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39、第 39 章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哭太狠了，第二天起来池凉雨就发现她的眼睛肿了，喉咙更是疼得喝口水都困难。

　　一整天池凉雨都没怎么开口，人也恹恹的，晚上回到家沈芳梅还以为她生病了，给钱让她去买药。

　　“门口那家药店应该还没关门，你下楼去看看。”

　　钱递到池凉雨眼前，她没接，哑着嗓子说：“我没生病，就是喉咙不舒服。”

　　“听听你声音都什么样子了，张开嘴我看看是不是扁桃体发炎了。”

　　“不用了。”池凉雨赶紧摇头，生怕被她看出什么。

　　好在沈芳梅也没坚持，拧着眉说：“不想吃药回头买点胖大海泡水喝。”说完丢下钱就回屋睡觉去了。

　　池凉雨松了口气，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会儿，才拿了钱关灯去睡觉。

　　不过她没买胖大海，早上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盒润喉糖，她当糖块吃，清清凉凉的薄荷口味，一上午就吃了快半盒。

　　另外半盒午间休息的时候被闻默没收了，他仗着班里没人狠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皱着眉说她：“就算带个糖字你也不能真把它当糖吃，这些我先拿着，想吃找我要。”

　　“要你管。”池凉雨伸手想抢过来。

　　闻默不慌不忙地高高举起糖盒，眼中含笑，仿佛就等她来抢，池凉雨看了看，确定自己够不到，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扭头坐下了。

　　“生气了？”闻默收起糖，弯腰盯着她看。

　　“没有。”池凉雨低着头拿尺子的尖角戳橡皮，刚买的橡皮转眼就被戳成了马蜂窝。

　　“生气了也不能给你。”闻默从她手里解救出橡皮，随便拉过一个板凳坐下，才说出找她的真正目的：“你暑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池凉雨掰开他的手指，把橡皮拿回来，随口说道：“我要打暑假工。”

　　“暑假工？”闻默一手托着下巴，食指点了点桌面，有些好奇：“为什么想打暑假工？是需要钱吗？”

　　池凉雨刚才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他问了，敷衍地回了句：“我只是想想，还不确定。”

　　“既然不确定，那暑假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闻默立刻说。

　　“我不去。”池凉雨拒绝的很干脆。

　　闻默表情微冷，刚要说话却突然被打断。

　　“班长。”宫筠在教室门口喊他。

　　满腹的话被堵住，闻默瞬间有种杀人的冲动，他闭了闭眼，熟练地换上温和的笑容，转身问：“什么事？”

　　宫筠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笑着说：“班长上次还说请我喝奶茶，不会忘了吧？”边说着，她眼睛边往池凉雨身上瞟，目光透着探究，她也很好奇，班里都没人了她还不走，是想和班长独处吗？

　　而且看着几乎要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宫筠心里实在感到不快。

　　“没忘。”闻默把板凳放回去，站起了身。

　　“那今天请我怎么样？”宫筠背着手歪了歪头，一脸期待地说：“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听王曼梓说他家的鲜芋奶茶挺好喝，我还没喝过。”

　　趁着他俩说话的工夫，池凉雨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闻默眼看她离开，心里越发不耐烦，看宫筠的目光也开始变冷，他想真的好烦，干脆把宫筠也解决了，这样就没人缠着他了。

　　池凉雨吃完饭回来，在教学楼下被宫筠拦住，此时的她没了在闻默面前装出来的活泼温柔，抬着下巴，一脸不屑地打量着池凉雨，冷哼道：“你不用费心思了，以为留在班里和班长独处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吗？这叫痴心妄想。”

　　“哦。”池凉雨看都懒得看她，抬脚要走。

　　宫筠拦住她：“你哦什么哦？是不是觉得以前班长帮你是对你有意思？觉得自己挺特殊，怎么？毕业照上跟班长站在一起让你很得意？”

　　“说完了吗？”

　　“没说完，劝你一句，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人。”

　　“你要是能让闻默喜欢你，我很感谢。”池凉雨觉得自己说得很认真，但显然宫筠不会信。

　　不仅不信，她都被气笑了，直接上手推了池凉雨一把，看她踉跄着后退，宫筠心里才感觉到一起快感。

　　她忍不住想透露一点心里憋了许久的秘密，用一种炫耀似的口吻说：“你该不会以为班长不喜欢我吧？我告诉你池凉雨，等高考结束班长就会和我告白，你再喜欢他也没用。”

　　说到最后她脸上不免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怜悯池凉雨做再多也只是枉费心机。

　　“是吗？”池凉雨一点都不在意，她反而难以理解宫筠为什么执着于跑到她面前炫耀。

　　她这副神情落在宫筠眼里宛如挑衅，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池凉雨这副模样，明明喜欢闻默，却总是一副清高样儿，时刻端着姿态，仿佛这样就跟别人不一样，就能让闻默另眼相看，还真是恶心。

