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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桃花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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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夜早已吞噬了大地,宣告它无上的权力和专横。不时的闪电,劈打着城市的上空,更增添了几分威慑,好似在对沉睡的城市宣泄它的不满。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狂风肆虐席卷落叶的哗哗声,回响在空旷的街头,格外瘆人。昏黄的几盏路灯也似被吓怕了一般,忽明忽暗。
只有一扇薄薄的纱帘遮挡在窗户上,将屋内粉嫩的春光遮遮掩掩的洒散开来,即使此刻暴怒的黑夜,也能透过这层纱帘若隐若现的窥探到两具此起彼伏的曼妙身姿。
薄薄的雾气在城市的空隙里慢慢地穿行,初升的太阳把大树的枝头照得金黄金黄的。几只小鸟踩在窗外的大树上,一声一声的缓缓地叫着,似在试探危险的解除,也在唤醒沉睡的城市。
付欣珥醒来的时候觉得世界静好,只闻得窗外的鸟鸣,一切令人头昏脑胀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世界之外。没有为生活奔波的无奈和心酸,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看来这酒还真能担当起古今文人骚客的美誉。
付欣珥缓缓睁开一双月牙眼,抬起泛着粉嫩光泽的小手轻柔了下微微疼痛的额头。像往常一样伸出另一只手摸索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臂来来回回探寻了几下,像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一般烦躁的缩了回去。付欣珥顺了顺乌黑发亮的秀发,转动脑袋寻找闹钟的去处,哪里有她那张床头柜了?入目的是一扇白色的实木门,棕色的墙壁,半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挂着的一幅风景画有些熟悉。
那画中盛开着各色的百合,白的、粉的、黄的、红的、、、花儿们挺着腰,美丽的花朵都高傲的抬头仰着,看来是清风拂过了这片花海。在百合花海的尽头处,有一处庭院,四面都是房间,只有中间的过廊上隐约能看到两人相视而立。付欣珥侧躺在床上,只能依稀看清是一男一女,容貌却不能辨别。
付欣珥想收腿起身,走到那画前去看,只是一双腿好似被重物压住,动弹不得。她惊呼出声,慌乱的蹬着两条纤细的玉腿。
一声闷哼,让付欣珥慌乱的心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她如受惊了的鸟儿般缓缓的转头循着声源望去。
只见一个英气冷硬的男人面庞,双眸紧闭,却能轻易让人察觉透着丝丝微怒,左眼尾处一颗桃花痣,此刻正发着黑亮的光。那光亮吸引着付欣珥的目光,钻进了她混沌的大脑,穿透层层的迷雾。记忆中有一位白衣少年,面容被朦胧环绕的烟雾遮遮掩掩,只看到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正悲伤的望着她。
看着面前女人盯着自己这张脸如痴如醉,顾惟一胸中一股怒气冉冉而上。城中谁人不知:商界骄子顾惟一,他允许女人看上他的钱,但他绝不允许迷恋他容貌的女人在身边。
“以后最好绕着我走!”声音有明显的愤怒,犹如踩在严冬冰裂的地面上迸发出的破裂声一般,给人刺骨的寒冷。顾惟一掀被、下床一气呵成,貌似床上有洪水猛兽般。
付欣珥被这嗓音吓得颤抖,整个身体带动着床铺都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早已离开了视线,只在眼尾余光中留下一抹剪影。付欣珥双脚刚一沾地,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地上虽铺着一层华贵的绒地毯,但光洁娇贵的膝盖还是微微泛了红。付欣珥盯着大腿根处的青紫,眼泪抑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落下。满腹的委屈和对未来的无措,让她像掉落到人间的精灵,紧紧的蜷缩着身体,低低的哭泣着。
顾惟一 从更衣间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小姑娘蜷作一团,头抵在两腿之间,光滑瘦弱的脊背倚着床沿,身体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抖动着,连带着他的那颗心也被搅得一下、一下的隐隐的疼。
顾惟一轻轻往前踏了两步,又停在了原地。对这种女人他不应该仁慈,女人的眼泪只是她们的武器。顾惟一恢复本色果断转身,踏着满地华贵的绒地毯,优雅离去。
“Boss,来电话了!Boss,来电话了!!!”
刺耳的电话声不断催促着,沈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什么起床气?根本不存在!Boss的电话非同小可,如果顾惟一认为沈磊误了他的事,分分钟把沈磊发配海外!要不是昨晚他在酒吧善后,折腾到凌晨,哪里还有顾惟一给他打电话的机会。
“顾总,早上好!您。。。”
“沈磊,昨晚的事给我一个解释。”沈磊还没说完,顾惟一冷清的嗓音已经出声。
沈磊愕然。这是酒后失意了?没有得逞?沈磊比谁都清楚顾惟一,这克制的冷清嗓音,预示着 顾惟一此刻已在发怒的边缘。
“顾总,昨晚我把您和那个小姑娘一起送到了水湾雅苑,我就回酒吧谈合作了。”沈磊言辞闪躲,试探着避开顾惟一的雷区。
“酒吧的事跟我说一说。”顾惟一不依不饶,好像吃透了他的心思。
沈磊短暂的停顿,尴尬的笑着“您昨晚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一位趴在墙壁上睡觉的姑娘。您说眼熟的很,要带回家。”
沈磊话音一停,顾惟一手机都吓掉了!这会是他堂堂商界骄子做的事?多少世家大小姐想爬上他的床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他会把人家小姑娘拐回家?他会吗?沈磊应该不敢撒谎!难道是那小姑娘给他下了蛊?
