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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平安京[01] ...
木炭燃烧时发出的细碎破裂声消失在不知何时,火炉里的炭火彻底变成了白灰,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和室内的温度已经降得很低。
寒冷会让本就难熬的冬天变得像是有几十倍那么漫长,也会唤醒那些年幼时的贫苦生活留下的记忆。
就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许久之前,死亡仿佛会在苍白的皮肤上投落阴影,那些青色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疾病。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害怕,疼痛被揉碎了塞进骨头的缝隙里,寒冷把它们唤醒后变成了尖锐的骨刺,要从薄薄的皮肤下面钻出来。
我不愿再想也不敢去看,于是穿上了外衣,又钻回寝具里,但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冷。我问照顾我的侍女可不可以去库房再取些木炭来,但侍女告诉我:“您还在睡的时候就已经去过了,但是那边的人说,木炭都送去无惨少爷那里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发现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区别,只能轻声道:“……这样啊。”
体温也像是随着开口时呼出的热气慢慢散去,我把能找出来的衣物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地叠穿在身上。
我曾经听说那些身份尊贵的姬君和夫人们会把从唐国运来的丝织物制成唐衣,将这样名贵的布料层层叠叠地穿上十二件。
拥有这种资格的不是所有人。
我的出生,以及没有姓氏的名字都在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平民。
那些有如实质的目光似乎都在说,能被产屋敷家主接到宅邸中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就算没有任何名分,也该对这样的事实感恩戴德。
可以像现在这样活着,我应该感到满足了。
大抵是我的反应太过平静,侍女显得有些意外。
“您不生气吗?”她问我。
我看着因温度太低而在说话时从眼前升起的白雾,透过这稀薄而又虚无的雾气反问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或者说,我真的有生气的资格吗。
就算我再生气,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无论是那位无惨少爷讨厌我的事实,还是我在这座宅邸中地位低下的事实。
更何况,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我已从那双红梅色的眼眸中看出了名为“厌憎”的恶意。
那时我站在产屋敷家主的身侧,他将手掌放在我的腰上,从稍稍卷起的御帘望过去,我看到了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他侧过脸来看着我,黑色的头发松松地拢在身后,又从肩后滑落到颊侧,蜷曲地垂在瘦削的肩头。
我其实很希望他不要看我,或者只是瞥我一眼,将我当作一棵草或是一粒沙子,就算当我不存在也可以。
但显然他并没有这种想法,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哪怕我在那之后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无法改变我与他同在一座宅邸这一事实。
所以我丝毫不意外侍女会对我说:“可是库房那边以往都会存很多木炭,每年都是在这样过来的,怎么可能会因为无惨少爷要用就让您这里什么都没有……”
当然是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也用上木炭。
而那个人,就是那位无惨少爷——产屋敷家主最小的孩子。
我想,比起我活着,他一定更希望我死。
-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人类的生命并不珍贵。
甚至可以说,这是最廉价的消耗品。
当我出生时,我们的家境并不好,更确切地说,我们是极为穷苦的人家。
年幼时母亲曾一度想将我丢弃,但我的生命远比她想象中更加顽强。在第三次试图把我丢弃在山上,却又被我找回家时,她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也比她想象之中,要更加聪明些。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被丢弃时找到了回家的路,我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好。
寒冷、饥饿、疾病,这些由贫穷带来的衍生品,能杀死的并不只有人类本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数不尽的不幸如附骨之疽缠绕在身上,仿佛我生来就该与这些东西相依为命。
但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却又是幸运的。
哪怕出生贫苦低微、自幼病痛缠身,但我仍然努力活了下来,比我的父母和姐姐更加努力。
山上的冬天很冷,积雪很厚,秋天砍回家的木柴并不足以支撑我们度过整个冬天,再加上身体虚弱、风寒入体……
体温降低,呼吸渐弱。
要想夺走人类的生命,任何东西都能轻易做到。
我的家人们,他们都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求生是人类本能的欲望,可也不是每一具身体都能承载这样的欲望。这世上有许许多多奇怪的问题,但它们都可以用一种说法来解释。
天命。
也就是命。
人似乎从出生起就能知道一些东西,仿佛血和骨一样与生俱来。
所以无论在谁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归咎于命。
在遇到我的第一任丈夫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我失去亲人的第二年春天,他和同僚们一起来山上打猎。我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们的马。