　　明明高一的时候她和闻默才是同桌，凭什么分班后要被一个外班的人抢去位置，更可恶的是闻默偏偏对她不一样。

　　她当了闻默半学期的同桌，却连他的笔袋都没有摸到过，可池凉雨呢？不仅随便拿，随便用，还能支使闻默给她削铅笔，给她换笔芯，帮她记笔记。

　　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积攒起来，宫筠才体会到什么叫嫉妒。

　　她扬起手，对准池凉雨的脸颊打下去，光是想到清脆的巴掌声，宫筠就兴奋到颤抖。

　　“这是干什么？”闻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宫筠神色慌张地缩回手，还不忘恶狠狠瞪了池凉雨一眼，转瞬就换了一副面孔，小跑着过去告状：“班长，是池凉雨刚才想打我我才还手的。”

　　她话还没说完时，池凉雨已经扭头走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闻默与她擦身而过，脚步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暴戾，偏偏宫筠还无知无觉地说：“班长，池凉雨真是够烦人的，平时总缠着你，现在又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真是没家教，连声招呼都不打，我看有些人就是不能对她有好脸色，班长你平时对她好到我都觉得嫉妒，可也没见她感谢你，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宫筠抱怨着，一边垂眸掩饰住眼中的凶狠。

　　闻默神色漠然地看着她，只觉得烦人，仿佛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叫，让他忍不住想要捏死。

　　呵，反正都快高考了，也是时候解决她了。

　　想到这里闻默忽然一笑，俯身压低了声音说：“晚自习后你能去操场主席台那里等我吗？”

　　宫筠惊呼一声，忙捂住了嘴巴，她害羞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看闻默，小声问：“去操场干什么？都那么晚了。”

　　闻默注视着她，神情温柔，“我有话对你说，我不想再等了。”

　　充满暗示的话语让宫筠不由得心跳加速，她几乎想到了闻默要对她说什么，但是这么突然就要被告白，她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随便，要是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惊喜，她就应该打扮的漂亮一点来学校。

　　“我会在主席台等你，你一定要去，不然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说出来了。”闻默刻意加重了语气。

　　他郑重的口吻让宫筠也不敢马虎，用力点头说：“我一定去。”

　　“那就好，我还有事要去办公室，先走了。”闻默弯唇笑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宫筠目送他上楼，想到今天晚上，恨不得时间过得更快点，她一刻也等不及，想快点听到闻默的告白，和他正式确立关系，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至于池凉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平复好过于激动的情绪，宫筠上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好像班里同学说过操场正在翻新，不过高三没有体育课，她太久没去操场，都要忘了学校操场是什么样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有在她心里掀起任何水花，就被期待的心情掩埋。

　　第二天池凉雨刚进班，就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莫名有些沉重，等到早读下课，她才从班里同学的议论声中知道了原因。

　　宫筠出事了。

　　她昨天晚上掉进了操场施工的坑里，摔伤了腿，结果因为操场锁门了，没有同学去那里，她又没有带手机，找不到人求救，导致一个人在坑里呆了一晚上，直到早上才被施工人员发现送到医院。

　　池凉雨几乎立刻看向闻默，却正对上他的视线，闻默朝她一笑，像是在告诉她，是我干的。

　　池凉雨低下头，后面的同学还在议论，声音不停地传进她的耳朵。

　　“都要高考了结果出这事，听说是围挡是倒了，当时天又黑，宫筠没看清路摔下去了，还好坑不深。”

　　“我之前看新闻，不是还有人摔死的吗？”

　　“太可怕了吧，一晚上被困在那里，要是我恐怕都要吓死了。”

　　“听说腿被划伤了，流了好多血，土都被染红了，要是晚发现一会儿就要失血过多死了。”

　　“你别说了，越想越吓人。”

　　议论声渐渐停歇，池凉雨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听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但这些言论并没有让她产生多少报复的快感。

　　中午休息时，闻默问她：“这回给我什么报酬？”

　　池凉雨被这句话刺激到，她猛地扔下笔，站起身直视着闻默，咬牙说道：“我没让你杀她。”

　　“我没杀她，她自己划伤了腿，关我什么事？”闻默显然有些不解。

　　“你引诱她去的。”

　　“我只是引诱……”闻默顿了一下，微笑着缓缓说出剩下两个字：“而已。”

　　池凉雨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操场锁门了她完全可以走，又不是我逼她钻洞进去的，还有，操场那么大的地方，她偏偏往主席台去，就是摔下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

　　他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哪怕是差点杀了人，此刻的神色依旧淡然到近乎无情。

　　似乎觉得还不够，闻默想起什么，神色忽然变得玩味儿起来，拉长了声音说：“哦，你还不知道，关于那封匿名的情书。”

　　池凉雨机械地抬起头，她有预感，闻默好像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情书是宫筠写的。”