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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难以置信 ...

  •   我不知那日以后福晋可有好好的管教那陪嫁嬷嬷又或者明白载沣的意思就此不再对她的恶行视若无睹、仍其肆意妄为,当且无论是否行之,看近来未听闻有哪个丫头无故受了欺负也算是就此收敛了些,王府也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盼这不是暴风前的平静才好。
      冬去春来,悄悄的又是新的一年。
      载沣前些日子为他七弟大婚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我担心他为此累坏便嘱咐了膳堂给他煲几味补汤,可他一忙起来便是一大早出了门,天黑得看不见了方带着倦意回到府上,待热好后他便累得在书桌上睡着了,我在他耳边念叨了几日他才甘愿的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交给其他人来办,可这头刚解决了这些那头又来了其他的事,这一来一回的也没见他比先前好些,我见他乐在其中的也不忍打扰,唯有由着他了。
      初七那日总算见他闲暇下来本想让他多些歇息,可我就拗不过他贪玩的心,还是跟着他出了府在街上转上几圈,途中又见德孙那宅院,我便随意寻个借口下了马车,在那屋边转悠。
      我跟在我身边,赛奎又跟在了我们身后几步之外。我担心被他识破只好边走边斜眼往那屋子望去,可围墙太高除了墙上年久脱落的漆块和些许的蔓藤外什么也没看见,我想试着透过墙上的孔洞望去,可正要往墙边靠近时忽想起载沣就在我身边便瞬间收回了所有的举动。

      “往那处走吧!”

      我指了个可以回转回来的路。
      他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见他没起疑我也安心了不少。不出百步我们又回到了那宅院附近,我忍不住又往那看了几眼。

      “你可是想看那间宅子?”

      “什么宅子?”

      他停下脚步,而我心里一阵慌乱竟明知故问。
      他指着宅子道:“那!”
      我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德孙的那个宅子。

      “想看便过去吧!只是这宅子像是荒废了多年,门好像也上了锁。”他将视线定在宅子的门上许久又朝我问:“你可是喜欢这宅子?”

      我赶紧摇摇头:“不是。就只是好奇这荒废了这么年,难道宅子的主人不心疼吗?”
      他扯着笑脸道:“兴许这主人就没打算要这宅子。”

      “再富裕也不至于就这么让其荒废了。”我喃喃道。

      是呀!再富裕也至于就这么让其荒废了,何况德孙也算不上富裕,即便回了学士府定居,三叔也容不得他将这宅子空在这!难不成三叔并不知道这宅子?不可能呀!德孙离开学士府若没宅子他怎么过日子,除非德孙撒谎说宅子早已处理好了,可他图什么呢?况且依德孙的性子三叔再糊涂也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才是。
      心里的疑问无人能解。
      我随他在街上瞎晃了大半晌方回到府上。只是心里对德孙之事依旧憋得我难受,我唯有寻个时日换个装扮悄悄溜出府邸,到那宅院附近去看看。若非担心被三叔认出我铁定直接往学士府去探个明白,如此也无需这番大费周章的装扮成买家。
      我在四处转悠了好一会始终没能透过墙上的孔洞窥探里头的情况,想看清楚一些路上行人和叫卖的摊贩却未曾停过,来来往往的让我不知该如何下手。犹豫了大半晌,我见宅院边上有个老妇人带着孙子在那摆了个鞋摊,我在原地探了探她的缝制功夫倒是像模像样的,又见那摊子有些破旧,周围的人也都认得她便猜她定在这摆摊多年,即使不清楚来龙去脉也能大致的知道些什么,哪怕仅是德孙的去向也好。
      我走到她摊子前假意的看了看鞋,就怕这突然一问把人给吓着了。

      “公子要鞋吗?”