奇怪的生物发出了绵长的嘶鸣声,马蹄震踏着泥土,打破了寒冷的冬天带来的长久寂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马,也是第一次见到来自京都的贵族们。
须臾间有不一样的世界开始接壤,从那条无法看见的缝隙里,传来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当我们正在努力而又毫无意义地挣扎着活下去,相信一切降临在身上的都是天命时,还有另一群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人正纵情于声色犬马、沉湎于吟诗作赋。
现实告诉我人从出生起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而我处在其中最低的一等。
又或者连被算进去、和他们一并被称之为“人”的资格都尚未拥有。
第一次见面时他询问了我的名字。那个人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背着光,我仰起了脸,却没看清楚他的表情。
“南朝。”
我是这样对他说的。
那时他用奇怪而又陌生的语言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但从他的语气来听,大抵不是坏话。
而且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对我露出了笑容。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句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和我们初遇时的情景没有任何关联,恐怕只是为了卖弄风雅而随口念诵。
因为在这个时代,只有贵族们才能接触到这些唐国风雅——也只有贵族们才能体会到活着的幸福。
但他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这句诗,我才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袖口。
事实上,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很多年前母亲想将我丢弃在野外,我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衣摆,很多年后有贵族来山中狩猎,我又踉踉跄跄地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初春时的暖意只有一瞬间,寒冷的温度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再加上吃食、衣物之类的缺少,或许我能活过今天,但我不一定能活过明天。
如果继续待在山里,随时都可能会死。
我一直都在做最正确的、能让我活下去的选择。
他将我带回了产屋敷家的宅邸中。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吃饭是可以吃到饱的,睡觉可以睡在厚实的寝具里,冷的时候房间里还可以点上暖炉,那里面的炭火一整晚都不会熄灭。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人的生命中并非只有痛苦与无奈。
那些柔软而又华美的织物穿在身上完全不会磨到皮肤……因为我一瞬间的举动,我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我的丈夫是产屋敷的家主,这是我从侍女们的口中听来的,但我并不是他的妻子,因为我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贵族的颜面远比比平民的性命更加重要。我的身份与他并不般配。
他可以把我养在宅邸中偏僻的院子里,也可以吩咐下人们唤我夫人——平安京中不乏此类逸闻,落入他人耳中也不过几声笑谈。
但我在产屋敷家和侍女之间,也只是隔了一个“夫人”的称谓。
他真正的妻子是中务卿的女儿,却因为疾病缠身早早逝去,而她的孩子,听说也是从出生起便身体虚弱,以至于不得不长年卧床休养。
那是个在名贵药材的浸泡下、在医师们的心血中长大的孩子。
他的母亲希望他能活下去,他的父亲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被赋予希望,也并非所有人,都从一出生就拥有活下去的资格。
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短暂拥有过的妹妹,想起她刚出生时代表健康的刺耳哭声,也想起那声音一天天变得微弱。
直到有一天那微弱的哭声也没有了,于是她被破旧的席子裹住了小小的身体,父亲在山上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
我觉得她还活着,我从那青紫色的幼小面容上看到了对活下去的渴望,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她的渴望还是我的。
但我现在知道——
我不仅想要活着,我还想像个人一样。
*有私设,虽然平安时代最常见的是访婚制,并且秋秋告诉我孩子由母亲那边抚养,但这样的话南朝不就见不到无惨了嘛,所以还是私设成无惨和南朝住的宅子在外京,产屋敷主宅在内京,平时产屋敷家主很少过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产屋敷家主没有存在感而他儿子却存在感巨强啦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惨兮兮的女主,延续隔壁虚构之春那本的转生设定,之所以一次次死去却又活过来,是因为还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没能得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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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安京[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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