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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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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没有站起来,当许之炀对他伸出手后他还是后悔了,悄悄将手放了下去。正巧他前面的人当时了举了手,代替了他提问的机会,至于问的什么,温然没有听,而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许之炀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经过短暂的致辞,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演讲终于结束。因为已经放暑假,学校的人不多,于是暂时借用了一下图书作为讨论会举行的场所,许之炀作为应邀嘉宾也会出席。阅览室空间不算大,若是进去了,免不了四目相对的尴尬。
温然的心情还未完全平复,于是留在了外面,只身一人躲在书架之间,眼神茫然地看着如海的图书。
至今找不到机会与许之炀独处,他总不能挤在学生中间,占用人家珍贵的提问机会。总之只能在图书馆无聊地晃悠着,时不时翻两本书来看。
讨论会的时间并不长,听说许之炀还有学校的相关事务要商谈,而在他再次去确认讨论会是否结束的时候,发现许之炀已经离开了。
温然愣愣地站在书架前,心想自己与许之炀的缘分真的就此结束了?就连一句对不起,他也没有机会再说了?一股失落的情绪再心中蔓延,他的眼眶又红了些,这时候旁边有人经过,他赶紧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书架上空出一条缝,温然的手僵住,他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眼前,心跳个不止。许之炀手里翻着书,眼皮懒懒一抬,看到了他。
讨论室的位置属于A区,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逛到了B区。
温然紧张地跟在许之炀身边,余光中是男人优越挺拔的身姿,似乎只有在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许之炀这个人是多么地具有魅力,哪怕是站在他身边就能让他心动不止。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羞于启齿的事情。
承认喜欢许之炀,对他来说是一场非常艰难的心理斗争。
直到四下无人,许之炀站定在书架前,温然的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咬咬下唇,鼓足勇气说:“许之炀,上次在会所的事情,是我说得太过了。”
许之炀的手指在书脊上滑过,“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有些忙,没办法时时刻刻都照顾到你。”
事实上,文毅每天都会向他报告温然的状况。
一时间,这些天来的委屈一涌而上,温然揉揉眼睛,笑着说:“挺好的,你忙你的,既然分开了,没必要照顾我。”
要不然,你的新男友吃醋可怎么办?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许之炀颔首,“你说得对。”
就这样吗?就这样就结束了吗?温然心中泛起更苦涩的情绪,他很希望许之炀会否定他的说话,哪怕是分开了,以后还是会继续照顾他的。
可是就仅仅是一句你说得对?
“许之炀!”他抬起头,用那双红地可怜的眼睛看上去,在与许之炀的眸光对撞之际,他的眼睛里立马充斥了泪水,“我们和好吧,好吗?”
许之炀没有回答,仅仅是看着他。
这一瞬间温然后悔了说出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复使他的自尊心再次变得脆弱不堪。
然而话已经说出去了,除了继续别无他法。
“不是以前那样了,正儿八经地在一起,我们谈恋爱,就像别人那样真真正正地谈恋爱,好吗?”
许之炀的手指僵住了一瞬,眉头微皱起来,似乎在质疑温然的话。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们除了彼此,没有别的了,不是吗?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学着……”
好好爱你的。
可惜许之炀没有让他把这后半句话说出来,用纸巾试去他眼角的泪。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说道:“然然,现在不好吗?”
难道现在很好吗?