顾惟一心里为自己百般辩解,想自己驰骋商界,虽不是善类,但从不强人所难,怎么会做出拐骗小姑娘的事?还把人家。。。
想起临出门时,那瘦弱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一抖、一抖抽泣的场景,顾惟一头就泛着疼。要回去吗?回去道歉?这不可能是他顾惟一一个人的错吧?在酒吧的姑娘一定也不是善类吧?何况还睡在男卫生间门口!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在乎给她留下什么恶劣的印象。
顾惟一在心里对自己好一番劝慰,最后坦坦荡荡的驾车驶出了水湾雅苑。
付欣珥哭累了,头抵在两腿之间浅眠了一会。这会正盯着自己的连衣裙发呆,本是清新的一字领露肩装,却在昨夜被那男人撕成了V领,她瘦削的肩膀根本就挂不住。付欣珥思索片刻,起身走到男人的更衣间,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穿上刚好遮住膝盖,只是有些肥大,又挑了男人一条黑色领带系在腰间。这身装扮虽不至于难看,却是能轻易让人辨识出是男人的衣服。
付欣珥记得昨晚是和林宛儿在酒吧喝酒,怎么一早醒来她会出现在这里?宛儿又怎么样了?付欣珥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穿着这身衣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街上走。她想找那个男人问一问,她的东西在哪里?但想起那男人刺骨的警告声,又怯生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付欣珥轻轻的扶着木制楼梯一步一步的下楼,生怕那男人听到声响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叮叮叮~”电话声突然响起,付欣珥惊吓过度,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她忐忑的望着摆在客厅的那架座机,身体发抖,后背不断地冒出冷汗。等待未知的恐惧来临的时间,煎熬又漫长,直至最后恢复安静,也没有出现那恶魔的身影。
付欣珥长出一口气,猜测着男人应该已经离开,毕竟他对她的厌恶,从那句话里已经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她紧绷的神经得到释放,动作也急促了起来。匆匆拿起话筒拨了林宛儿的手机。只响一声,对面手机就被接起,宣告着手机的主人也和她一样急切。
“欣珥,你在哪?你没事吧?”林宛儿焦急的声音填满付欣珥整个耳朵,付欣珥从未觉得这声音那么有力量,把她的整颗心都从冬日的冰冻中拎了出来。眼泪迅速充盈着眼眶,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对面的林宛儿听起来稍稍心安。
“宛儿,我没事,要麻烦你来接我一下,我在。。。”付欣珥这才后知后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心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丝。她焦急的敲着脑袋,这一贯是她逼着自己沉着冷静的方法。
忽地,她想起早上朦胧间听到了鸟鸣声,还有早晨汽车经过时的鸣笛声。付欣珥放下话筒,急急地朝楼上跑。
“欣珥!”许久等不到付欣珥的回答,林宛儿整个人都透着不安。
“等我一下!”付欣珥上了两个台阶,又转身回来对着话筒叮嘱了一句。
付欣珥跑进卧室,趴在窗台朝外望。这是距离街道最近的一栋住房,街道并不热闹,没有往来的行人,只零星几辆汽车疾驰而过。对面有一排整体的梧桐树,梧桐树下有几家商铺。从付欣珥的角度望去,商铺被梧桐树浓密的枝叶遮掩着,只能依稀看到一家商铺的招牌上有个泛着金光的“Moon”。
“Moon。。。”付欣珥轻吟了几遍。这个招牌她有印象,林宛儿前几天生日时,她送了一款项链,粉色的玫瑰金链条,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形吊坠,吊坠上用粉色的钻勾勒出的雏形就是“Moon”。
难道这里是水湾雅苑?她记得那家店的对面是入住率较低的小区,宋木子还因此到这个小区物业采访过,回去跟她唠叨了很久,让她对这座富丽堂皇却无人问津的小区有了些印象。
林宛儿得知付欣珥此刻身处水湾雅苑,心就绞动着不安。尹湛轩在那个小区有一栋房,所以她太清楚里面居住的都是些豪门贵公子,虽不说个个权势滔天,但绝不是付欣珥这种小白能招架的了的。不敢做其他猜测,她催促着付欣珥到小区门口等着,自己衣服都没换,急匆匆的抓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付欣珥低着头,沿着蜿蜒的石板路摸索着小区的出口,虽然七绕八拐,最终还是看到了有两个保安把守着的大门。付欣珥拉了拉衬衫的下摆,佯装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冲着两个保安笑了笑。
两个保安盯着她这身装扮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多问,就开门放行了。这种女人,保安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一看就是被哪家公子哥从家里赶出来的。虽然小区入住率不高,但这种事情,运气好的话,他们一天也能见个几次。
付欣珥却不作他想,朝着两个保安感恩的点了点头。而后不做停留,朝着林宛儿等在门口的车奔去。林宛儿裹着外套,坐在驾驶座上,眼光跟不上付欣珥的脚步,还没回过神来,付欣珥已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什么都别问,快走、快走。。。”付欣珥低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落下。
林宛儿伸出手臂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扶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