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小情人》洪林

2、第 2 章

　　（二）

　　校园里的男孩女孩有自己比较固定的小圈子，奥利弗尚算初来乍到之人，想要深刻融入某个群体总是需要时间和契机。他默默关注丹尼尔，一周，两周过去，两人之间的交集十分有限，大伙儿聚在一起聊天玩笑，他也没法真正地和丹尼尔搭上话。丹尼尔在他的圈子里是居高临下的，是处于食物链顶层的存在，而奥利弗不过是个新来的，不太起眼的小子。

　　这天体育课，男生们被组织起来打篮球对抗赛。老师点名随机组队，奥利弗属于火狐队，丹尼尔被分到猎鹰队。比赛开始，火狐队攻势迅猛，开场几分钟率先拿下六分，猎鹰队的队员间配合不如火狐，默契不足，频频失误，奥利弗篮球打得不错，上半场结束，他为本队贡献了十二分。他一直注意丹尼尔，自然看到丹尼尔因为跑得不够快速，传球不够准确，回防太迟等，被队友责备大吼。奥利弗见到丹尼尔一脸苦恼，他那柔顺的金发被汗水浸湿。猎鹰队里有两个男孩是学校里的运动明星，这二认为上半场的落败而愤怒，围着丹尼尔对他大吼大叫。

　　篮球场上闹哄哄，奥利弗借故拿水，猎鹰队员身旁走过，他竖起耳朵，听到有个男孩粗声粗气地说：“ 你跑得太慢了！你是个小姑娘吗？”

　　有个声音回到：“要是你跑动及时，速度得够快，你就能追上我，你也不是超人。”

　　这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点轻视，一点天真，奥利弗当然知道，说话人是丹尼尔。

　　“是吗？那你得尝尝我的拳头，看它是不是跟超人一样有力。“

　　粗嗓门男孩说完，就听猎鹰队爆发出一阵哄闹，有人叫着“停手！” “住手！”，奥利弗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他这时已不需要任何掩饰，因为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猎鹰队。

　　奥利弗知道那个男生，他叫强尼，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帅，运动好，典型的受欢迎的那类。丹尼尔也是校园明星，但他们分属两大阵营，栖息在不同的生态圈。

　　身材高大强壮的强尼一手抓住丹尼尔的衣服领口，另一只手扬起拳头，举在半空，作势要揍丹尼尔的脸，周围的同学手忙脚乱地阻止了他，拉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做进一步的举动。而丹尼尔面对强敌，丝毫不显胆怯，他扬起脖子，叫嚣着：“ 来啊！” ，似乎真想和对方打伤一家，尽管对手比他高壮，而且还是打架老手。幸好有其他同学以及他比较亲密的朋友们隔开了他两，将人朝反方向拉走，老师和教练也赶来，不断安抚情绪激奋的少年，才平息了一触即发的局势。

　　奥利弗目送丹尼尔走到安静的场边坐下，他的几个朋友围着他，同他说话，安慰着他。奥利弗松了口气，要是真打起来，据他所知，以丹尼尔的体格和打架经验，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准是被揍得很惨的那个。

　　下半场比赛，直到最后五分钟，教练才让丹尼尔上场。此时双方比分，火狐52分，猎鹰50分。

　　胜败就在一球之间。

　　丹尼尔表现很积极，似乎是想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也许是休息够了，体力恢复不少，他的跑动变得迅捷，截球的姿态也很灵活。最后一分钟，他接到队友传球，一路带球突破，攻入火狐队蓝下，起跳，投篮，全场注视，篮球在球框边缘打转，最后从框外落下。

　　丹尼尔不甘心，再次起跳，试图抢下再投。离比赛结束只剩25秒，两边队员好几个一拥而上，拼到篮下，都想要抢下这关键一球。奥利弗没有加入这场战局，他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是火狐队的人，而他此刻很希望丹尼尔能进球。

　　他看得十分清楚，就在丹尼尔起跳后，他那修长的手指快要碰到篮球时，强尼突然从旁攻入，用胳膊肘对丹尼尔的腰侧狠狠一幢，丹尼尔吃疼，失手丢球，摔在地上，“砰”地一声，膝盖抵着地板滑出好长一截距离。

　　而这一过程大概只有奥利弗看见了，或者只有他在意。因为在丹尼尔摔落的瞬间，强尼一个大力灌篮，同样“砰”的一声，比赛结束的哨声，随即球员们的欢呼声，将其他声响统统淹没，猎鹰队的人都跑向强尼，与他击掌喝彩，对地上的丹尼尔视而不见。

　　52：52，两队打成平手。不好不坏的结局。

　　丹尼尔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皮，血隐隐从皮下溢出。强尼带着他的朋友们走向丹尼尔，俯视他，讥讽道：“ 怎么，不过破了点皮，站不起来吗？”

　　有人在旁边接道：“ 呵呵，因为他是小王子，哦不，也许是小公主？”
　　争强好胜的少年们，往往会对自身所处群体外的同龄人刻薄一点，尤其是像丹尼尔这样的人物，但凡他的人生出了一点差错，大家就想对贵公子欺负一下，让自己感觉良好片刻。

　　丹尼尔冷冷地看着强尼那群人，眼神轻蔑，说：“不论我是王子或公主，你，你们，始终只能做我的仆人。”

　　这时丹尼尔的几个朋友来到他身边，将他护住。不过，他们这一圈的少年出身非富即贵，个个文质彬彬，同强尼派的对抗，瞬间在恶狠狠的气势上落了下风。

　　丹尼尔的话刺激到强尼等人，强尼上前一步，抬脚用力踢了踢丹尼尔受伤的膝盖。

　　丹尼尔痛得大叫一声，而强尼的朋友们恶狠狠地盯着丹尼尔的同伴，以眼神和凶狠的表情恐吓他们，斯文公子不敢轻举妄动。

　　丹尼尔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奥利弗再不能袖手旁观，他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冲到丹尼尔身前，目光镇定，看着强尼，说：“ 我看到你抢球的全过程，需要我告诉大家吗？” 通常来说，他可不是会强出头，或是有多少正义感的少年，只是，今天为了丹尼尔，不得不挺身而出。

　　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突如其来插上一脚，强尼正要发作，听了奥利弗的话，愣了愣，面色别扭说道：“ 你发什么疯？算了，今天到此为止。”

　　说完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

　　奥利弗望着强尼等人酷酷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他自问不是强尼的对手。可能自己打架的实力，也就比丹尼尔好有限的一点点吧。

　　他转身蹲下，看着丹尼尔苍白的脸，语气平静地问：“ 你还好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说完扭身背对丹尼尔，示意丹尼尔爬上他的背，要一路背他去医务室。

　　丹尼尔甚至不太清楚这个男孩是谁，只对此人有模糊的印象。他盯着奥利弗的背脊看了几秒，又瞧瞧自己惨兮兮的膝盖，心想，有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可不想拖着伤腿忍着疼自己挪去医务室。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他自认，今天已经承受太多。
　　爬上奥利弗的背，在棕色头发的男孩耳边轻快说了声：“谢谢。”

　　奥利弗笑了笑，铆足劲儿，站起身，背着丹尼尔一步步走出糟糕的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