      “我先看看。”

      她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边道:“这些鞋都是自家的手艺。”
      我借机问:“功夫不错。老行家?”
      她又点点头笑道:“不敢不敢,也就缝缝补补讨个生活。不过,这周围的人家都爱上我这来买鞋,说是穿了舒服。”
      我笑了笑,好东西就不怕时间的摧残。
      我问:“这么说来,大娘在这也挺长时间了?”
      她道:“是呀!也快三十年了吧!”
      我顺之问:“那你可知那家宅院的主人?”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心里难免添了几许不安。

      她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又忽然恢复了之前的神情问:“公子可是有意要买下那宅院?”
      我一愣,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尴尬笑道:“我瞧公子这身装扮也是非富即贵。”
      我笑着点点头,本就打算用这当借口的,她居然先给说了。

      “那公子可能得失望了。前几日方有个王爷在这屋外看了许久,怕是朝廷要收回了。”她道。

      我讶异问:“朝廷?!这宅院是朝廷的?”
      她道:“当年这可是什么大学士侄孙住的宅子,后来染了病不久便病死了。。。”

      “病死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是呀!病死的。自打那会这宅子便空着了,荒废了十多年了,若非朝廷的有哪户人家能让这宅院就这么闲搁着。”

      “十多年了?!”我问。

      她点了头道:“是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五年还是十六年的事。”
      我问:“大娘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她叹道:“那时皇上刚大婚所以印象深了些。”

      “谢谢你大娘。”

      我顺手拿了双鞋子,将银两交到她手上,正要离开她忽道:“公子,那是女鞋。”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道:“这是给我家亲戚的。”

      “那也不用这么多银子。”

      我强颜欢笑道:“给您孙子买点吃的吧!”说完我跨步便走,就担心眼眶中的泪不受控的落下。

      “公子!公子!”

      她唤了我好几声我始终没有回头,仅仅挥了手那她别追,她兴许也是顾及那娃儿不敢走远便随了我的意。所幸她也没跟上来,不过几步我已彻底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抱着那双鞋子躲到暗处捂脸痛苦。
      光绪十五年或光绪十六年,那确实是我刚进宫后不久的事,德孙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病死了?三叔不告诉我是担心我的身份露馅这我自然可以理解,可载湉怎么就不告诉我呢?难道他也不知情吗?可三叔若要为德孙办丧事定要向朝廷告假,这无缘无故的又怎允了这假?!德孙会葬在何处?当年那随侍在侧的姑娘不是德孙的夫人吗?她现在又如何?三叔独自面对失去德孙的痛苦,又加上珍妃落井一事,他可承受得了这些痛苦?!
      想到这里我已放声大哭,若非担心载沣回来见我不在而责罚府里的人我也无法这么快的调整好情绪,尽速溜回王府。
      我回到屋里将那双鞋藏到床下,假意睡个午觉让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可谁曾想那被子下的我早已哭湿了枕头,就连床褥也无从幸免,直到没了元气我方在不知不觉中睡下。

      眼角感觉有些湿润,我睁开眼睛又见泪水在眼眶打转,我赶紧下床看了被我藏起的那双鞋才察觉早上的一切皆不是梦,我确实去了德孙的宅院,确实问了那卖鞋老妇人德孙的事。。。
      我如今就期盼那老妇人所说的仅仅是个误解,德孙兴许是病了,但被三叔接回了学士府,医治以后便渐渐好转过来,如今兴许娶了妻妾有了几个孩子围绕,就连三叔也乐在那天伦之乐中,然而期盼始终只是期盼,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我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去看看三叔,若他知道我没事兴许还能多些安慰。
      泪目。

      夕阳映在柳树上染得一片橘黄,脑海里全是当年我和德孙相处的情节,似乎一切只有欢笑,那是多么让人愉快的日子,即使初到大清有些慌张害怕但一见他便觉得他就是这个时代的陈祥胜,总能让我卸下心防让紧绷的思绪稍微缓和。如今却再也见不上一面了。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载沣亲自送来晚膳问。
      我又强颜欢笑道:“没事,就是想起故人有些感伤罢了!”

      “是何人?”

