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7、第 7 章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池凉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一瞬间的鲜活，仿佛是盛开在枝头的白杜鹃，迎着早晨初升的赤色太阳。

　　教室里有人拿起铅笔，在本子的空白页勾勒出一个低头微笑的姑娘。

　　池凉雨把纸条认真地放进书包夹层里，这才拿出雪花酥吃。

　　吃完雪花酥，池凉雨撕了张纸条，想了许久才动笔写下一句话：我们是朋友吧？

　　“你写什么呢？”杨帆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她低着头在写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池凉雨急忙护住纸条，生怕他看见，一边解释道：“没写什么。”

　　杨帆进去里面坐下，也没在意她，趁着这会儿早读还没有开始，拿出手机先玩儿局游戏。

　　池凉雨把写好的纸条放进桌洞，扭头看到他的手机，心里有点羡慕，她没有手机，更没机会玩儿，她妈说是怕她玩手机耽误了学习，等上大学再给她买。

　　“你想玩手机啊？”杨帆看她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笑了一声，正好一局游戏结束，就把手机递给她，说：“借你玩一会儿。”

　　“不不，我……”池凉雨忙把手机还给他。

　　杨帆看她这么紧张，意味不明地笑道：“真是好学生，从来不玩手机。”

　　池凉雨不知道怎么接话，说了一句：“你手机是你家人给买的吗？”

　　“我妈买的，不过这手机不好，她说等我考上大学再给我换苹果机。”杨帆把手机往桌洞里一塞，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看到教室门口班主任进来了，赶紧坐直了，从桌上一排课本里随便拿了一本背。

　　教室里的读书声因为班主任的到来更加响亮，池凉雨也立刻低下头背历史书，但班主任却在她桌边停下，敲了敲她的课桌，示意她和自己出去。

　　池凉雨立刻联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忐忑不安，跟着老师到了外面走廊，就听她说：“我听班里同学反映，说闻默额头那伤是你弄的，这才安静几天，又想惹事啊？”

　　“我……”池凉雨猛地想起昨天闻默那套说辞，顿时心脏砰砰直跳，她舔了舔嘴唇，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才过激反应，然后班长没站稳，才……”

　　“老师不信可以问班长的。”最后池凉雨又加了一句。

　　班主任显然事先找闻默了解过情况，听了她的说辞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说：“这次你不是故意的，我可以不追究，再敢惹事就等着请家长吧！”

　　池凉雨低着头没说话，班主任看震慑到了她，摆了下手说：“进去吧。”

　　池凉雨一刻也不想多待，听到这话赶紧转身进教室。

　　从她出去就有人在关注着，这下看她安全回来，最不服气的宫筠直接翻了个白眼。

　　等池凉雨回座位坐下，杨帆立刻凑过来问：“老师找你是不是昨天那事儿？”

　　池凉雨对那件事很抵触，在班主任那里是避免不了，但是杨帆的问题她不想过多提及，就含糊“嗯”了声。

　　杨帆也没看出她不想回答，接着说：“我听班长说是他不小心摔倒的，也是倒霉，正好磕到了头，呐，现在还贴着纱布呢，好像还挺严重，你说万一留疤了怎么办？以后可怎么做明星啊！”

　　说完自觉有道理，啧啧了两声。

　　池凉雨打开历史书继续读刚才的内容，杨帆却说上了瘾一样，还在叨叨：“你看过班长演的那个电视剧吧，听说导演就是他叔叔，真是出生就在起跑线，长得还帅，以后就是当明星也不愁没资源。”

　　说了半天见没有人理，杨帆也就住了嘴。

　　中午从食堂回来，池凉雨下意识先往桌洞里看，就见里面放了一颗棒棒糖，压在纸条上。

　　她把糖拿出来，看包装上写的是柠檬口味，心里不由一阵惊奇。

　　想了想，池凉雨把糖纸剥掉，棒棒糖含进嘴里，才打开纸条，上面写：这个以后再回答，但是你对我很重要。

　　直白的话语瞬间击中池凉雨的小心脏，她捂嘴偷笑，一个人开心了半天，在纸条上写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柠檬口味的糖？

　　答复是在第二天收到：我就是知道，你的很多事我都知道。

　　看到这个答复，池凉雨一时高兴不起来，她心情沉重了一个早上，才回复：包括那件事吗？

　　中午的回复：情书吗？

　　池凉雨在晚自习课上留下纸条：嗯。

　　早读的回复：我相信你。

　　这个回答让池凉雨心头发酸，莫名觉得委屈，第一次有人相信她，而且还是在真相已经被确定了那么久之后，她试图向这个相信她的人解释，在纸条上写：我没有写，我不喜欢（划掉）讨厌闻。

