那个电子检测仪接过来：“我教你。”
下午两点一刻的阳光灿烂地跳跃着，给那小小的仪器的金属外壳镀上了一层闪亮亮的光。
明衍的解说缓慢又清晰，又低又沉的声线好像也被阳光浸染得温暖，两只鸟扑棱着翅膀从窗前飞过。
有那么一瞬间，那段孤独冷漠、被鲜血和斗角勾心所充斥着的日子，两包方便面就打发掉一整天的日子，摒弃了良心欺骗着自己的日子，也好像被太阳烤成了一摊温热的糖浆，暖烘烘地蒸腾出热气。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蓝天甩甩脑袋，难得觉得明衍这人不错。
“仔细听着点。”明衍抬头看了蓝天一眼，发现小混蛋又走神，便说，“注意力怎么老是不集中，要是有这方面的毛病就早点去医院，不要讳疾忌医。”
“………………你这煞笔。”
“？？？”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