温然站在许之炀的角度想了想,的确,对于许之炀来说,现在的生活中没有一个名叫温然的恶鬼作祟,他可以肆意享受他的人生,可以认认真真地工作,也可以……和别人谈恋爱。
好马不吃回头草,许之炀是个聪明人,回头不是个聪明的做法,因此他不会做。
两个人对视良久,温然被泪水充斥的双眼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失落,再到最后的认命。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背擦去眼角的泪,强颜欢笑道:“对不起,失态了。”
他低着头,过了很久说道:“许之炀,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许之炀没说话。
就在他准备逃离这个丢脸的地方时,许之炀突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温然似水,不负年华。》
书名文艺,但温然的瞳孔颤动,他记得这本书,这是父亲早年时期的自传。写自传是作为一个成功人士必须要做的事情,温父是个谦和睿智的人,其中写了有关于自己的人生和执掌家业后的事情。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温然读小学,他对父亲的著作不屑一顾,至今从未拜读过。
封面上,父亲的笑容灿烂,仿佛仍在人间,这激起了他的回忆,使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若是递给他这本书的人是别人,他肯定就破口大骂了,这东西是回忆,但同样是撕开他伤口的一把利刃。但这个人是许之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段黑暗时光中许之炀是有多难过,这种难过绝对不比温然少。然而这个被悲伤压地喘不过气的人,却还是挺直了腰,承担起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带着温然一步步走出了那段时光。
他愣愣地接过那本书。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看看书。”许之炀揉揉他的头,“虽说分开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照顾你的,只不过是换一种身份守护在然然身边。至于不再打扰这句话,然然大可不必再说了。”
他看着那本书,唇角带着一如从前的温柔笑意。
“这本书,以前我常常看。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知道然然一直对叔叔阿姨有所怨言,也认为他们所说的话连自身都没有履行好,又有什么资格去教别人。撇开之后的事情,在我看来,这本书里不仅有叔叔阿姨的创业经历,也有他们曾经所遭遇的苦难,更写着,他们有多爱你。”
“爱我?”温然愣愣问道。
许之炀笑道,把手放了下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过去那些年里对你有点过度保护了,今后,我希望然然能自己走接下来的一段路。”
“我会陪在你身边,但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句话在温然耳中听来,不过是对复合两个字最温柔的拒绝。
他在告诉他,许之炀和温然,在今后的人生中可以是亲人,是师生,是校友,但不会再是爱人了。
温然明白了,他埋着头,嘴唇颤抖,双手抱着书,将书放在自己的胸前。
“许之炀,许之炀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喃喃道。
事情已经翻篇了,不会再回到过去了,许之炀不会也不可能在无条件地容纳他的脾气,不会再爱他了。
就连他的抽泣,也无法引起许之炀的半点同情。
“许总,原来您在这儿啊,校长说让您去探讨一下奖学金的事情。”一个学生走过来,看着温然,神色一怔,“啊,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抱歉抱歉!”
“没关系。”许之炀道:“我已经谈完了,现在就过去。”
温然看清了男学生胸前的工作牌,李眠,果然是那个李总的侄子吗?
“温然,我还有事要忙,你早些回去。”
许之炀的背影越来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消失地无影无踪。
修长的手指扶着图书馆的大门往外走,长长的石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李眠从身后看着许之炀的背影,总觉得这个背影悲伤无比,他走得很快,李眠很快就发现了他有些颠簸的脚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们本应该从大路走去校长办公室,然而许之炀却走进一片树林,急促而颤抖地对李眠道:“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一个人走到中央长椅上。
李眠远远看过去,他从来没想到,那个传说中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脆弱无助的一面,即便他已经在尽力遮掩自己的不堪了。
一阵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他看到许之炀的肩膀在轻轻抽动,继而如同幻听一般,有一阵似有似无的哭声掩盖在了风中,和风一起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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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擦干了泪,抱着书从图书馆中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女生叫住了他。
“先生你好,请问是今天来参加演讲会的听众吗?”
温然点点头。
女生解释说自己是闻扬的实习生,今天所有来参加演讲的观众都会收到一份公司提供的伴手礼,说完她递来一个口袋,上面的确是闻扬的标志,温然没有多想,他如今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致,无法在进行多余的思考,道了声谢谢,很快离开了学校。
到了晚上,许宅的别墅里亮起了灯,一身疲惫的许之炀放下手里有关于创立奖学金的文件,从红木书柜最显眼的地方拿出一本书。
正是那本温父的自传,贴了很多张彩色的标签条,他翻开书,那些标签条所存在的内容无不与温然有关。
而这本书,是当年温家第一次来到那个山沟里时送给他的,如今已过多年,但这本书保存的很好,纸张明显有被多次翻阅过的痕迹。在那些无法与温然见面的学生时代里,正是这本书一次次撑起了他的梦想和未来。
那些与温然有关的内容他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翻至最后一页,一张信纸被透明胶带贴在书封内侧,字迹流畅有力,似乎是一个有涵养的人所写的。
“家中逢难,我那个儿子一辈子没吃过苦,性格也过于奇怪偏执,是我教育有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能看出你对然然的感情,年纪大了,虽无法接受同性恋这件事,但我还是希望,无论如何,那孩子的余生,都请你代我好好照顾。温道远,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