　　中午池凉雨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她有些焦灼。

　　但这种心情很快被下午的数学小考冲散，因为只是班级考试，所以座位都没有分开，课桌上垒的各种书也都放着，老师没要求搬。

　　试卷题目挺简单，池凉雨提前做好了，才放下笔，杨帆压低了声音，偷偷和她说：“你最后一大题怎么做的？借我看看。”

　　池凉雨在草稿本上写下解题步骤，转手递给他。

　　杨帆抄完最后一题，和她道了句谢，就提前交卷出去了。

　　池凉雨在座位上干坐着没事，也不想做题，想了想也提前交了卷，打算去食堂吃饭。

　　日常一份米饭两份素菜，才打好饭，池凉雨去找座位，眼角余光看到同样在食堂里的闻默，她心头一跳，赶紧避开他，到另一个地方坐。

　　还没到下课时间，食堂并没有多少人，大部分还是他们班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池凉雨单独坐着，只想快点吃完离开。

　　面前忽然坐下一个人，池凉雨含着一口米饭抬起头，是闻默。

　　“你平时就吃这个吗？”闻默看着她的餐盘，很好奇，微皱的眉毛透露出些许嫌弃。

　　池凉雨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和他坐在一起，端起餐盘打算换个位置坐，就听闻默慢悠悠道：“你换个位置我也会跟着坐过去，何必这么麻烦呢？”

　　只思考了一下，池凉雨就放下餐盘，继续吃饭。

　　天冷，饭凉的快，明明刚打的时候还热气腾腾，这会儿已经快要凉了，吃起来真的不好吃，但是不吃完池凉雨会饿肚子，她没有多余的钱买其他的东西吃。

　　“猪食也吃得这么开心。”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似是嘲讽，池凉雨顿了一下，埋头继续吃。

　　“和我说句话会死吗？”闻默微微笑着，眼睛看着池凉雨，压抑着风暴。

　　池凉雨还是不说话，饭已经凉了，学校的米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米，又干又硬，她几乎吃不下去。

　　闻默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干净，他贪婪地注视着池凉雨的脸，餐桌下的腿伸出去，贴着她的小腿轻轻磨蹭。

　　池凉雨猛地站起了身，害怕地看着他。

　　“怎么了？”始作俑者却笑得一脸无辜，仿佛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导致她如此惊慌。

　　池凉雨端起餐盘要走，闻默却在这时站起来去拉她，手掌刚贴上来，池凉雨已经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猛地甩了下胳膊，想把闻默甩开，却忘了还拿着餐盘，没吃完的饭跟着甩飞出去，全落在闻默衣服上。

　　菜汤混着米饭印下几团油渍，又从衣服上落下去，掉到地上，闻默脸色瞬间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难得不知所措。

　　也在这时，一碗汤兜头浇下来，西红柿鸡蛋的碎渣顺着池凉雨的头发落进衣服里，恶心的粘腻感和食堂免费汤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住，池凉雨整个人都呆愣住，泥塑一样完全没了反应。

　　周围哄然大笑，池凉雨才蓦地惊醒，她转过身，红着眼看向浇她汤的女生吴雪菲，猛地举起餐盘砸到她头上，吴雪菲尖叫起来，赶紧去捂脸，却摸到一手菜汤，顿时恶心地又叫起来。

　　“你干什么呀？”原本看笑话的其他人瞬间围上来。

　　池凉雨丢下餐盘扑上去，不管不顾地逮住吴雪菲打，她的同伴立刻去抓池凉雨，转眼又撕打在一块儿，这在没有多少人的食堂里很是显眼，有来吃饭的老师看到，远远喊了一声制止她们。

　　池凉雨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顿时踉跄了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稳，抬眼就看到混乱外围的闻默，他垂着眼，表情淡然。

　　池凉雨在那一瞬间对他恨之入骨，她咬着牙，在老师来之前跑了出去。

　　下课铃紧跟着响起，她一下也没有停歇，后脑勺的粘腻温热让她一刻也受不住，她跑到教学楼一楼的厕所，打开水龙头，也不管流出来的水冰冷刺骨，低下头直接对着水龙头冲洗。

　　冰渣子一样的流水打在她脑袋上，池凉雨被冻得直打哆嗦，感觉全身的温暖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头上的寒冷。

　　有女生进来上厕所，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每个进来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心想是哪个女生有病，在这里洗头发，并且出去以后传给更多人听，甚至还有人为了看这个热闹专门跑厕所一趟，跟着指指点点。

　　池凉雨听不到身后的窃窃私语，也看不到身后每一个进来看她的人，她冻的脸色发白，可鼻尖还是能闻到学校免费汤的味道，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闻过，她恶心的几欲呕吐，再也无法在学校待下去。

　　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她又跑了出去，这次是往校门跑。

　　至于逃课的后果，她已经不想去理会，甚至很无所谓又有些极端地去想，班主任想要开除她就开除吧，反正她不想上学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