      “儿时的玩伴。”我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道:“我今日才得知他在我入宫后不久便病死了。。。而我。。。而我今日。。。才知道。”

      哽咽。
      泪水终究还是不停的滑落,我顿时压抑不了太多的情绪,只能边闭着眼强忍着伤痛边又痛哭着。
      我感觉他靠近了我,不一会一股力量将我轻轻往侧边一推靠在了一处,我知道那是他的胸膛,他在安慰我而我此刻确实需要他,无论如何就容我利用他这一回,仅仅这么一回。。。

      这迟来的知情让我心里除了失去德孙的悲痛外更多的还是愧疚之意,身为他的长辈没照顾着点他的身子竟连他的丧礼也未曾到过更别说之后的拜祭,现如今即使有心弥补却又碍于身份之事无法回访学士府询问三叔德孙之墓究竟在何处,想到这里我总是藏不住伤感,任由那不受控的泪水在眼眶内频频落下打湿了衣物。
      幸有余生日日伴在我左右,又是对着我摇尾巴耍憨又是惹些事让我好好的对它发火怒骂,这喊着喊着心里的不快也就随之发泄了出来,加上载沣有理无理的领着我往外跑,见着的人多了话也自然多了一些,甚至让我与他一块用膳,时间一久倒也觉得习惯了显得自然了些许,心情更是渐渐跟着好起来,即使想起德孙时依旧有些感伤但已不至于什么都干不了尽呆坐在一处对着空气落泪。
      为了让自己更快的调试好心情,我每日硬是带着余生到南湖附近走动走动,时而它贪玩不肯跟在我身后,我便找来个干粮或是玩物什么的引着它让它好生的跟着,可时间一久它也学聪明了,跟了两步也就自主的四处玩去,无论我如何喊它,它始终不肯回过头来,见它这副样子我也懒得再乱喊乱叫的,跟着它走倒是省力不少。
      我的步伐没有它快只能依它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去寻,待我见它在一处闻着地面来回转时我才发现我竟又靠近了那口井。
      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必须立即停下脚步。
      我顺心而为之。

      “余生,快过来!”

      顿了许久我方挤出了这句话,兴许是天气依旧寒冷的原由又或是害怕早已侵蚀了我整个心绪让我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
      它并未理会我。
      我定了定,试着调整后再重复喊了它。

      “余生,过来!”

      声音依旧颤抖。
      余生依旧不为所动。
      我又伫立在那半晌始终不敢再迈开脚,哪怕仅是微小的半小步。
      寒风迎面拂来,冻得连鼻头也快失去知觉,也不知这本是自然还是上天有意戏弄我,偏偏在我感到恐惧之时让我又回想起那日在此地忆起太后那番话时的感受,我担心自个又如那日般只好逼着自己转过身让那井对着我的背,可当我脚掌稍一离地,便闻余生低鸣之声,我顺势望去,它竟跌落在下人堆积好的雪堆里,可不知怎得就是出不来,每跨一步又陷得更深,最后是连头也逐渐被淹没,我不及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只懂得迈开腿直接往那雪堆里冲去将它扯出,可一用力加上脚下一滑竟站不住脚,踉跄之间我下意识的伸手试着抓住些什么来平衡自己,待我感觉站稳些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扶着的便是那口井的边缘,我赶紧闭上眼睛迅速将手收回,正要试着离开耳边却莫名其妙传来那日载沣跟我说的话,犹豫了半晌我握紧拳头用力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口被封上的井。
      井口早已没了之前那黑乎乎的大空洞,上面铺了层木板封死,就像是个圆形小台一般,一点也没有了井口该有的样子。
      此刻心里的恐惧竟全然烟消云散。
      这兴许。。。不!定是他命人给封上的。那日他让我睁眼面对这口井便是为了告诉我,这口井已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可我从未听丫头们提起过南湖的这口井早已被封上了,兴许是载沣希望哪日我能亲自睁开眼睛面对后去询问他这件事便不让任何人告诉我,好让我能从井口给我的恐惧中走出。
      我不知我可有浪费了他的用心,但至少此时此刻我确实可以近距离的靠近这口井并且睁着眼睛将视线锁定久久不显闪躲之意。可我却始终无法相信我竟能做到这一点,这创伤后遗症跟着我这么些年,突然有所好转心里也难免起了些许波澜,载沣又救了我一次,对他的感激似乎更深了,我究竟该用何种词语才能全数表达我对他的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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